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如此情爱
北浠国庆元二十三年十月十五,南姜国石姻帝姬七岁小生,庆元帝作为石姻帝姬的嫡亲叔叔自是好一顿大操大办。
不仅减免全国一年赋税,大赦天下,更是加封石姻为北浠辽原富庶八百户帝姬,封号不更为石姻。
王宫里更是办了三天的流水宫宴,直叫北浠王宫里那些帝姬王姬红了眼明眼里敌视的,背地里咒怨的数不胜数。
不过这一切在忙碌的石姻看来都不算什么,左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又不会动真格,若真动了,保不定她还会由衷佩服下她们的勇气了。
因着今日里有桩大事要办,我自是早早便醒了,不似往日般非得姬月一再唤我才得起。
历来对鲜红色的衣服有着深深的抵触,往日里能不穿便不穿只今日这件却是他所送。
如此穿一回便也就穿吧。
鲜红如血,白银色软线刺绣的大朵大朵梧桐花,轻衫漫卷倒是极为舒适。便是这深秋寒月之时也受不的丝丝凉意。
我历来是个嫌得冬日里衣服累赘的,能少穿便不会多穿,可往日里我那父王母后及一众哥哥的哪能如我的意,倒是巴不得再多穿一件的好。
是以,这份子礼物甚合我心意。
巳时三刻乃是北浠赏星司测算出的良辰佳时,宴席娟娟而开。
我穿着那一袭红衣,款款走向王座之上的北浠王,我的亲叔叔。
身量小巧,年岁也不过屈指,不过我这规矩可是学的极好的,恭而不卑,谦谦朝北浠王三拜,“宴而重重,繁薷不便,石姻今次多谢王叔。以三拜叩还。”
北浠王听言,很是欢喜,忙唤我坐其身旁。
从言而去,坐其身旁,他看我良久神色意味不明,有着些许难受,这委实不该是个叔叔该表达出来的。
王室私密良多,由不得我不做他想。
好在,他又说,“瞧着你如今这般亭亭之姿,长成的模样,也可想的你母亲如今的风华,倒也是极好。”
怎的还提及了母后?莫不是又是一桩成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
只若是牵扯情感保不定会有其他恩怨,我抬眼细细打量着坐在北浠王另一侧的北浠王后,瞧她神色寻常方放下心思。
思及今日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也想着父王母后如今的琴瑟和鸣还是不要徒生异端的好,回道,“母后自来是欢喜的,父王日日那般宠她,家中兄长又多是顺从温和之辈,母后可不得风华如昔?”
怕是这北浠王也察觉出了言语异常,听我岔言,便也顺着岔开,倒不叫这欢喜之宴有了他意。
他笑道,“风华便好,你父王那般待她,倒也值得她,只是不知将来有哪个良家子弟可值得姻儿的此生相配啊!”
北浠王后此时方与之相和,“王上所言可不是么,帝姬这般姿貌无双,想是这天下男儿无不为之倾倒,待帝姬长成可该寻个好儿郎与之作配。”
北浠王闻言心悦的瞧了北浠王后一眼。
席下一容颜经发的女子出言,“帝姬这般美貌若是落到谁家静儿都觉得亏得慌,倒不如收入自己家中,倒也不用担心人人欺负了去。王上以为如何?”
“收入家中?”那女子话音刚落,还未待北浠王回话,北浠王后便出声质疑,“舒妃的意思竟是想替谁求娶帝姬了么?”
那被北浠王后称之舒妃的人倒也不介意北浠王后的质疑,起身行了礼。
回道,“回王后的话,臣妾确有私心想替家弟求娶帝姬,还请王上王后放心,臣妾及家中诸人绝对视公主为家人,敬而爱之,恭而谦之,万不会叫帝姬有一丝不快。”
北浠王依旧不语似是在做什么打量,而北浠王后却也不能明晃晃的拒绝,是以,整个宴会突然氛围异常。
好在,他出言,打破了这个局面。
他说,“舒妃及母后在这厢讨论着石姻的婚嫁,可有问过石姻及南姜王,王后的意见呢?”
我笑眯眯瞧向他,目光炙热之度想是自己也不曾想过有多深。
却是一板一眼落入了北浠王的眼中,他猛然笑起,“收入家中好啊,这般明珠倒真只有收入家中了才得以安心,舒妃的提议很是不错。”
北浠王后,舒妃闻言皆以为北浠王是准了舒妃的提议要将我许给那素未谋面的舒妃之弟,北浠丞相之子。
前者面色苍白,而后者却是容光散发,好一厢对比。
只是,北浠王话语刚落便又接着说,“收入谁家都不如自己家中,本王膝下也有几子,你们可得加把劲快些得到这帝姬的芳心啊!”
北浠王的一众王子忙跪倒谢恩,纷纷表示一定会让我喜欢上他。
其实,北浠王基因不错,生的一众王子面容神色皆是绝佳,只我已然知晓了自己的良配,当真犯不着与命数相抗。
他们讨论的异常激烈,而我全程只做是哑巴,待到宴会行至一半,我方告罪,先行离开。
左不过我的话由头已然说完,这宴会剩下的由头便是各自攀比,女的比首饰,发饰,恩宠,男的比功名,利禄,财富,总之与我倒是没了多大的关系。
我使了个眼色给姬月,我的贴身侍女,她知意的溜到南郭无月的身边,说了些什么听不太清,大抵也是说我相约一叙的意思,反正目的是达成了。
北浠王宫里有一处极其幽静的院子,素日里人烟稀少,加之今日宫中宴会,所有的人皆是应付那去了,这院子的一路倒更显无人了。
这院子原是我偶然发现的。
南郭无月心悦的原是一寒门子弟,名讳常苒,科考成官,励志想成就一番宏图霸业。他那大意与南郭无月惺惺相惜,久而久之诗书画意之时,便产生了情愫。
我与南郭无月到时,他已然将他带来等候良久。
自那日我从渝离殿与他别扭离开已然三四日不见,便是请求他将常苒带来这院中也是叫姬月前去说的。
他虽是应下,却也未亲自找与我。
我心结早已在司命老头的开解下解了,只是心中忐忑,他是否待我依旧,还是为着那日我的无理取闹恼了我。
我与他像是心有灵犀一并退开,将那月下院落重重留给了南郭无月与常苒。
步行回廊之上,我很想开口问问他如今是个什么意思,我由来自在饶不得左猜右猜。
正欲开口,眼前便出现一锦盒,我诧异看他,虽是心中有想却仍想听他亲口所说。
果不然,他说,“这是送你的生辰之礼,那一日原是想逗逗你,哪知你竟这般气小不经逗的跑了出去。这几日里原想着去找你说清楚的,可是父王交与我一事便给耽误了。
如今给你,气可消了?”
接过他手中锦盒,几日里担忧害怕的心思一扫而过竟是堪堪哭了起来,我双眼婆娑的瞧着他,“我生来尊贵,便是气量小了如何?虚乐哥哥这般逗弄我,可是开心了。”
他理理我耳鬓碎发,一声轻笑,“当真是个孩子,这般喜怒苦笑无常的,当真娇贵。”
闻言,我便将脸埋在他胸前,将涕泪一股脑的擦在他新做衣襟上,擦完带有些鼻腔说,“石姻便是这般孩子心性,喜怒无常的,虚乐哥哥可是恼了,烦了,不理着石姻了?”
他闻言笑意越发深厚,“怎能恼了,烦了,不理了?你这鬼机灵自来荣宠着长大,我呀也只得宠着了不是?我这儿可没那么多新的衣襟好给你擦涕泪啊!”
他此言出,我方知他当真没恼,便立刻开口言笑逗他,“王叔前日里赐下好些时兴料子,虚乐哥哥等等不妨去看看可有欢喜的,不见得件件合心意,可总有那么几匹的。”
他敲我额头两下,嗔怪我,“当真是个笨蛋,你可是女娃娃,你那岂有我穿的的?”
思来想去好似是这个道理,便想着开日去拜托那司命,找两匹神仙衣摆的料子,他吃我那般多的果子,想来我这要求他大抵不会拒绝的。大不了,在多送几箩筐果子罢了。
“在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看了眼手中锦盒,回他“在想这盒中是什么。”
“既是好奇便打开瞧瞧便是,左右是送给你的。”他坐视竟是想帮我打开,我连忙躲开,朝他摇摇头。
“我不要看,这是虚乐哥哥送给石姻的第二个礼物,石姻想留着这份惊喜,待到虚乐哥哥娶石姻的那天,石姻再和虚乐哥哥一同看。”
“第二个?”他有些不明,我却是用力点点头,“对啊,我今日这身血红色观蕤流苏裙不就是前日里虚乐哥哥托人送来的么?”
他愣了会儿,似是想起什么点了点头。
而后问我,“你当真愿意嫁于我?”
我用力点头,“当真愿意啊,虚乐哥哥救石姻一命,石姻理当以身相报。”
“仅是因为救命之恩?若是你大可不必,你我本是兄妹,救你理所应当。”
我摇摇头,一把抱住他,跳到他的身上,双手怀颈,他也顺势拖住我,瞧着他眉间神色,“自是不止救命之恩啊,还因虚乐哥哥长得如此动人,若不早早定下,怎好呢?”
他被我说的一顿害羞,忙抱着我回了院中,而院中的南郭无月和常苒也似是做好了诀别。
他们终究是选择了大义。
南郭无月嫁于旒国王世子,而常苒会在这北浠替她永远守护着家。
他们的结局没有一点的变化,这让我倒是有点惊讶,我原以为南郭无月不喜欢那婚结之人定会为了心中所爱而与心爱之人逃走,我甚至都做好了帮她出逃的准备。
后来,她跟我说,“姻儿,人存活一世可不止有心中所情所爱,还有家国父母需得守护。我和他都是一样的人,都爱北浠,所以不愿意他有一点的不舒服,所以我们都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他安好。”
这样的情爱,我从未遇到过,父王母后恩爱异常,几个哥哥也娶了喜欢的人,在我的世界里好似所有喜欢的人便该在一起,不在一起便是不好。
从没有一个人这般跟我说,可以这般爱。
后来的种种我莫不是记着了她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