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奂伺候完容华夫人梳妆,容华夫人便带着桐叶前去赴宴。一时间万春殿又懒散了下来,李奂一心想着小甫子会不会进宫,也无心同丫头片子们说话,只是今日齐王进宫,她也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殿门口的侍卫也偷懒打着哈欠,李奂走过去道,“大哥,我说您也注意注意啊,您这衣服多久没洗了,我都闻出味儿了!”
守门侍卫道,“奂姐姐这是多心了,我这衣裳每日都换的,哪里来的气味儿”
“你倒会说,我也不见你勤换洗”
“好姐姐,咱们奴才的衣物也都是一齐送去洗的,再说奴才也是万春殿的人,怎么着也是容华夫人的脸面,哪里敢脏着臭着当差呢?”
“这倒怪了,莫不是你装衣裳的柜子霉了?你尽把衣裳塞哪儿了,印上这气息”
“哎哟我的姑奶奶,不信您自个儿去看,我装衣裳的柜子,都是用顶好的木头,里边儿还放了除霉的香包儿!那柜子,也都独独放在床头边儿的!”
“得了得了,瞧你那急样,不过是随口说两句,我去给夫人送扇子,马上就回来”,说着李奂端着把丝扇迅速走开了。
今晚炀帝家宴,宴席现场布置了一倍的看守,显得大兴宫空荡荡的,李奂到了宫人们歇息的通铺,这里空无一人,四处黑丫丫的,只窗口的月光映进来,倒显得毛骨悚然。李奂仔细查看床头,不一会儿果然见着一个柜子,那柜子虽不是顶好的木材,轮廓倒也精致,李奂打开了来,又见里头压着个香袋,衣裳也叠得整整齐齐。
这另一边,齐王因之前护驾有功,今日也显得格外风光,早早便进了宫,又给炀帝请了安,一直待到宴席开始才随炀帝一齐前去。各宫娘娘们也早早入了座静候,不多时,随着高公公尖锐的通传声,众人齐刷刷跪下来行礼,炀帝摆了摆手,令众人平身归席。
“朕出行这大半月来,皇后娘娘辛苦了”
萧皇后站起身道,“劳陛下挂心,臣妾治理后宫乃臣妾的本分,并不辛苦”
“嗯,皇后贤惠,朕希望你们,也各自好自为之,不要给皇后徒添烦恼”,说着众嫔妃一齐行礼道,“臣妾谨遵陛下圣旨”
“好了,都平身吧。朕走这些日子,想必你们也闷坏了,今日都好好乐一乐,不必拘束”,说着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齐王护驾有功,朕心甚慰”,齐王连忙站起来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愿父王益寿延年岁岁平安”,说着也一饮而尽,炀帝见此也随小酌一口。齐王重新落了座,炀帝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众皇子皇孙,说道,“杨倓,朕走的这段时间,有无懒怠功课啊?”,这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站起来道,“回陛下,孙儿都按时温习功课,每日的早读背诵也没有耽搁,请皇爷爷放心”,“嗯,这就对了,朕年岁渐长,以后都是要靠你们分担的,切不可玩物丧志”
萧皇后笑道,“陛下,您正值壮年,哪里又开始担忧以后的事儿了,燕王殿下还小,您可别太严厉了”
“都是朕的孙儿,朕自然要关心的,季子如今也九岁了吧,朕瞧着也长高了不少,也壮了”
萧嫔笑道,“这孩子现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几日不见就又高了一截,新做的衣裳没几日就又穿不得了,可愁坏了臣妾”
“嗯,朕想着开春的时候,蜀郡进宫的桑丝,如今入夏了制衣最合适,朕便赏你吧”
萧嫔和赵王一起站起来谢恩,萧皇后使了个眼色,一班舞者便轻盈地走进来,歌舞随即开始了。
最先入场的是一凡,只见他脸画的雪白,乍一看倒认不出来,容华夫人道,“这歌者声音时而高亢入云,时而阴柔婉转,真是引人入胜”,炀帝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便偏过头问高希,“高希,这个人朕瞧着眼熟”,高希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道,“陛下,这个人是一凡,以前宫宴上也唱过曲儿,今日把脸儿刷得白了些,难免认不出来”,炀帝听了撇了撇嘴道,“我看怕别是又有了什么问题”,于是不再说话。
话说这里宴饮之处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宫外头却是一片寂静,侍卫也都松懈了许多。小甫子原本不能进宫,可赶巧马车夫突然肚子疼,这马又一直由小甫子驯养,一时找不得别人,才叫他送齐王进宫。待齐王赴了宴,小甫子便赶紧跑了出来。
小甫子正快步走着,突然撞上个侍卫模样的人,小甫子赶忙低头赔不是,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小甫子,是我啊!”
小甫子抬头一瞧,见那人正是李奂,只是穿着寻常侍卫的衣物,倒有些认不出来,小甫子道,“怎么是你!你怎么穿这样了!”
李奂道,“我料想这是个进宫的好时机,你一定会想法设法来。齐王那边不得不防备,我担心他仍然派人跟踪你,于是换了身侍卫的衣裳,以免惹人耳目”
“奂姑娘思虑周全”
“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都已尽数画好,每一个石头树木,都清楚明白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李奂赶紧接过来,趁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指着齐王府偏角处,一颗位置稍远的树说道,“这个位置,你现在可有印象?”
小甫子道,“不过是个拐角暗处,除了一口枯井什么都没有,一般也没有人去”,李奂听完仿佛放心了下来,又赶紧将画纸藏在袖兜里道,“多谢,这可是帮了大忙”
“奂姑娘不必言谢,您对我的大恩,只怕十件事都报答不完的,奂姑娘只管安心使唤我”
“对了,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打听,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
“姑娘但讲无妨”
“你知不知道,齐王的先王妃有一个亲姐姐,称作元氏妇的?你可见她去过齐王府?”
小甫子道,“先王妃的姐姐?这我倒不清楚,不过因为先王妃过世得早,齐王常常去探望先王妃的家人,有时还会待上一两天”
听此一话,李奂心中立时便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