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安静下来,四周嗖嗖声也骤然停止,只有塑风,吹得森林沙沙作响。
敌人仿佛有预知能力,临时中断了行动。
一月被薛凝身上香气,侵蚀得意乱情迷,心脏扑通狂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异性。
温柔之乡,香甜梦景,佳人共处,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总会有那么一丁点思想。
思想不坏,也不龌龊,只是年轻男子对美好女子的好奇和渴望。
薛凝心里,没装一月,只有任务。面对安静,她开始运气,控制自己打碎的树枝,飞向森林中。
树枝飞进森林,撞击树干发出哗啦声。
敌人警觉异常,对树枝撞击树干声音无动于衷。他们并不急于狩猎,漫漫长夜,还有大把时间消耗。
薛凝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因为如果是野兽,一定会被响声吸引。
看来,今夜对手不一定为猛兽,很可能是高智慧的兽人。
兽人的故事,神仆们传了七八年,到底如何,薛凝从未亲自接触过。作为神行者,一切计谋都无需猜测,绝对的实力,让她能在森林为所欲为。
薛凝果断起身,拍了拍蓝色短裤灰尘,伸手将长发系成高马尾,取下披肩扔进马车。最后,再把自己可爱的布鞋鞋带拉紧。
一月在薛凝身后,能感受到她变得活跃气息,以及波澜不惊的杀意。
一月想问,薛凝却先开了口。她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向神卫兵吩咐道:“你们三守在此,看好一月,若有差池,全家人都去见阎王。”
神卫兵们畏惧,纷纷应道:“是!薛凝大人!”
光听声音,一月就知晓薛凝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打算等待了,敌人有时间耗,他们却得赶时间。
完不成任务,一直是神行者奇耻大辱。生命可无,耻辱,绝不能有。
临走之际,薛凝拿出了三颗药丸和一瓶药剂。
药丸给神卫兵,命令通通服下。药丸非毒药,吃后五日之内无法说话。
薛凝必须封锁关于一月的全部消息,只要五日内无人泄露,她便能找到神卫兵,让所有人都开不了口。
小瓶药剂给了一月,是‘集气液’,危急时刻能提升服用者破界之元气,时间能持续一个时辰。
对一月,薛凝知道不少情报,尤其是他那无限利用天地元气的体质,被神行者极尽吹捧。
幽香四起,疾风不解风情,吹来几片落叶,贴向一月小脸。
薛凝又一次次回到他身边,不客气道:“你应该知道,现在你的身份还不能见天,必要时候,自保。”
“需要吗?”一月应道。
“那最好跟我一起走,出了森林,再租一辆马车,马不停蹄赶往第八神宫。”
“三名神卫兵呢?”
“放心,我来解决!”
一月想,一点消息,一个必须按时完成的任务,要用三条人命做代价,甚至更多。他不知道值不值,但绝不愿意,遂拒绝道:“不行,你几时能回?”
“很快!”
“我保证,绝不泄露身份,也保证活下来。”
“很好,但有时候,身份比命重要。有了身份,才有命,你可明白?”
一月感触,自己还是不能自己掌握自己命运。他低下头,冷冷道:“我明白!”
讲到底,一月能够活着,是因为有卡加义子身份。这身份,是卡加极为重要棋子,没有公之于众前,可以是任何有能力肩负的人。神之子!只有如此高贵身份,才能替代苏无,站上众人膜拜之高峰。
身份,直到苏无倒下那一刻,才能真正生效。
薛凝为一个女子,处事竟如此干练无情,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再次运气,她为两辆马车营造好防御壁,便一脚踩在马车棚,飞进森林。
风声依旧,幽香渐渐远去,路旁只剩下了一月和三名神卫兵。
四人点亮一盏灯,放在后面马车。人都聚到前面马车上。
声东击西,有备无患,如此战法神卫兵们还是很懂。
微弱灯光中,四人勉强能看见彼此脸。三名神卫兵,看起来都清瘦,眼神里装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他们有人可能成了家,有人可能有喜欢的姑娘,有人可能还没谈恋爱。人类终究要繁衍下去,不管日子、环境怎样,神终究无法全部剥夺。
此时,他们都无法说话,沉默看着四周,警惕随时来犯敌人。
他们要保护好一月,完成薛凝不久前下达的命令。
……
森林中,嗖嗖声再次出现,并变得急促杂乱。薛凝闻声追去,沿途斩杀了几只棕熊和青鼬。空气中,凶残的气息一直不断游走,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多而且急速。兽人利爪,割破树皮痕迹随处可见。跟随气息,薛凝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包围了。
薛凝的活动,引来大批森林兽人。
兽人们具有人类智慧,它们会引诱、围堵、拆散一系列捕猎技巧。
眼下,薛凝已被引入一块平坦草地。
平坦草地,看似安全,四周却隐藏着吱嘎作响的东西。
薛凝警觉,向上腾越两次,站到一根树干枝丫上。她随手打出四枚荧光石,石头中蕴藏着薛凝丹田元气,平稳发出蓝色光晕,照亮四周。
有光,再看周围,情形简直另人不寒而栗。薛凝立即收回目光,运气护身。
原来,草丛中、树枝上有多不胜数的沙螽正在爬行。作为昆虫,沙螽是自然界最大的昆虫,面对威胁群起攻之的威害巨大。
十头凶猛老虎,也不敢面对如此多沙螽。
四周的吱嘎声,不绝于耳,多得渗人,犹如蜘蛛触手触摸着薛凝皮肤。该死的兽人,打算借刀杀人,等沙螽回洞,坐收渔人之利。
卑鄙、狡诈!比起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活脱脱一群脱去人皮的野兽。
几头兽人,开始漏出了血红肉眼,密切注视薛凝情况。它们躲在密集树干、树枝后,嘴角流出浓稠唾液。
带头兽王,发现只有薛凝一人,立即摇身张嘴,发出“呜呜”几声。
兽人似乎收到安排,一部分开始脱离群体,向森林边缘赶去。
薛凝很是气愤,捏起拳头轻轻敲打自己发泄。她愤怒的不是遇上这样情况,而是被一群兽人摆弄,心情不爽。
敌人始终在暗处,迟迟不愿现身,她想打也没机会。没有机会速战速决,她赶回马车的时间就会变长。时间变长,继续赶路去第八神宫,时间也会变长。
时间漫长或许还能接受,但四周令人作呕的昆虫群,薛凝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女人,一向是爱干净、清香环境的动物,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方,只会用两种极端来处理。一为,垂头丧气,完全没心情。二为,奋发图强,把讨厌的地方变成自己的天国。
薛凝是女强人,逆来顺受不符合气质,她会不惜改变所有,来迎合自己。
有改变,不改则已,一改便要惊天地、泣鬼神,让森林变成平原。管他敌人在何处,毁掉森林,它们总没法再躲。
一脚踢开一只爬来沙螽,薛凝眼中,开始出现燃烧的淡蓝色火焰。她干脆利落,直接使用了武器铭咒吟唱。
吟唱初始,苍穹层云缓慢提速旋转,如同巨大旋涡。旋涡中心,有很大电光忽闪,照亮着大片森林。亮光之余,气压也猛然间增加很多倍。气压,持续迫动气流,从天而下,吹得薛凝四周树木、枝叶狂乱摇曳,唰啦唰啦乱响。
未入洞的沙螽,不少被突来气流吹飞、吹远,最后一个不留。林中毒蛇、飞禽走兽,受惊纷纷苏醒,亡命逃向气流之外。
兽人们用锋利手爪、脚爪,死死抱住树干,抬头惊恐望向上空。他们能感受到,一种强大危险即将来临,身体竟不自觉发抖。
武器铭咒方天戟,便在兽人恐惧眼中,随一击巨大闪电,从云层旋涡中心降落薛凝所在草地。掀起风浪,击飞土石、树枝、野草。
薛凝运气,纵身跳下树干力拔而出,肆意纵情,旋转一挥。
只见光晕瞬闪,百米之内,四方树木,全因受此一击,接连断裂。
断裂,可不同于斩击切口,而是被强硬之力将其结构震碎,崩坏炸裂。
一招收势,高大树木就如同塔罗牌般陆续倒地。一根接着一根,最后形成一个圆形。
从天看去,薛凝就位于圆心。
狡猾的兽人,逃生很快,死亡很小。掉落下树伤者,片刻就被同伴搀扶,窜进未被破坏密林。
……
马车上,一月和三名神卫兵已感受到方才震动。他们立即跳下马车,握紧兵器,拿出所有精力注视着森林。
此时森林,不再是一片寂静,胡乱的声音大得像千军万马冲来。
兽人的“呜呜”声,最为响亮。
赶来偷袭一月和神卫兵的几头兽人,闻声都通通换了方向,逃回大群兽人中。
两匹黑马经薛凝处理,并未有焦躁。车旁四个人却满头大汗,神色紧张,惊恐万分。
借油灯光线,一月看清了情况,发现是许多动物从森林跑出。
老虎、毒蛇、舍利、野猪、猴子、飞鸟,许多动物成群结队窜出森林,气势宛如一阵阵狂风,特别吓人。
好在,它们没攻击车队,最多驻足看一眼便往远处跑了。它们,似乎是被人赶出来,没有心思寻觅食物。很多动物,身上甚至有伤。
动物跑过不久,薛凝手拿一颗兽人头颅,轻飘飘落在了马车旁。
她铭咒已收,脚下布鞋染上了几处污泥。她顺手将一个兽人头颅抛向拖运物资马车,开口催促道:“愣着干嘛!所有人,上马车,继续走!”
一名神卫兵听见,连忙跑去点燃油灯,纵身跳上马车。
油灯点燃,光线再次明亮,马车上的兽人头颅也映入一月眼帘。
一月发现,那根本不是一颗头颅,而是一个封闭、逼真的人皮面具。
兽人是人类?一月心中疑问四起,急切想询问。
薛凝却一点不客气,冷冷道:“滚!什么也别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即刻上路,不得有误。”
神卫兵不敢不从,立刻扬鞭驱车,快马前行。
一月也不敢再多废话,将回头询问的视线移向了上空。
夜空上,恬静美好,明月高悬,照着已破坏近三分之一的秦岭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