见贾珠不语,贾母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赖大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这些年他在府里做了什么事情,我也知道。只是我老了,府里也确实需要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他没有跨过那条线,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他竟然对宝玉动手了,这就是过了,有了取死之道。”
贾珠盯着贾母,感觉很陌生,有一点不认识这个老人了。
贾母看了贾珠一眼,和蔼地笑了起来,说道:“珠儿,是不是被奶奶吓到了?珠儿,你和宝玉不一样,我对宝玉,只希望他一生富贵即可,而你是关乎整个贾家命运的人。豪门世族的光鲜,是要用鲜血洗刷的,作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你要适应鲜血和杀戮,这一点你父亲和大伯都不行,所以他们无法掌舵贾家。”
贾母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珠儿,其实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水至清是无鱼的,下人贪墨在府里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事情做得好,不越过界,那都是可以容忍的。因为对于家族来说,相比较钱财,稳定更加重要,只有稳定,主子的权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下人才能更好得服侍我们,钱财才能越积越多。这府里的主子和下人看似是隶属关系,实则是相互依存,没了主子的下人不能活,没了下人的主子照样不能活。珠儿,你能明白么?”
贾珠目瞪口呆得看着贾母,虽然很久之前就知道贾母是整个贾府众人当中,难有的头脑清晰有见识的,但是也没有预料到竟是如此境界,很超前的企业管理思维。贾珠点头开口说道去:“孙儿明白了,我们可以容忍下人奴仆贪得小惠小利,但是不能容忍赖大这样势大欺主的人。”
“这次赖大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里,你啊,和赖大比起来还是太嫩了。玩花样,斗心思,你不是赖大的对手。但是你有一个赖大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你是主子,他是奴才,你可以杀了他而无所畏惧,因为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是没用的。”
贾珠从贾母那里出来之后,望着乌云遮蔽的天空,心里也笼罩了一层阴影。
人心果然复杂,每一个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赖大如此,贾母也是如此。就不知道,看似简单的贾政是否也是如此。
贾母让他杀了赖大,虽然也正合他意,但还是要感慨,贾母终究是爱宝玉多一分啊。
第三日,一则震惊贾府的消息在贾府下人当中流传,位高权重的荣国府赖大管家死在家中,衙门也派人过来了,但无奈没有什么重要线索,只能暂且搁置。
当贾府的下人们还沉浸在赖大去世的消息的时候,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
珠大爷发出通知,“鉴于赖大总管不幸去世,荣国府大管家的职位空置,因而需要挑选贤德专擅之人任之。凡在府内任管事及以上职位者,皆可参加竞选。竞选分为笔试面试两个环节,择优聘任,男女不限。”
这则消息的能量之大,远远超过了赖大去世的消息,瞬间成为府里下人讨论的焦点,使得赖大去世的事情被众人扔在遗忘的角落。
之所以能引起府里下人的热议,一方面这次竞选的职位是府内大总管,是每一个下人未来的上司。另一方面,这次选拔制度的新颖以及上升通道的开辟。
以往管家这种核心职位,都是各个管家主子的心腹之人才能担任,哪里轮到府内普通的奴才?一般的普通奴才,最多也就是当一个管事,而且还要找各种关系,塞各种好处才能谋求一个。眼下这则消息虽不知道真假,但是也给普通下人一个机会,挤上府内的核心位置。最后,男女不限,这意味女人也可以当大管家,虽然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毕竟贾府虽然有不少女管事,但是至今还没有一个女大管家。
“吱——”一道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贾珠停下笔抬起头,看到烟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少爷,休息一下,喝点茶吧。”
烟儿给贾珠沏好茶水,走到贾珠身后,替他捏起了肩膀。
闻着烟儿身上微甜的清香,感受着烟儿那软弱无骨的纤纤细手的按捏,喝着清香润口的热茶,贾珠身上的疲倦之感一扫而空。
“少爷,你搞得那个笔试面试是什么东西啊?”
贾珠微微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上次和贾母的一番谈话,让贾珠意识到,管理一个家族其实可以更高效,更科学。
要知道贾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与知识。在人类社会发展的长河之中,除了理工科知识得到丰富和发展,哲学与管理学也得到极大的进步与发展。先进的管理方法可以有效地促进一个团体的进步,使这个团体更有活力和效率。这个团体可以是公司,那也可以是一个家族,当然也可以是一个国家。自然,管理也不能脱离实际,有一个伟人说得好,做事要讲究实事求是。
第二日,荣国府贾珠少爷又发布了一则消息,并且派了好些人分散到府中讲解。由于赖大管家去世、以及前段贪腐清除工作的原因,府中不少职位出现空缺,这些职位也都将通过这次机会挑选合适的人担任,每个职位的报名要求都有详细说明,任何只要满足要求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此外,府内成立内务处,外务处,财务处,人事处,监察处五大部门。其中,内务处负责府内生活起居等事务;外务处负责商铺农庄经营等事务;财务处负责府内所有的收入支出,府内公帐必须持有财务处的相关证明;人事处负责府内各个职位的升降调度;监察处负责督查府内各个部门的状态,以防出现不合规矩的行为。各个部门之间相互独立,互不干扰。每个部门设置一个总管,五位总管地位平等,只对家主负责。保留府内大总管的职位,协助家主统筹事务。
此外还规定,每半个月府内大总管组织各部门总管开会,协调讨论各部门之间的一些问题,各部门之间交流学习。每两个月各部门总管,府内大总管,家主会举行一次会议,听取各部门的工作情况,解决相关问题,安排相关任务。
整个荣国府因此沸沸扬扬,刑夫人,贾赦,以及一些府里的老人都跑到贾母处说叨,什么竞选大总管,设立五个部门,什么笔试面试,这是违背祖宗规矩的,不能由着珠大爷的性子来,要管管。但是贾母却不管不问,只顾着逗宝玉乐儿,任由贾珠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