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溶溶月引故人来
南姜重元三十七年冬至,婚配十六载未曾孕育子嗣的南姜大王子府终于传出了喜讯。
消息传至王宫内时,我正在沧澜殿陪父王母后一同用早膳,国外旒国虎视眈眈,国内干旱百姓无以聊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落在父王母后的身上,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我瞧着他们的耳鬓白发当真多了许多,身量也消瘦不少。
他们听到大嫂怀孕的消息时第一时间是开心的,可是后来又是忖忖担忧。
我晓得他们担忧什么,大嫂十二岁嫁于大哥,如今已然十六年,大嫂的年纪已然不适合孕育子嗣,可这个孩子可是我南姜王室期盼了十六年的,怎能说放弃便放弃呢。
我手摸着胸前的哨子,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南姜虽物资条件不及北浠来的舒服华贵,但是护住一个孩子想来还是可以的。
早膳之后,父王母后便急切的要我前去瞧瞧大嫂,他们原是不方便出去的。
我遵意,带着姬月及一众子补品来到大王子府。
南姜成年王子原有五人,皆与我同胞,可如今留守在南姜王都的却只有大哥一人,其余的四个哥哥莫不都在颖都,南姜国的边境之都。
他们随时准备着与各国兵战,以达到护佑南姜王都的目的。
是以,整个南姜王都里独有一处王子府,是以,这独有王子府甚是宽敞宏大。
沉寂端庄多年的王子府总算有了些喜气。嫂嫂为人温和又是南姜贵女嫁给大哥多年很是贤良,待上孝顺,待下宽容,王子府众人皆感其仁厚。
这一次嫂嫂有孕,王子府众人皆是喜上眉梢。
我站在门口瞧着大哥蹲在大嫂的小腹前傻傻的痴笑。还时不时的做出个想摸一摸的举动,只不过却是被嫂嫂摇头给拒绝了。
那样的岁月安好,若是不出现后面的事情,多好。
嫂嫂瞧见我,笑的更甚,连忙招呼我,“姻儿来了呀,快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缓步入内,姬月随后,嫂嫂身旁的侍女见意接过姬月手中的事物。
坐其身旁,“在门口瞧见兄长和嫂嫂这般好便不想打扰这安宁美好了。”
她轻点了我的额头,“你呀,若是羡慕,改明儿我同母后说说给你许个如意郎君将你嫁了出去,让那人好好宠你,可不就有了这日子了。”
我脸颊绯红,脑海里不禁想起他,其实我该是喜欢他的,起初只微微喜欢他的温柔,微微喜欢他的宠溺,微微喜欢他的臂膀,微微喜欢他的风采。
这般多的微微,该是喜欢很了吧!
“又在想什么?”她瞧我发愣出言问我。
我还未回话,大哥便笑着打趣我说,“这丫头估计是在想心上人了。”
我喜欢虚乐这事他们都知道也都未曾阻止我。
原是他很好,他们挑不出错。
嫂嫂和大哥一起取闹着,我纵是再怎样不害臊也终究是不自在了,忙岔开话题,瞧着嫂嫂的小腹,问到,“嫂嫂如今感觉如何?父王母后听闻嫂嫂怀孕很是开心,只是碍于规矩体统不便出宫来瞧你。”
她轻轻的抚摸着小腹,满满母爱,“原该是我进宫像母后请安的,怎好叨扰母后。”
终是没忍住,不仅瞧看了还动上了手轻轻的摸了摸,那里温温的,很是舒服,那里原是有个新的生命了。
“待侄子出生了,我定将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淘来给他。”
她笑的越发灿烂,看我亦是水般温柔,“你大哥常说你长大了,我一向是不信,如今瞧着竟是真的。”
她又说,“妹妹向来是个福气大的,如今便借着妹妹的吉言了,待这孩子出生,定要拜托妹妹护着了。”
她晓得我在南姜的地位,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存个心安。
因着她这年岁生育着实大了些。
我双手覆住她的手,宽慰她,“嫂嫂放心,母后生我时也近乎二八,嫂嫂为人仁厚,定也是有福的。”
她虽是嘴脸泛笑,但眼底仍是满满担忧。
在王子府里用了些晚膳又寒暄安慰了她会儿便带着姬月回了王宫。
王都里的街此时正是熙攘攘一片热闹的时候。
我弃了马车同姬月走在街上,冬至刚过的南姜很是寒冷,风吹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打颤。
姬月瞧着我打的第三个喷嚏,终是忍不住的同我说,“帝姬,要不还是回马车里吧。”
我摇了摇头,“不要。”近些日子总是做些奇怪的梦,模糊不清的很是让人困惑。
如此安宁和乐的南姜真是瞧多少次都不会腻。
再长的路也会有走完的时候,纵是再留念,那宫门口巍峨岩岩的几个字也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回到桐云殿时已然月满中天,往日里该是就寝的点此时却毫无困意。
躲了姬月及一众子侍女,我爬上了桐云殿的屋顶。
躺在那看着满天繁星璀璨的样子,突然间,好想他。
不知道他在北浠此时在做什么,是在与一众子兵将研讨战略还是在沙土漫漫的检验场上校验兵士。
他的身旁可有北浠王后赐下的一众子侍女伺候呢?
他,可有一点点想我啊!
恍惚里我竟是瞧见了他,比八年前更加好看的他。我起身坐起,瞧着远处他存在的方向。
面若中秋之月,灿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那原该是个风流才子的面貌却因着他自小征战沙场而带有了些英武锐利之气。叫生人近不的,又叫关心他爱他的心疼不已。
眼眶湿润,个中珠泪竟是喷涌而出,风来,吹散了我的眼前虚无,寻不着他,见不着他。
久了,也不过躺在琉璃瓦上闭上双眼,自言自语。
“当真是想的有些过分了,竟是出现了幻影。”
我紧闭着双眼却听到耳畔他那熟悉的不行的声音。
我不敢睁开双眼,好怕这又是虚无,就这样吧,虚的也好,我真的好久,好久不曾见过他了。
他说,“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被母后逼着练了两年的女工,不过在见我绣的牡丹仍是像被踩烂的菊花后便不再逼着我了。
不逼女工了之后便逼着我又学了两年书法,书法不行后又逼着我学了画画,诗歌,古琴,不过我大抵是没这方面的天赋,也就只能学个师傅的一成水平,不叫做个睁眼瞎。”
我仍是闭着双眼,听他说,“你这性子倒还是慵懒的很啊!”
慵懒?这个词用的倒是极好,我很是承认,“对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到还不如慵慵懒懒的活着,也挺舒服自在的。”
他又问,“这几年胸口可还痛?”
听到这儿我方是更加肯定他是我幻想出来的,前文里说过这几年我常做些奇怪的梦,而梦醒之后的胸口便隐隐作痛,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刺入我的胸口,常常痛的我从梦中惊醒。
这事我从未对他人说过,一个也没有。
知他只是我臆想的幻影我方起了胆子知无不言,“痛的,常常锥心刺骨”
“那有法子治吗?”我听出他言语里的心疼,不免一乐,果然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如此关心着他的本尊我。
“不晓得,不过我瞧戏文里的写的每个带有疑难杂症的主人公大多是在遇到良人琴瑟和鸣之后有所缓解的。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他一时言语声止,我心下一慌,便是臆想的幻影我也想留着他,怕的他消失,这下子再也闭不住眼,双眼猛的一睁开。
却瞧见,那样的他,月光下,眉峰如山,双眼如水,那样温柔的瞧着我。
我再难隐忍住的伸手去触摸他,原想着该是消散的,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摸到了他。
热的,实的,没有消散的。
他见我激动的这样,轻轻的摸着我的脸颊,那温热的气息无一不在告诉我,眼前的人是我心心念念八年的人,此时他在这里,真真实实的存在在这里。
一个我伸手可触摸的距离,一个能像他哭诉心中委屈的距离。
“虚乐哥哥,真的是你吗?”许是忍得太久了,我的声音竟是嘶哑的,全然不复我寻日里的软糯,我那般想他,想着他出现的时候是一个最好的我,可如今的我当真算不得最好。
“姻儿长大了好多,虚乐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啊,八年,好久了。
“可是虚乐哥哥还是这般好看,这些年有不少的姑娘惦记吧!”
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好听,说出来的话也极其好听。
他说,“便是再多人,我也记着应你的话,半眼也不曾瞧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