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洲鹭一身暗红镂金喜服,头戴鎏金发冠,在光线的折射下气派辉煌,她背手而立,俊秀非凡的眉眼微微含笑,那睥睨天下的气魄,仿佛为她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她贴心的上前扶着齐知白出轿,眼神温柔的似要把人融化。
“小心。”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齐知白心下一颤,在盖头下的脸微红。
来喝喜酒的人有许多,李家姐妹都来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然后就是傅家的来宾。
众人纷纷喝喜,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齐洲鹭笑着感谢,进了屋内,傅忠杰和姬千玥高坐堂上,因为齐洲鹭无父无母,拜天地只好是拜傅忠杰老代劳。
一切仪式过后,在一群人的簇拥起哄声中,齐洲鹭牵着齐知白的手回了婚房。
红烛微晃,喜庆的桂圆红枣摆在桌上,齐洲鹭从孟叔手中取过那杆称,用称的一头挑开了齐知白的盖头。
这是暗喻对新人“称心如意”。
盖头下的人一头青丝尽数挽起,头戴金丝彩冠,珠帘遮面,透着股神秘娇艳,着一身云霞五彩喜袍,金丝云纹璎珞霞帔披肩,规规矩矩的端坐床沿,颇有几分“小媳妇”的模样。
齐洲鹭弯下腰,淡淡的脂粉香袭来,纤手微抬,撩开那润圆珠帘,细窥眉眼。
淡扫蛾眉,朱唇绛脂,额间花钿璀璨,眼角略施红胭。
玉容美貌依旧,粉面生春不改。
俩人相视一笑,不语也明了。
孟叔嗤嗤的笑着,打趣道:“洲鹭,正君长得真俊俏,你可真有福气!但再好看也得完成了礼节再看,快些喝了交杯酒吧!”
一旁的安阳奉上金樽清酒,也是面上喜色。
齐知白被打趣的有些难为情,低垂着头。
齐洲鹭接过酒樽,递了一杯给齐知白,轻言:“喝了酒,可就算是夫妻了。”
齐知白接过酒樽,抬眸看了一眼那离的很近的人,无声的笑了笑。
手臂相交,一饮而尽。
唇瓣染上酒水的清亮,在红烛的映射下水润诱人。
齐洲鹭挑了挑眉,故意用小舌轻舔了一下娇唇,身子忽地向前倾,以一种压迫的姿势将齐知白困住。
捻起俩根纤长葱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眼眸里闪烁着邪肆挑逗,凉薄的唇毫无征兆的落下,似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齐知白面色忽地一片绯红,轻推了一把她的肩,眼带幽怨。
一旁的孟叔还是嗤嗤的笑,年纪小的安阳则红了脸,撇开视线不敢看。
齐洲鹭轻笑几声,起开了身子。
“那我出去了,照顾好正君。”
孟叔答:“放心吧!”
“嗯。”齐洲鹭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穿廊过巷,前厅的客人们酒意正兴,一瞧新娘子来了,纷纷起哄。
“齐老板,这今天大喜的日子,一定要陪我们喝够啊!”说话的是一个商人,她红着一张脸,醉醺醺的。
齐洲鹭朗声一笑,转盼溢彩,“那是自然,待我先陪了岳母岳父大人,再来与你喝个痛快!”
齐洲鹭走到傅家那一桌前,一番轮流敬酒,已有些醉了,她本就酒量不好,好在李墨棋帮忙挡下了几杯,也勉强能撑下来。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李家这次前来的,除了李墨棋和李玉逢,还有李家家母李明棠,以及李家姐妹的夫郎。
这几年里,她们之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书生意气的李玉逢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李居良,是个安安静静的小美男子。
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墨棋,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大女儿叫李子楠,小儿子叫李子谦,两个孩子都像李墨棋一样闹腾,可爱的紧。
每看到他们,齐洲鹭心里都一暖,一想到以后自己也会有孩子,母性的光辉就流露出来。
李墨棋跌坐在凳子上,哼哼唧唧的说:“洲鹭,今天你可把我坑坏了,那敬你的酒,全让我喝了!你明明没醉,还偏偏装醉!”
李墨棋的正君周氏心疼的瞧着醉倒的自己妻君,“喝多了还胡说八道!”
齐洲鹭也支着昏沉沉的脑袋,笑道:“那回头给你包个大礼!”
“这可是你说的。”李墨棋模模糊糊的回答。
周氏无奈的笑笑,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脊。
李玉逢也喝了不少,但她一介文人雅士,还勉强维持着端正的形象,“今天也吃饱喝足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正君苏氏上前扶住她。
李墨棋也被周氏拉起,但她还咋呼着:“我还没闹洞房呢!我还没闹洞房呢!我不走!我不走!”
那模样像极了撒泼耍赖的小孩子,周氏颇为无奈,哭笑不得,一只手狠狠揪住了李墨棋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快回家了,别给齐老板添麻烦。”
李墨棋鬼嚎着,一个劲呼痛,周氏只好放开,也不想让自己妻君在外丢了面子。
接着又一脸得体的微笑,转而对齐洲鹭说着,“那我们也走了!”
齐洲鹭点了点头,“慢走,李伯母,你也慢点。”她扶起李明棠,作揖告别。
李明棠笑着看向齐洲鹭,说:“鹭丫头大喜的日子,快去忙吧,不用送了。”
李家人一走,其他的宾客也纷纷离场了,仆人们笑闹着收拾饭桌上的冷羹残炙。
齐洲鹭松了口气,脚下的步伐渐渐飘忽,醉眼微醺。
平月见着了,笑着提醒,“新娘子莫摔跤了!”
齐洲鹭看清夜色下的人,掀起一抹笑,“天幸可吃过了?”
今夜一直忙着陪客,倒忘了注意天幸,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还在生闷气。
“在屋里呢,已经吃了。”
“嗯,莫姑娘和莫公子也招待的妥帖?”
“主子放心,都安排的好好的。”平月一双杏眼,闪烁着星芒,灵巧可人。
“那便好,对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有赏,你去转告一下孟叔,让他发赏钱。”
“谢主子!”平月狡黠的笑着,施了一礼就离去了。
齐洲鹭摸索到婚房前,踉跄着身子,“咯吱”一声,推门而入。
火红的喜烛照亮了屋子,那大红的帷幔和婚床,似一朵朵盛开的灼芙蓉,透着无尽妖娆。
由于酒宴太晚了,齐知白早已歇下,那华丽的喜服静静支在一旁的衣架上,长长裙摆逶迤在地。
他侧躺着身子,一胳膊枕在脑袋下,睡的安详,连齐洲鹭进屋了也不曾醒来。
齐洲鹭轻手轻脚的宽衣解带,褪下喜服,露出那红色的丝绸单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眼角溢出犯困的眼泪。
掀开被窝,轻巧的钻了进去,不自觉得就向着身旁那股热源靠近,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搭到了齐知白的腰间。
齐知白睫毛微颤,伸手一把捉住那在自己腰间撩拨的小手。
“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暗哑低沉,慵懒的语调透着异样勾人心魄。
齐洲鹭只觉得心跳有些加快。
醉眼朦胧间,她将齐知白反过身来,将有些发烫的脸埋在他的颈脖间,像一只需要人抚慰的小猫似得,不断蹭着他的颈脖。
齐知白不住缩了缩脖子,白皙清隽的脸上微红。
齐洲鹭忽地用股掌风,吹熄了红烛,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很自觉的履行着夫妻间的义务,却在这时,忽地听到那人传来低声啜泣,断断续续,教人听了心疼不已。
齐洲鹭微微清醒,一只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拭去那滚烫的泪。
“怎么了?”她轻声细语的问。
“没事。”
“没事哭什么?”齐洲鹭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发,忽地手上动作一顿,“你不愿意?”
齐知白慌乱的解释着,“不是的,我只是不敢想象,自己真的和你成亲了,我是高兴。”
齐洲鹭很是无奈的笑笑,促狭的说:“是不是傻?”
这夜的月色很美,就在俩人快要进入主题时,埋首在齐知白颈脖间的齐洲鹭忽然没了动静。
齐知白征了征,眼里的氤氲未散,而身上的人,居然渐渐发出了很安然的鼾声。
她睡着了?!
——
翌日。
齐洲鹭抬着昏沉的脑袋醒来时,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像是他离开了很久。
金色的暖阳洒进屋内,微微眯眼,仿佛空中漂浮着一个个彩色的光圈,很是梦幻。
打了个哈切,伸了伸拦腰,就听得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主子,你醒了!我把水都备好了,你要起来洗漱吗?”
乖乖巧巧的安阳捧着一个铜盆,一脸灿烂的笑。
“啊?哦,起来吧。”
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
安阳将脸盆放到一旁,很是贴心的将一早备好的衣裳送上前。
在安阳的伺候下,齐洲鹭难得感受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我来吧。”齐知白清亮的声音传来,语气有暗含了一些不快。
齐洲鹭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瞧见了前面一声红衣的齐知白,脸上顿时漾开了笑。
而正在帮齐洲鹭系腰带的安阳微微一愣,他很聪明的料想到事情的原因,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像环抱着主子的腰,动作太亲密了,这位正君有些不高兴。
“是。”他退到一旁,识趣的低着头不乱看。
齐洲鹭傻乎乎一点没察觉到男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还撒娇似的说:“我一醒来就没瞧见你。”
“你昨天喝太多了,多睡会儿。”
齐知白上前亲自帮她系好腰带,又将那双鱼碧玉佩挂在她的腰间,眉眼温和似春风拂露。
一番收拾,齐洲鹭去到前厅用早膳,今日齐知白不同往日,他鲜少作这么艳丽的打扮。
那一袭似火一般的红裙,在这齐府成了最耀眼的一抹亮色。
餐桌前,齐天幸还有莫家姐弟已经就位,齐天幸略带复杂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齐知白身上,他曾经是自己最亲近的哥哥。
也是一个对自己的任性顽皮万般纵容宠爱的哥哥。
“快开吃吧,不用等我。”齐洲鹭牵着齐知白的手入座。
这幅如胶似漆的模样,深深刺激了莫晓芙。
他掩饰掉眼底的落寞嫉妒,低头悄然的吃着粥。
齐洲鹭抬手将一个小笼包夹进齐知白的碗里,嘴边蓄着甜蜜的淡笑,又夹了一个给天幸。
“多吃点,看你瘦的。”
齐天幸错愕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感动,良久才点了点头,乖巧的吃着。
这时莫山忽地开口,“齐老板,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过几日等我找着了房子,便搬出住。”
“不要急,我这的房子多的是,你先住着没事。”
“谢谢齐老板。”莫山的不擅长说漂亮话,她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而莫晓芙就更加抑郁了,搬出去,那岂不是以后连面都见不到了。
低垂的眉眼透露出满满的失落,莫山瞧了一眼自家弟弟,没有说话。
自己一手带大的,他那点心思她会不知道?她何尝不是希望离天幸更近一些,但她是个女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子。
用过膳,齐洲鹭和莫山去了添香院处理事宜,只留了三个男人在家。
凉亭里,齐天幸支着脑袋,呆愣愣的瞧着水池里的锦鲤,心里纠结的不行。
他到底要怎么和齐知白相处呢?
他其实已经不怨他了,早就不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