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联考

期末考试前的复习阶段，就像吃一顿不太美味的大餐一样，吃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还没吃完拿出手机一看，原来已经到点了。

高三时期所有大型考试都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这种氛围在一楼还不明显，当沈容带着考试用具走上五楼时，那股肃杀拼刺的感觉油然而生。

实验一中的前四个考场，这里是学霸的大本营。

沈容走进第一考场，原本正在抓紧每分每秒记诵复习资料的考生们不约而同把目光聚焦于她。

虽然已经知道她上次考试分数高到逆天，但是亲眼看到这个曾经一直被他们嘲笑瞧不起的女生真的与他们走进同一个考场，甚至还明堂正道坐上了第一的位置，所有人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还有点脸疼。

沈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根本不关心别人投在她身上的复杂眼神，扭头又走了出去。

她男朋友这回考试也在五楼呢。

第四考场。

当顾钊走进教室，找到座位坐下来时，引起的轰动比沈容走进第一考场更剧烈——沈容深藏不露全校都知道，可顾钊的成绩搭上火箭这回事没人提呀。

16班搞什么？他们班不是公认的垃圾班吗？一个期中考试搞出两人飞天了？这两人还是全校最著名的一对情侣？16班到底是什么神仙班级？！

曾经和顾钊同班过的一班学生心底最尴尬。

那时候他们虽然听说过顾钊的家庭背景很厉害，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见到顾钊一副高冷不爱理人的样子，谁都懒得和他交好。

后来听说他爸是谁后，顿时后悔莫及。

其实校园也是一个小社会，没人不愿意往上攀。

在这些一班学生中，有一个人最难堪。

靠窗的关岳神色僵硬，他没想到自己会和顾钊处在同一个考场。

他有些紧张的抠着手，期盼对方不要注意到他。

以前顾钊在一班时，因为冯雪的缘故，他没少话里话外的挑衅顾钊，后来顾钊强势的要转班，还是转到最差的16班，他曾窃喜以为这是自己的胜利。再后来听到顾钊成绩一落千丈，他更是自鸣得意。

直到他见过顾钊发怒的样子，他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很牛逼，而是对方从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一天他突然发现从前的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很可笑。

如关岳的愿，顾钊还真没发现他。

顾钊坐在第二列靠前的座位，懒得回头观察这个考场都坐着哪些人。

不过他看到了沈宁，就坐在他斜前方靠门的位置。

他有点厌恶这个女生。

仗着沈容的愧疚拼命卖可怜向她索取的姐姐。

沈宁当然也看到顾钊，他像她从前高一时在走廊上偶尔撞见的那样淡漠疏离的从她身旁走过。

沈宁抿了抿嘴，转过上半身叫他：“喂，顾钊。”

顾钊抬眼，目光里的反感让沈宁一滞。

沈宁心里有股窘迫委屈的情绪。她从来没和顾钊打过交道，更别说得罪他，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微微侧过脸，她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最像沈容。

顾钊眼底划过一抹怒气。

沈宁小声问：“我听说，你和她……同居了？是真的吗？”

顾钊心底冷笑，他歪了歪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你是出于什么立场？好奇还是假惺惺的关心？”

沈宁怔住了，她没想到顾钊一开口竟能说出这种话，他话里流露出的厌恶如有实质，像一个拳头往她心上捶了一下。

她委屈的不行，这是她第一次和顾钊说话，他根本就不了解她，凭什么给她下这样的定义？

沈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妈在我中考那年就去世了，后来我和沈……”

顾钊打断她：“和我有关？”

沈宁眼眶红了，她微微低下头，右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你对我有偏见，你明明知道我的家庭情况。”

顾钊：“你刚才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沈宁愣了下，一时间没有答上来。

顾钊神情讥讽：“你对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眼中的形象都这么关心，你是不是很希望地球离开你就不能转？世界没有你就会失色？”

沈宁睁大眼睛抬头，下巴微微翘起来。

顾钊目光阴沉似水：“你在模仿谁？”

沈宁呆了呆，尴尬地缩起下巴。

有些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偷偷打量他们。

顾钊不想给别人的脑补加戏，他最后瞟了眼沈宁，冷冰冰的砸了她一句：“你让我想起那位祝女士，你和她很像，如出一辙的自私。”

他在说什么……她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像？

这句话对沈宁的打击堪称巨大，导致她在随后两天的考试里一直……失常发挥。

几张白卷匆匆填满，时间在考生的笔下飞快而过。

寒假真的来了。

当沈长霆在电话里听到沈容要去顾钊家里过年，他沉默了片刻，除了同意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七天就是除夕，春运早已开始，B市的街道比往常空旷了许多。

这天傍晚，当沈容想吃常在小区外摆摊卖的煎饼果子，却发现摊主回了老家后，才真正感觉到年来了。

她望着窗外皑皑雪景，往年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那些情景仿佛被埋入积雪，淡化许多。

顾钊从后面拥住她，把她裹入自己的大衣里：“化雪的时候最冷，在家里也要多穿点。”

沈容转身，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钊哥，抱抱。”

两具躯体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期末联考的成绩会在腊月二十七直接通知到学生家里。

——简直就是不想给差生留活路了。

16班的班级群里那股怨气几乎要破屏而出，群主老沈非常有眼见的不吭一声。

很多学生都在讨论，这口锅到底是扣给今年的年节来得太早，还是扣给教育局领导成心不让他们过个好年。

成绩出来那天，沈长霆是最先知道两个女儿分数的人。

他挂上电话，愣愣地坐了很久都回不过神。

助理敲门进来，看到他反常的呆坐在办公桌后，握拳在手边咳了咳：“老板，四点半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这是流程。”

助理将文件放在沈长霆手边，却被他猛地拽住袖子。

沈长霆红光满面，眼里的喜悦之色几乎要凝出一束光，他兴高采烈的点开手机短信给助理瞧：“看看，看看，这是我女儿！”

助理看到短信上的内容讶异了一瞬，由衷赞叹道：“沈容小姐聪颖过人、优秀绝伦，不愧是老板的女儿。”

沈长霆被这句彩虹屁吹得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披上外套，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往外走，出门前不忘回头吩咐一句：“会议视频今晚发给我，你们开完会都早点下班。马上要过年了，到时候每人都有大红包！”

沈容和顾钊在床上窝了一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他们几乎就没离开过被窝。

顾钊餍足的舔着沈容肩膀上的吻痕，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又开始吸。沈容仰起脖颈，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化成了一滩水，她软糯糯的叫：“顾钊，顾钊。”

顾钊在往下还是往上的选择中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顺着她优美漂亮的颈线从锁骨吻到嘴唇，如饿虎贪狼般汲取她口舌的甜蜜。

沈容四肢绵软，脑袋发晕，不知不觉被顾钊带着节奏仿佛与他漫步云端。

门铃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两人沉浸在欢愉中谁都没听见。

沈长霆打了两遍沈容的手机，都是无人接听。他放弃摁门铃，咚咚的敲门，“沈容，沈容，你在吗？”

顾钊脸黑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脏话，看到沈容满脸绯红眼波如秋，恨不得把外面敲门的人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顾钊。”沈容缠在他身上的手臂不愿意放下来。

顾钊拼命压抑不断往小腹涌的热流，他坐起身给自己套了件毛衣，然后扶起软若无骨的沈容，替她穿上衣服。

沈容还有点回不过神，软软的又倒了下去，双眼迷蒙的看向顾钊。

顾钊喉咙发干，沈容的手机这时又响起来，来电提醒是沈长霆。

“操，操！”顾钊飞快冲进卫生间，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开拧开温水沾湿毛巾，回到卧室细心的为沈容擦脸擦脖子。

他轻轻的拍沈容的脸：“乖，你爸爸来了，醒醒，我们下次再来。”

沈容不情不愿地被他抱下床。

当沈长霆终于坐在这间出租房的沙发上，沈容的手机已经有六通未接来电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沈容与顾钊同居的住所，他视线在屋内扫了一遍，窗明几净，布置温馨，茶几上摆满各种水果零食，墙壁屋角挂满手工艺品，能看出屋子的主人很爱惜这个家。

他挑剔的目光稍稍温和了几分，目光落在神态慵懒的女儿身上时有些奇怪：“你在家还裹着围脖做什么？”

沈容懒洋洋的说：“冷。”

顾钊立即配合的把她圈在怀里：“过来，抱抱就不冷了。”

沈长霆眼皮子跳了跳，他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飞快划过，但是没被捉住。

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刚才你们学校校长还有你的班主任都给我打来电话，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沈容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第几？”

沈长霆哽了下，女儿太有自信也不全是好事，他的喜悦简直无人分享。他稳重的比了根手指：“全市第一，728分。”

顾钊抱着沈容跳了起来，他的反应比当事人还大，抱着沈容满屋子转圈：“沈容，沈容，你太牛逼了！你真的太牛逼了！你考了B市第一啊，B市第一！”

沈容被他的喜悦感染，忍不住也开心大笑。

顾钊把沈容往上抛，沈容吓得尖叫一声，然后被顾钊稳稳接住。她被顾钊接连抛了好几下，顾钊兴高采烈地说：“我要发朋友圈，我要发帖子，我要请自媒体来好好夸你，你优秀上天了……”

沈容搂着他脖子，亲昵的与他蹭着鼻尖，顾钊含笑望着她，两人的唇渐渐靠近……

“咳，咳！”沈长霆要气死了，自己的女儿不和他亲，还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亲热，他这个父亲一点排面都没有！

“成绩表我发给你了，各科成绩你待会自己看吧。”

沈长霆看到两双眼睛都写满“好走不送”，愈发气苦。但他仍是不动如山的坐在沙发上一步也不挪，他想和女儿说几句亲密的家里话，可一肚子想法到嘴边却半句也表达不出来。这时他才发现，正常家庭的父女相处模式，他一点都不了解。

临走前，他对沈容说：“你要是不想去美国，那就不去了吧，国内的好大学也不差。”

沈容看了他一会，主动上前抱住他：“谢谢你，爸爸。”

沈长霆乐陶陶的走了。

他上车时翻出手机，豪气的给助理发消息：“通知各部门，今年的优秀员工年终奖都翻倍！他们老板的女儿明年要是能考上状元，我自费请所有人去马尔代夫度假！”

他开车往家赶，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祝春。

沈容反应太镇定，没有给他一丝共情的喜悦，祝春和他都身为父母，肯定能很好的满足他这份期待。

然后他又想起沈宁，忍不住皱眉。怎么他的两个女儿就像正负电极一样，一个好了另一个就坏了，沈宁从小成绩就很稳定，这回突然下滑这么多，他是不是应该和她好好谈谈？

一直采取放养模式的沈长霆先生，忽然对教育子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