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沈容就成了16班的吉祥物。
只要一下课她身边就会围上很多学生来蹭欧气，或者问问题。
老沈把她当眼珠子看，各科课任老师把她捧在手里，就连一中校长都偶尔来16班窜门，和蔼的劝导16班同学大家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至于崔贱贱，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16班发过疯。
顾钊忽然有一天发现，沈容从他一个人的宝贝，变成了很多人的宝贝。
他问杨哲东：“如果你女朋友太招人喜欢你会怎么办？”
杨哲东吃过这么多狗粮，早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宿命感，他平静的回答：“钊哥，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我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顾钊笑了笑：“我会把关系彻底定下来，过年的时候我想带她回去见见我爸妈。”
杨哲东顿时平静不了，倏地转过头：“卧槽？你想好了？你们都还是高中生，这发展会不会也太快了？”
顾钊轻轻叹了声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急。”
他转眸看向沈容放在桌上的镜子，镜子里只露出沈容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唇角，她正在和几名女生说话。
沈容从小的成长环境比较特殊，她在那个家庭缺失的，合该从另一个家庭中得到。
他父母一定会喜欢她的。
顾钊盯着镜子里那半边翘起的唇角，唇边不知不觉露出相似的弧度。
时间进入12月下旬，B市今年的冬天终于姗姗而来。
元旦放假前一天，大雪为整座城市披上一层银装。
舞台上，鼓点的节奏进入高潮，沈容身穿红装，手持双剑，随音乐的起伏在一个大射燕跳后连续踏步翻身，剑光划出悲壮的肃杀之景。
台下轰然叫好，掌声和尖叫几乎冲破礼堂的天花板。
“沈容！沈容！”
“啊啊啊啊啊沈容！”
这是一中即将放假前的元旦表演，全校近三千名师生齐聚于礼堂。每个班都必须至少出一个节目，16班毫不犹豫推出了他们的校花。
顾钊抱着一件大衣站在幕后，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台上那个身影。
舞曲结束，沈容收剑定格于一个下腰，台下爆发出比刚才更猛烈的喝彩声。
有人狂喊：“沈容，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沈容！沈容！沈容！”
从晚会开始到现在，只有这个节目引起这么大轰动。欢呼声引得前排的领导频频往后看，有几名年轻老师被这氛围感染，跟着学生一起呼喊。
沈容对台下鞠了一躬，随即退回幕后。
“顾钊顾钊，冻死我了！”她一下台，立刻就不矜持不冷艳了，变成小朋友飞快扑向那个温暖的怀抱，然后被厚厚的大衣紧紧裹上。
等身体觉得暖和了才仰起脸求表扬：“有没有被你小祖宗刚才的舞姿迷得神魂颠倒？”
顾钊亲昵地刮了下她鼻梁：“刚才像个女侠，现在又像三岁小娃娃。”
沈容嘿嘿嘿的钻进他怀里。
舞台上，主持人说完串词后，接下来表演的是沈宁的钢琴独奏。
台下观众仍在捧着手机欣赏刚才录制的剑舞，大家兴致勃勃讨论个不停，还有人把视频发到朋友圈和微博上。
沈宁站在台上，表情有些尴尬。她低着头走到钢琴前坐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弹奏。
流畅优美的琴声缓缓流淌在封闭的大礼堂中，有些学生静了下来，抬头瞄了两眼舞台上的那个身影，又低下头压低声音继续议论。
每回一中有大型表演活动，沈宁就会弹奏钢琴，往往都是好评如潮，于是校方今年把她的钢琴独奏放在元旦晚会最后一个大轴节目上。
然而现场的效果却与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一首欢快的《少女的祈祷》带着厚重的压抑之感撞进每个人的耳膜，即使台下很多人不懂钢琴，也听得心底沉闷发慌。
“她这是表演失误了？这首曲子她以前弹过，听起来不是这种感觉呀？”
“听得难受死了，元旦晚会呢，她表演这么抑郁的节目干嘛！”
“三班那边还在给她打call呢，台上那么闷，他们在台下倒是舞得很欢，画风差距也太大了。”
一首钢琴曲结束，舞台下响起零落的掌声和三班那边传来的喝彩。
沈宁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之间的神色，匆匆鞠个躬跑下舞台。
她死死抿住嘴，闷头往礼堂外走。女孩子的眼泪不能轻易掉，如果在这里被人发现，那太丢人了。
她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看到沈容独自站在门外，一脸笑容的似乎正在等人。
天地间的雪色更盛，却也压不住对方的容貌。
沈宁气苦，大步走到沈容面前，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沈宁声音哽咽。
沈容看到她微红的眼圈和身上单薄的长裙，掀开自己大衣的内衬给她瞧：“我这里贴了好多暖宝宝你要不要？”
她大衣的后背前胸都被顾钊贴满暖宝宝，她男朋友真是个人才。
“我说我讨厌你，你却问我要不要暖宝宝！”沈宁的眼泪顿时掉下来。
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温柔和包容，还有源于她自己出身上的高人一等，让从小到大在所人面前都很乖很坚强的沈宁只会对沈容发脾气和哭泣，她在沈容面前似乎可以肆无忌惮的使任何小性子。
沈容看了看远处的雪景，顾钊给她买吃的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她一个人站在门口，都觉得心里很甜很暖，这让她心情很好。
于是她对沈宁也多了几分耐性：“你总是让我感到很奇怪，沈宁，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到底是很重还是很轻？想不明白。”
她继续往下说：“我希望是很轻的，因为两个人要避免彼此伤害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对方当空气。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陌生人，这样你心里也许会好过一点，因为以后我也会把你当陌生人。”
沈宁怔了怔，腮边的泪珠落在地上，她抬手擦了下眼睛：“你什么意思？沈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容笑了下，眼神里再也没有任何包袱：“我放弃我妈了，你懂吗？所以你以后要恨就恨她吧，从此与我无关。”
“你，你……”沈宁突然拽住她的手，“不，不行！你永远都是我妹妹，我们是亲姐妹！我才不管你放弃谁，你就是我妹妹！”
刚才舞台上感受到的，那些塞满胸口的委屈、愤恨、不甘倏地一下子消失了，沈宁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茫然。
沈容放弃那个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以前对她的好都不是出于真心？难道她是为了别人才一直惯着她吗？
沈容看到顾钊远远走过来，立即拽出自己的手，只想马上撒欢儿跑到他身边。
“我和你之间，除了沈长霆那点血脉联系早就没什么牵扯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圈子、要走的路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所以我说我们以后还是把彼此当陌生人吧。”
感情那么宝贵，她以后再也不想把它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沈容抽出手，看了沈宁一眼：“其实我也是有小性子的，从小到大都是我记得你生日而你从来记不住我生日，以后我再也不送你礼物啦，你又不会回应。”
沈宁怔怔地看着她，撅着嘴，眼泪无缘无故又开始流。
谁稀罕她的礼物，她才不稀罕，说得好像她有多冷酷无情，明明就是她们母女欠她的……
她忽然想起那套被她落在会所里的香水，其实她真的很喜欢那款香水，早知道，早知道她当时应该回去拿的……
沈容快乐的跑向顾钊，一头扎进他怀里，然后垫起脚去吹他眉梢睫毛上的细雪。
顾钊两只手都拎着装外卖的纸盒，乖乖的低下头让她吹开自己脸上沾到的雪花。
他看到不远处神情失落的沈宁，心中微微了然。细心的挪了下位置，站到风口方向为沈容挡住刮来的寒风。
沈容捂着顾钊发冷的面颊，心疼的说：“脸都冻红了，需要暖宝宝吗？”
顾钊笑得呛了下：“你想做什么，把暖宝宝往你男朋友脸上贴吗？”
沈容想了想：“大晚上的，也许人家以为你在敷面膜……”
顾钊赶紧堵住她的嘴，伸出一只手费劲的把外卖盒子往旁边树枝上挂，然后紧紧扣住她后脑吻得更深，大肆索取她身上的温度。
礼堂的晚会已经结束，第一批学生散了出来。
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小声的惊呼，然后……偷偷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沈容发现，她一不小心又屠版了，点开论坛全是某几张照片……
元旦小长假过去，B市的各大高中迎来紧张的期末复习阶段。
16班的情报人员王岑同志又站在讲台上开始汇报工作：“同志们，我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们，是关于这次期末考的！先安静下来听我说——你们猜？”
又是一阵霹雳哐啷的东西往讲台上砸，王岑这位同志对于自己爱卖关子的坏习惯一点逼数都没有，非要拉到仇恨才肯乖乖把知道的说出来。
“这次期末考试，不是我们一所学校在战斗，是B市统一联考！统一排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教室里静了一下，然后所有人全部回头看向沈容。
蒋雯霞很激动：“哇，我们16班终于要出圈了吗？！”
刘希孟吐槽：“上次运动会就已经出圈了。”
王哲掐指一算：“这次期末联考是我们全体跟随教主飞升的大好良机！”
一名女生高兴说：“因为我们每天都按教主的指点勤修宝典和秘籍！”
全班：“好期待哦！”
王岑：“……”
他飞快走下讲台，抢在众人之前第一个站到沈容面前，对沈容一拜：“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请教主保佑弟子们平安渡劫，顺利飞升，弟子来日定当还愿。”
大家自觉排起长队，又开始新一轮的拜仙求愿。
一名重点班的学生从16班门外经过，看到这一幕好奇的拉住15班一位女同学问：“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15班学生说：“哦，拜沈容啊，他们班天天都在搞封建迷信活动，神经病。”
那名重点班学生：“……”
快要考试了，他也好想拜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