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航并不准备去借宿山甲洼的人家，他亲自走过这趟山路，才知其中的艰难，他不愿带着五六个成年汉子去村民家吃喝。
即便，他可以给借住的人家银两，可，深山之路连空手进来都艰难的，更不用说背着粮食了。
楚锦航啃着手上的馕饼，忽然有些想念小妻子为他准备的粗面馒头咸菜疙瘩了，实在是馕饼干涩难咽，还卡嗓子。
手边没有水，楚锦航只能强忍着咳嗽，将馕饼吞了下去。
“大家就近找地儿凑合歇息一宿，明天早上咱们再进村子打听老头儿的消息。”楚锦航话刚说完，原本还想着借住的衙役，就有些不愿意了。
“大人，咱们只要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去山甲洼了，您何苦要和我们这群糙汉在山林间夜宿？”
高壮实抖了抖腿，嫌弃的将手上的木棍子来回的戳，抽打着碍着他腿的野草。
楚锦航黑沉了脸，看着其余衙役也如高壮实所想一般，也不强求，
“既然你们想去打扰山甲洼的村民，你们就去，本官不拦着，但是，你们在村民家里的所吃所用，本官都会从你们的月钱里面扣，不仅要扣月钱，还要扣劳力钱，直到扣完为止。”
说完，楚锦航紧闭着眼睛，背靠在硬邦邦的大树上，不出声。
高壮实心虚的看了一眼包虎军，躲得远远地，合着几位衙役一起，直接躺在了稍微平坦的地方，睡了过去。
包虎军拿着手里的长剑，看着一旁熊熊燃烧的火堆，自觉为大家守夜，心里，却不免思量的更多。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从京城来的大人，竟然是个肯吃苦的。
山间夜冷，楚锦航早就醒了，几乎楚锦航一动，包虎军也跟着醒了，“大人，您去哪里？”
包虎军想起身跟着，被楚锦航给婉拒了，“你歇息吧，本官去林子里面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包虎军后知后觉，才想明白楚大人大约是出恭去了，他这颗榆木疙瘩竟然还想跟着，着实有些蠢笨。
歇了一个晚上，虽然没怎么睡实，好歹也恢复了不少，去了一会儿，捉了三只五彩的山鸡，还捡了五只野鸡蛋，才慢慢的走了回来。
“走吧，咱们去附近的村民家借用个灶台去。”楚锦航不看衙役惊呆的面容，将手里的野鸡丢给了包虎军，率先向着有炊烟的人家走去。
山里人家谨慎，隔着栅栏的院子一目了然，妇人猛地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吓得躲进了房间里，并把房门都给闸上了。
楚锦航默默的让出了位子，退居到后面，身为本地人的包虎军僵着脸，冲着院子里面大喊。
“大娘，我们向您打听一下，山甲洼是不是有个死了婆娘的老汉，唤做铁棍的人，他家在哪里啊？”
包虎军几乎要将嗓子喊哑了，也没见屋子里有人出来应个声。他看着手上的肥硕的野鸡，喊道：“大娘，您要是告诉我们，我们就将野鸡送给您，您看怎么样？”
妇人带着小孩子，将门栓闸的紧紧的，透过门缝，看着院子外包虎军手上提着的野鸡，妇人和扎在门缝看热闹的几个小的，皆是吞了吞口水。
妇人还是没抵过儿子渴望的目光，将门给拉开了条缝，“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告诉你，你就将野鸡给我们？”
“当然！”包虎军慷慨的答道。
妇人得到了包虎军的回答，以极快的速度，将包虎军手上提着的野鸡给抢到了手，瑟缩的说道：“铁棍昨儿下午一脚踩在坑里，身子一歪，脑袋砸了个窟窿，死了。”
“死了？”楚锦航没忍住，从后面站了出来。
妇人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你们要是不相信，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支着白棚子的，就是铁棍家。”
拎着野鸡，妇人嗖的躲进了自家，唯恐楚锦航一行人将野鸡抢回去。
楚锦航哪里顾得上野鸡，跑过来的时候，还记着袖子里面的五颗野鸡蛋，半路上折返，将袖子里的野鸡蛋小心的放在了妇人家的院子里。
“大娘，这几颗野鸡蛋，给孩子煮了吃了，别饿着孩子。”
随后飞快的跑着去了支着白棚子人家。
白棚子里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几个瘦成杆儿一样的汉子，抬着放了一宿的尸体，准备将尸体抬进简陋的棺材里面。
“住手！”楚锦航蛮横的将死去的老头儿的尸体给摁回了长席子上，扒拉着铁棍僵硬的脑袋，看这样被黑血块儿给糊住的大窟窿。
“他是在哪儿跌死的？”铁棍的脚不正常的歪扭着，显然是将脚脖子给扭断了。
帮忙抬尸体的瘦干汉子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被填起来的地方，一双被生活折磨的没有生息的眼睛，说不出什么滋味。
楚锦航走过去，还能看见不远处残留着血迹的尖锐的石头，半露出地面，不像有意埋进去的。
而地面上的大窟窿，楚锦航让人给挖开了，只顺着洞口的方向，越往里面挖，越能清晰的看见洞穴一般的洞穴。
“大人，这应该是个兔子洞！”包虎军挥舞着铁锹，将挖出来的兔子便便铲了出来，一粒一粒的，还带着臭味。
狡兔三窟，山间的野兔更喜欢挖洞占领地盘，当新鲜热乎出炉的兔子粪便被铁锹抬到楚大人面前，楚锦航的脸都绿了，头疼的捂着脑门。
“看来真的是巧合了。”谁能想到山间的野兔子随便挖洞，凑巧就能让人跌进去？还能磕到脑袋死掉？
人死了，线索也断了，自相帮铁棍下葬的汉子们说，铁棍是个猎户，常年打猎物送到镇子上去寄卖，前些日子，的确说自己相中了一位山外头的姑娘，整日带着银子去山外面求亲。
因铁棍的高调，村子里不少妇人觉得可惜，铁棍上一任的婆娘，就是被他活生生的给打死的，这个相中的姑娘，不知道能活多久。
“所以，楚大人您去了两天一夜，整成这幅鬼样子，就是为了参加一个打死婆娘的人渣的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