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C:花痴
花期记得那个晚上,永远是记忆里那么热闹。众人趴在河水的围栏边,更有的人坐着船站在船头如痴如醉的瞧着那台子上坐的端庄优雅,弹琴吟唱的旗袍女子。
她们的歌声悠扬动听,宛如春雨那般,滋润了这在乱世中躁动浮华的每一颗心。
为首的绿衣女子娇柔的起身,捻着兰花指,正要给这夜色画上句号,花期却看见四周被灰色包围,每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一般,那么静。
“叮铃”一声,耳畔有一声铃铛的清脆,花期扭头望去,人群外站着一个举着伞的绿衣女子,伞檐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张薄如樱花的唇瓣,肩上的黑猫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轻启唇,道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一
冥界,阎罗殿内。
“嗯?芝麻你还追剧啊?”玄临端着杯子悄无声息的转到芝麻的身后,一直看见芝麻拿着平板在不停的哗啦着,还以为她在玩什么切水果那种游戏,没想到居然是在追一部演技极其之差的烂剧。
“这部剧这么烂,我追它干嘛?我只是在找白月叫我找的东西。”
“白月叫你找东西你还能找到电视剧里面去了?你可别逗我了。”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啊!要不然我拿猫爪挠你了啊。”
芝麻已经找了好几十部民国的戏,就是为了找白月要的那个东西,盯着屏幕眼睛都成了斗鸡眼,实在是找不到,气的抓狂大叫一声,吓得刚刚进来的玄易没有防备,直直的崴了脚。
“大姐,你可别叫!你这一叫,也许整个冥界的猫都被你喊来了!”
“闭嘴!”芝麻气的想要将手里的平板直接扔出阎罗殿,却瞥到一个极其不显眼的片段,点开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被剪了,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芝麻满脸通红的抱着平板,心想终于可以交差了,开心的举着平板在殿内到处蹦。
“你别乱蹦!毛都蹦掉了!”玄临打着喷嚏捂着鼻子赶紧跑到了阎罗殿外,冲着里面大喊大叫,吓得路边看押的野鬼以为阎罗君发怒,吓得立刻化为青烟溜走了。
白月此时正坐在藏经阁内看书,身边的小沙弥将一车子的书找着位置塞回去,看见白月看的津津有味,凑过去问:“白月姐姐,你在看什么书啊?”
“只是一本讲花草的而已。”白月托着腮,自己一个时辰就一直看着这一页,看了很久,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道道。
“可是这一页你看了好久了!”
“书么,就要细细的看。”白月合上书,示意南无自己要借这本书多看几天,南无给她登记了下,白月就被芝麻拖走了。
“白月!我找到了!”芝麻激动的指着画面上的一个定格,白月假装表扬的点点头,摸摸芝麻的头发,赞许道:“看来你还是一只有用的喵的!”
“我一直很有用的好吧!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我比你大很多岁啊!居然以下犯上!我以后不保护你了!”
“你确定是你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你?”白月将手中的书塞进手里,收起手拉着芝麻的耳朵就往冥界的门外走去,痛的芝麻要喊爱猫人士来谴责一下白月的这种恶劣行为。
“你们又要出国?你们这出国的频率也太频繁了吧!不怕身体吃不消啊。”姜茶将手里的四杯奶茶端到芝麻的面前,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坐在白月的身边。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了,之前不是正要解决的时候刚好战争爆发了,他们逃到了外国去,那个时候我要忙着回冥界帮忙,也就没管了。”
“所以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你就要去解决多年前摸鱼的那个任务?”
“没法子,簿子上一直提示我,我也不能放手不管,只好现在去了。”
“我记得是,是,”姜茶揉着手腕,有点费力的思索着,想了好久才打开尘封的记忆,拍着桌子,吓得芝麻冰淇淋没抓稳,直接糊在了脸上。
“千年花精!对不对!我记得还是饕餮教唆他吃人的!”
“他从上个世纪就消失在我们的管辖范围,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吃人。”
“我记得你当时下手挺狠的啊,都把他千年修为打去了一半多,让他都不能化成人形了。吃人的话,估计够呛了。”
“可我就有点想不通,那个女生明明知道花精要害她性命,怎么还护着他?”
“许你和西方神墓使者谈情说爱,不给人家人花跨种族你侬我侬么?”
“谁和你说的!”白月听到姜茶的调侃,脸随即羞的通红,呼吸都紊乱了,姜茶心领神会的笑笑,挤眉弄眼道:“难不成他们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本使者是未来冥界的接班人,怎么会谈情说爱!”
“可是现任冥王也有夫,还儿女双全呢!”
“性质不一样的好吧!冥王她,她相公,他,她,哼!不说了!”白月知道此时此刻越说越乱,倒不如闭嘴,自己一向是稳重,居然在杰克的话题里慌乱成这样!
“你这猫怎么那么能吃,看你这身形,快赶上娘口三三了!”
“你这个神农君怎么那么没规矩啊,和白月一样,居然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姜茶差点笑出了声,夺过芝麻的奶茶,略有威严之意,挑着眉道:“我可是神农氏,真的算起来我可是从好几千年前就开始活着了,你这只小猫咪还不知道在冥界那个角落喝汤呢!”
“我可是冥界至高无上的门面!”
“我第一次听说至高无上来形容猫的。”姜茶更是笑的合不上嘴,继续调侃芝麻。
“那请问这位,不对,这只至高无上的门面猫,你是哪吒啊,还是杨戬啊?是比别人多个头,多只手,还是多只眼睛?”
“我比他们多好几条命这总行了吧,啰嗦。”芝麻夺回奶茶,吸溜吸溜的喝起来,完全无视姜茶的挑逗,窝在吊椅上喝着自己的奶茶。
“你一直在这不无聊么?”
“这杨城偌大,是怪无聊的,可我在等一人。”
“是,她么?”
“我和杨城有着宿命的纠葛,去了别处,我还觉得不自在呢。”姜茶笑笑,摘下眼镜,本是黑瞳变成了血瞳,夺目艳丽,像是一朵火红的彼岸花镶嵌在眼里。这般美丽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眼里的深情和无名的疲惫让白月好奇。
“咱两可真是大宋朝最悲情的人了。”
“命途多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咱两就是那斯人。”
“与君共勉!”白月有点慵懒的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姜茶见状也靠着,二人就这么闭着眼睛,然后,睡着了。
梦中梦,雾中雾。拨开浓雾见浅梦,梦中雾花非花雾。
世人中,总有人一辈子活在梦境中。梦中的自己,不知日月,不知春秋,只知坐在庭院中,看着一方天空,想着归人。
白月和姜茶告别,向着西方而去,原先该走的方向被她修改,她化了个人类身份,坐着飞机,非往目的地。
云海翻腾,让姜茶顿感困意,微微合上眼睛,等着飞机降落。
欧洲的一个小镇向来是以花海而作为旅游业发展了起来,这里的花长得比欧洲其他地方的花草都要好上几倍,本该是拳头大的玫瑰,这里确实能和牡丹媲美了,让来往的游客好奇。
这里的种花技术是上个世界二三十年代从东方来的一位女子传授。女子像是逃难般的出现在镇子的树下,浑身血淋淋的,本以为没有气息了,想要挖个坑把她埋了,她却从坑里爬了出来,那双只属于东方人的瞳孔,像是朝阳下耀眼的彩石,顿时惊艳了众人。
女子不爱说话,小镇上的人给她安排了个小屋子,让她住着,她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就是踩着太阳的点,整日在院内整理花草,不过一年光景,她这院子里开满了繁花。
镇上皆来向她讨教种花的窍门,她突然的声音让镇人惊讶,声音沙哑难听,像是老旧的风箱,嘎吱嘎吱的,甚至有些刺耳,众人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不过奇怪的事也慢慢发生。
有人路过院子,发现她居然像一棵花草那般,将自己埋在土里,就露出半个身子在外,两手举着,像极了树枝,而身体像极了树干。
她从不吃东西,只要阳光出来她就会以怪异的姿势埋在土里,没有阳光就躲在屋子里,屋内黑漆漆的一片。
更可怕的是,她不会老。
人们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二十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个样子,甚至一丝皱纹都没有长,这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妖怪,便去了好远的地方请了一位法师,将女子驱逐。
女子似乎是没有表情,只是抱着一盆绿油油的植物向着荆棘丛走去,荆棘丛的后面是郁郁葱葱的黑树林。那个地方据说是中叶时期烧了一个吸血鬼家族,所以没人敢去那边看看,女子既然去了那边,众人也就当她死了罢了。
女子虽然走了,但是女子的种花技术流传了下来,虽然开的花始终不如女子院内的花,可还是罕见至极。
女子从何处而来,到了荆棘丛后的树林后,她是谁?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要干什么?
用镰刀劈开荆棘丛的尖刺,会出现一片茂密阴森,充满迷雾的黑树林,走了很久,你会发现拨开浓雾,眼前会出现一片紫云英花海,光线明亮,风中满是花香气息。花海的尽头一个小屋子坐落着,屋外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穿着蓝衣蓝裙像是民国女子那般的人,她梳着齐耳短发,发间别着一只玫瑰卡子,嘴里念念有词。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