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钰奇历101年,丽州城与莫舍榭礼城之间的官道上
“我怎么了?我在哪里?”
竹宫长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架马车内,车外北风吹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侵入他的鼻内,让长义觉得原本昏沉沉的头清醒了不少,却也更加难受了。他尝试着坐起来,又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知为何,那道致命伤此时竟没有半分疼痛之感,长义伸手朝手上的地方探了过去,发觉伤口还在,根本没有愈合。
长义觉得奇怪,但车外兵刃挥砍的声音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机会。竹宫长义认得刚才的那个女声,那是长珊的声音,刚才那声分明是痛楚的哀嚎。
长义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刻跳出车外,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番景象:马车四周躺着十多具尸体,看衣着全部都是蓝羽军的士兵,而距离他最近的地方,竹宫长珊已昏倒在地上,她身旁一名大汉手上环刀的血迹,分明就是长珊的。
无影剑出鞘
竹宫长义的无影剑以惊雷之势向着苍鸾直冲而去,速度之快让苍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无影剑黯淡无光的剑刃一下子就刺破了苍鸾腰间的皮甲,捎带着也划破了他的皮肉。
苍鸾的注意力立刻被长义吸引了过去,单手挥动着手上的环刀朝着长义挥砍,刀上的五只铁环嗡嗡作响,似是成千上万的野马奔腾而来,无影剑转瞬间就被这蓦然而起的马蹄声所淹没。下一刹那,无影剑化作一只雄狮,一声狮吼就将在万马奔腾之中撕开了一个缺口。与苍鸾的大环刀相比起来,长义的无影剑十分单薄,但就是这形单影只的雄狮,一次又一次轻松接下了苍鸾的进攻。非但如此,无影剑几进几出之间,已然化守为攻,在一匹又一匹野马间游走,锋利的爪子肆意挥舞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万马奔腾变成了累累尸骨。
“停手!”就在苍鸾渐渐不敌,要被长义一剑取了性命的时刻,一直在旁观战的驭痕命令苍鸾停手,手持大环刀的大汉听到命令,根本不在意长义的无影剑直朝自己的命门而来,像是根木头一样真挺挺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无影剑。
长义见他如此奇怪,心中怕对方有诈,忙收了剑势,但他观察了几眼,发现并无异样,便提手持无影剑挥砍而去,直取苍鸾的面门。
“杀了他,对你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有坏处。”驭痕见长义并没有停手,又出言制止。这次他的话终于引起了长义的注意。长义停下了手上的攻势,转过头看着他。
“你是谁?”面前的这个少年毛发皆白,面色惨淡,非但如此,就连他的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驭痕这种渗人的面相让长义觉得浑身不适,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我是谁?”驭痕轻蔑地笑了,“一万个人问我我是谁,我便会有一万零一种回答,但唯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胡说什么?”长义手上暗暗发力,想找出驭痕的破绽攻上去。
“看来你的伤好了是么?”驭痕微微抬起手,好像是做了什么事情。
长义伤口剧烈的疼痛感立即涌遍他的全身。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正常站立,甚至连手上的无影剑都快要握不住了。
“你还是不要动比较好,这个身躯本来就容不下我的意志,负伤之后情况就更糟了,现在连我都不能保证能不能控制好你的伤势。”驭痕说完抬了抬手,减轻了一些长义的疼痛。
“看来是控制得不错!”驭痕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到跪倒在地的长义面前,“就算是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也得安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在这荒野之中,只有我能够保住她的性命。”
经由驭痕的提醒,长义这才冷静下来关注长珊。此时的长珊安静地躺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的两处刀口触目惊心,看上去比自己的伤还要严重。
“我已经用我自己的灵术处理过她的伤口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也只是暂时罢了。”驭痕觉得自己蹲着不是很舒服,又站了起来。“不过我刚才也跟你说过了,这个身躯已经负伤,所以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无论是我,还是她。”
长义想开口说话,但是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做到的,对么?”驭痕觉得站着说话没有办法同长义交流,索性坐到了长义面前。“我是驭痕,就是你们所传的那个一百多年前的灵术师。不过也不全对,你看到的躯体并不是我的,这个身体的名字叫御枫,是狄隆国现在的国君,我只不过是侵占了他的身体罢了。”
长义的眼睛里满是不愿相信的神情,但是驭痕并不在意,仍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其实狄隆国的皇族,都是我留下来的容器,只要我的灵术不被束缚,我就可以侵占他们的身体,为我所用。不过,不知道哪任国君出了问题,现在狄隆国皇族的血脉,根本就不是我留下的那支,所以,就算我侵占了御枫的身体,也不能很好地控制。相反,这个身体并不能承受得了我强大的灵术,所以你才会看到如此虚弱的我。至于狄隆国真正的皇族后裔,其实就是你!”
听完驭痕的话,长义更加不相信了,他挣扎着起身,但驭痕只是轻轻一挥手,痛楚就再度袭来,疼得他一动也动不了。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愿相信我的话,没办法,我只能从头给你讲起了。”驭痕又是挥了挥手,略微减轻了长义的痛苦。“一百多年前,我还是个隐藏人世间的灵术师,灵术的起源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远古某个种族的天赋,而我碰巧是这个种族的末裔。虽然拥有一身灵术,但我并没有什么报复或者野心,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我爱的人厮守终生,那个人,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雪灵。”
“觉得雪灵这个名字很耳熟是么?”驭痕轻轻吹了一下手上的灰尘。“我们生活的那个时代还没有波钰奇国,你们的那个开国之君,那时候不过还是个跟随他的父母自西方被驱逐而来的罪犯罢了。彼时金泽国、德兰国、健春国、红川国、青召国、朦水国还有流国七国争霸,战火连绵不断。生逢乱世,保证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万幸我有强大的灵术,无论是自保,还是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都绰绰有余。原本日子本该如此平静,我和她相亲相爱,厮守终老,或许还能看到那个恶心的西方人成为你们口中的天选之子,成为统治这片大陆的人。可某天,我收到一个信息,在狄隆国与红川国国界处发现了疑似我祖先的遗迹,那时的我年少,忍不住想去看看灵术的来源,便收拾行李准备去一探究竟,临行前,我将自己一部分的灵力注入到雪灵的身上,用来保护她。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原本用来保护她的灵力,竟然遭到了卑劣之人的觊觎。雪灵救了一个叫胡广玫的人,还用灵术帮助他快速康复。可慈心却生了祸害,胡广玫对于雪灵没有半分感激之情,相反的,因为见识到了灵术的强大,他竟然心生歹意,想要夺取这份并不属于他的财富。我注入到雪灵身上的蔓草阵可以抵挡几乎所有的攻击,但是却有一个漏洞,胡广玫发现了这个漏洞,用迷药迷倒了雪灵,用奸淫的这种卑劣的办法,窃取了灵术,非但如此,为了所谓的永绝后患,他竟然在窃取灵术之后,将雪灵残忍地杀害了。”
驭痕说到这里,语气与呼吸都明显加快,每个人回忆起残酷的往事都会觉得难过,驭痕也不例外。
短暂的停顿之后,渐渐恢复正常的驭痕继续说道:“人都说善恶终有报,可这个胡广玫做了恶,却没有遭到应有的报应。得知雪灵遭遇的时候,我刚刚在那片遗迹里发现了我祖先留下的碑文,巨大的感伤让我的灵术肆意外泄,不受控制。我的灵术激发了遗迹里的古阵,硬生生将我的绝大部分灵力和意志封印到了那个古迹之中。那时的我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便将最后的力量分给了我的三个仆人,他们用我遗留下来的力量暗中改造了狄隆国的皇族,使他们成为我最合适的容器,待到未来某一天封印被解开,我被封印的灵术和意志便能寄宿在他们身上,那时,我便可以去找我的仇人复仇。那一天我并没有等太久,在狄隆国的暗中策划下,你们波钰奇国的军队剿灭了生活在那片遗迹周围的子灵族人,之后金布迪玄空的后人按照狄隆国使者的指引,来到这片遗迹寻找所谓的我留下来的灵器,借由子灵族数万亡魂的力量,封印被解除,我得以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卑鄙的人类胡广玫已死,但他从雪灵身上偷来的灵术却一直传了下来,于是我便决定,杀了他所有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