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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忆起当时

白珞曦的神识探到墨子初确实已经走远之后,才扶着王重珏轻轻下,让他卧于那件刚刚丢落的黑色斗篷之上。

白珞曦也随之顺势坐下,托起王重珏的头,让他舒服地枕在她的腿上,任由王重珏的一只手依旧不自觉地握着她的一缕秀发。

王重珏醉酒后总会显露出平实无法展现的恶劣本性。他会变得任意妄为,也有些呆愣,会做很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百余年前,那一段他以酒壮胆的往事。回忆起那时候,白珞曦本来应该是有些恼怒的,但是不知为何她美丽的凤眸,竟情不自禁地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白珞曦看着不再清醒的王重珏,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又掠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唇上。

白珞曦此时的眼神迷离而动人,她慢慢俯身靠近,尝到了微凉的嘴唇,唇齿之间还残留着些灵果的酸甜与清香。

虽然知道那女修无故劝王重珏饮酒是不怀好意,但是白珞曦现在反而有些感激她了。王重珏对于禅修的心法领悟越深,人也就变得越来越寡情淡薄,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让她不喜。

白珞曦每次亲近他的时候,他虽然并不会闪躲,但是身体的僵硬和不自在,还是可以被白珞曦清晰地感觉到的。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态度迎合亲近,甚至还会不自觉地给她些亲昵的回应。

对于善卜的白珞曦来说,王重珏就是她漫漫修仙路上,巨大的也是唯一的变数,让她无法控制也无力控制。

白珞曦是妖修,在她所处的仙玄界,妖修占了大多数,所以在她修炼的地方,对人修都是不以为然的。另外有一处仙元界人修居多,但是那里各种勾心斗角,更是一派乌烟瘴气的纷乱之地。她年少之时曾经游学经过仙元界,正好遇到个不长眼的人修,想要对她杀人夺宝,所以她对于仙元界、对于人修的印象一直都非常差,甚至是厌恶的。

百余年前,白珞曦经历的那次斗法,本来就是她的命中大劫,她也早在卦象中窥得天机。不过她千般小心、万般谨慎,还是遭到了暗算。最后命危的紧要关头,只能凝聚最后一点灵力,强力划破虚空,逃进了这个不知道是哪的修真界。

当时的白珞曦,虽然大难不死,勉强算是躲过一劫,但是元气大伤,又强行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致使灵力不仅枯竭,而且短期之前再也无法恢复。只能休养生息,慢慢寻找回去的机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偶然遇到了王重珏。

白珞曦看到的王重珏之时,他浑身上下泥泞不堪,而且修为尽失,整个人狼狈又颓废。他一个堂堂男儿,却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抱着膝盖躲在清冥河边,手里举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躲雨。

白珞曦此时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来就厌恶人修,所以即使看到了也没有理会王重珏。谁知道她一直处于迷路的状态在原地打转,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毫无意外地再次经过清冥河边,每次都看到王重珏如同一座石像,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他颓废地耷拉着脑袋,除了喘着最后一口气,整个人死气沉沉,好像随时准备要结束生命。

清冥河边的灵气极为匮乏,这里是修真者最不喜欢呆的地方。白珞曦没有了灵力,在这种恶劣犹如炼狱般的环境里,也无法使用神识,她转转悠悠一路走,急于走出困境,但是越着急越分不清方向。她晕头转向,终于第七次经过了王重珏的身边。

倒是一动不动的王重珏再也没忍住,抬头看了看白珞曦,颤巍巍地举着脏兮兮的手指,给她指了指路。

白珞曦凤眼眯起,走到王重珏的身边,拿出一颗丹药给他喂下,就暂时当作喂养了一只小宠物。

小宠物一开始的时候十分听话。两人一起寻找出路的时候,遇到了一处禅修留下的洞府。白珞曦看了看里面的玉简典籍,挑了几样适合的让王重珏修炼。王重珏就捧着玉简,乖乖去练了。他每当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等着白珞曦心情好的时候,再怯生生地低声请教。

白珞曦想念仙玄界的时候,王重珏也会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紧挨着她,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给她温暖无声的安慰。每当白珞曦嫌弃地看他时,他也只会露出浅浅的温暖笑意。

后来啊,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宠物就开始越长越歪,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幅寡情薄凉的模样……

白珞曦心中升起一股无法疏解的怨念,一口咬上了王重珏的颈侧。王重珏感受到痛意,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白珞曦发泄完情绪之后,才觉得心中稍稍疏解,又抬起莹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脸,“这张脸左看右看都是普通,不知道怎么就有了招蜂引蝶的本事,为什么就有人会不知死活的想要缠着你呢?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白珞曦伸手捏了捏王重珏的鼻子,他感觉呼吸困难,不舒服地动了动。

白珞曦无奈地叹了口气,与王重珏紧紧相依。

两人不在一界之中,又总是莫名的不和,让本就聚少离多的相处,更是雪上加霜。而且即使短暂的在一起时,王重珏也多是冷淡,从未如此时这般纠缠。

另一边逃走的青蛟,因为全身清洗干净而感觉极为不安,变回了粗壮庞大的身躯。他在山林中各种肆意折腾,搞得鸟兽尽散,鸡飞狗跳,又破坏了几棵高壮繁茂的大树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重新给自己裹上了一层污泥,正在得意洋洋地准备去找自己的新主人。

世间物种极多,而这众多的物种里,就难免出现一些有古怪癖好的存在。青蛟这几千年培养了一个特别怪异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浑身在污泥里打滚。只要把自己青绿的身体裹进脏污之中,他就会感觉很舒服很幸福。可惜的是他的两任主人,似乎都无法理解他这唯一的蛟生乐趣。

墨子初修为高深,灵力强大。青蛟跟着她的时候不敢有反抗之意,一直是乖乖的臣服状态。而王重珏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青蛟自然有些欺主,嚣张的性情也展露无遗。

青蛟大摇大摆地往回走,甚至连接下来应付王重珏的说辞都懒得想。然而刚到地方,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不过他反应够快,急忙将粗大的身躯躲到了一棵树后。奈何他就算反应再迅速,那棵不算高大的树还是挡不住他长长的尾巴。

一时有些意乱又经验不多的白珞曦,甚至连禁制都没有结起。

白珞曦呼吸稍显急促,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美丽的双眸迷离沾染了深情,但是又诡异的涌现出一片滔天的杀意。

王重珏醒来之时,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他坐起身,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指缝里有几根墨黑纤长的秀发,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的。难道是他昨天喝了那灵酒之后,又没控制住自己,冲着白珞曦发酒疯了吗?

王重珏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张复川正在跟白珞曦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而白珞曦也穿回了黑色斗篷,变回了古月的模样。但是张复川的高昂情绪一点也没感染到白珞曦,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裹着斗篷,低垂着头,檀口轻抿,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主人!”王重珏突然听到一声低沉地哀嚎。

王重珏回头一看,好不容易被强行洗干净的青蛟,此时又成为了浑身沾满污泥和草屑的模样。而且他身体姿势怪异,被当作麻绳一般的打了一个结,正在异常艰辛地朝着王重珏的方向滚。

王重珏看着青蛟委屈的模样,拍了拍他的头表示安慰,然后问道:“阿蛟,你……你这是怎么了?”

青蛟内心早已哭成了泪人,不过表面不敢表露,琥珀色的眼睛睁着,竭力表现着自己的真诚,“我……我不小心摔了……不小心,主人快帮我解开吧。”

“哦?摔得啊?那有没有把脑袋也一起摔傻了?”王重珏调笑道。

白珞曦一记冷冷的眼刀,唰的飞了过来,“既然睡饱了,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启程的好。”

白珞曦的眼神夹杂着凛冽的寒气,让王重珏和青蛟都不禁抖了三抖。

王重珏让青蛟变小成青蛇般大小,拎起他的尾巴一甩,帮他恢复成了正常模样,也甩的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青蛟偷偷瞄了一眼白珞曦,就慌不择路地躲进了灵兽袋里,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么喜欢这个狭小的灵兽袋。

三个人各自乘着飞行法器,朝着无双城飞行。越过了清墟山的连绵山脉之后,就可以看到清冥河如一条黑色的绸带,蜿蜒在漫漫黄沙之中,河水滔滔涌动,有着死寂的壮美。

这一路十分顺利,并没有遭遇到妖兽的侵袭。张复川惊讶于眼前清冥河的广阔与奇异的壮美,向王重珏问道:“听闻清冥河旁灵气匮乏,万物难生,死气沉沉。你说这传闻是不是真的啊?”

“确实如此。”王重珏回答:“据说此修真界内有两气最富盛名,一是清墟山的灵气,二就是清冥河的死气。”

张复川听言,异常兴奋,张开双臂,仿佛突然有了凌云壮志一般,说道:“刚刚路过了清墟山,如今又跨过了清冥河,我感觉整个修真界都在我的脚下,哈哈哈!”

白珞曦毫不在意地望着前方,冷冷的声音随口说道:“你眼前以为的修真界不过只是整个修真界里的一处弹丸之地。整个修真界三千大界,三千小界,走到界河边缘再看,此修真界也不过如此。”

修真路上,一路前行。你脚下的世界也不过如弹丸般渺小,你自己更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你不能回头,只能不断跨入前方一片未知的世界,去追赶去超越。

三人到达无双城之时,正是早晨,风清气和。

张复川跟王重珏相约一起去报名。此时的无双城中心早已聚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到处可见各种打扮的金丹期修士,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彼此间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

白珞曦看起来十分不喜欢这种杂乱的环境,传音给王重珏,让他报名之后去一家附近的酒楼寻她。然后就转身匆忙的离开了,好像不单单是因为厌恶这种环境,更像是有些要事急于处理。

王重珏和张复川一同出现在此处,就有不少神识探究得落到了两人的身上,发现他们二人皆是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之后,就自觉地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稍显杂乱人群之中,王重珏很意外地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男修一身素净的道袍,身形俊朗,眉目依旧谦和,但眼神中没有了那种遗世独立的忧郁,反而显现出人间烟火的璀璨。那人正是木倾羽。

木倾羽也很快地发现了不远处的王重珏,眼中立刻升起来笑意,朝着他招招手道:“呆子,快过来。”他招完手之后,还跟身旁的女修轻声说:“魂翎,这个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呆子,你看他是不是有点呆?”

王重珏又一次一本正经地纠正一遍,“我不是呆子,我叫王重珏。”

木倾羽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拉了拉身边的女修道:“你看,是不是,我没说错吧?”

木倾羽身边的这位女修,身着一身水红色锦衣,肆意而张扬,极为显眼,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一般。头上身上各种首饰珠宝装饰,繁复华丽,与其外露的气质也算相合。朱唇带着浅浅的笑,笑意里满含着勾人心魄的意味,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更是毫不遮掩荡漾着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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