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梁槿儿拿出了笔墨砚台,铺开了纸,声情并茂洋洋洒洒把状纸写好,交给了里正。
里正是个识字的,只是识得不多,写写契约什么的是足够了,但写状纸做文章就不行了。
看完了梁瑾儿的状纸,里正一拍大腿,写的好啊!槿儿若是个男儿身,定可为我们云岗村扬名立万啊,唉....可惜了,可惜了啊!
村长听里正如此说,也对梁瑾儿的状纸信心百倍,一挥手,“走,大伙一起去县衙去。”
于是一村人牵着林有福一溜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下海县县衙。
递了状纸,老爷一个个问完了话,喊了天色已晚,明日再审。今日问过话的,明日可以不用来了,没问到话的明日还得来,继续问话。接着把林有福一伙儿人压入大牢,退了堂,遣散众人。
要说林有福是个硬气的呢。从村民暴打,到一路被绳子牵来县衙,直到压入大牢自始至终没吭过一声,没讨过一声饶!
自始至终都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一样,阴沉着脸,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梁槿儿看!
一看便知到此人定是在想:只要今天你恁不死我,找机会我就恁死你!
这样的人,狠不狠?可不可怕?
就这样案子连着审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十里八乡都知道了林有福被抓起来啦,都跑来看。尤其是白窑镇一带的苦主,全部都闻风而来!
如果只是个奸—淫未遂,倒也没什么,最多也就是打个板子,刺个面什么的。
但是来告状的苦主越来越多,就不一样了。
最后一算人命,七八条之多!妥妥的斩立决!
可林有福家里有钱,使了银子,硬是给判了个斩监候,死缓!
林有福被收押了以后,梁槿儿几乎每晚被噩梦惊醒,每天都在尖叫挣扎里醒来。醒来后兰妈抱着她抹眼泪。
如今好不容易渐渐走出阴霾,没想到又要噩梦重现了。这一次她还能逃得掉吗?
乍听林有福家又使了银子,又该判成三年取保候监,放出来三年看病,看完病再回去坐牢。
这对梁槿儿来说可是个天大噩耗!林有福被关进去时候的眼神,她有预感,一旦他出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姑娘,赵家屯到了!”
回过了神,下了车,道了声多谢就往回走。一路上梁瑾儿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让她不由的背脊一阵阵发凉。回过头来看,没有人。难道是她想多了?
爬上了山顶天色已近黄昏,血红的夕阳挂在了西山头上,用它最后的一点力量,为大地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芒。
又是那种讨厌的感觉!她猛的一回头,就看见林有福正站在山脚下狞笑着,一动不动的,死死看着她!
犹如晴天霹雳,想回头就往家跑,可此时她的两条腿竟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挪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有福抬腿就要往山上走!
“梁姑娘~”
夏沐瑄的声音,就像一道神奇的符咒,一瞬间解开了梁槿儿身上所有的禁锢。
“夏公子。”
“梁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啊?哦……没去哪儿,就随便走走。”她心不在焉的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山道上已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你在看什么?”夏沐瑄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梁槿儿松了口气,对着他笑了一下。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在路上,夏沐瑄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心神恍惚和忐忑不安。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试图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毕竟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骇人的杀手,没有恼人的仙人掌。
“梁姑娘,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初在竹林里,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衣裳?”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如此良辰美景,可以聊聊花,谈谈诗词歌赋,说什么不好,偏要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这一定不是爷的嘴!
幸好梁瑾儿精神恍惚没在听,他突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挫败感。
爷这是怎么了?难道以前那些挤破头,踏破门槛的姑娘们都是假的?爷的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呢?怎么都排不上用场了?
一个精神恍惚,一个暗自恼恨,两个人就这么走进了村子。和来来往往的村民一一打过招呼,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无话。
转眼天亮了,伴着一声惊呼和“咣”的一声铜盆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打破了云岗村早晨的宁静。
兰妈和刘虎打开了各自的院门,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村民们都围在了长贵家的门口,长贵蹲在院门口抱着一条大花狗痛哭流涕。
“呜呜呜,小花,你怎么就死了呢?昨天还好还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呜呜呜”
“是啊,我们家顺天昨天还趴在你们家围墙上,拿馒头逗你们家小花玩呢,可欢实了,怎么今天就死了呢,真是怪事。”
“哎呀,你们来看,这里的狗全都死了!”突然有人指着长顺家对面的草垛叫道。
“真的哎!都死了,哇,别是都得了狗瘟吧!”
村民们闻言,纷纷的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上鼻子嘴巴。
刘虎拨开人群走了过去,验看了一下狗子的尸体,脸色变了变。
“虎子,你别靠近,那些狗都有病。”有村民好心的提醒。
“嗯?哦哦。”刘虎站起来,隐进人群,趁大家不注意,跑回了自家院子。
“爷”
“外面怎么了?”
“村口的长贵家的狗都被毒死了。”
“什么?”老崔没明白,死了几条狗有什么好紧张的。
夏沐瑄面色沉重的吩咐道:“老崔,你马上去县上,叫兄弟们查一查老贼那里的动向。”
“另外,刘虎你安排些人去到华阳郡里埋伏起来,等候命令。”
“是!”
“是!”
二人领了命匆匆出了门。
夏沐瑄沉思了片刻,进了书房写了封书信,放在了怀里,也匆匆走了出去。
另一边,兰妈也把情况告诉了梁槿儿。
她听罢脸色大变。一张脸刷的一下白了。拉着兰妈的手,喃喃道:“他...他来了。”
兰妈疑惑的问谁来了?
话一出口,她的脸也刷一下白了。
“小姐,你说的莫不是那个人?!”
梁瑾儿惨白着一张脸,点点头。把在下海县遇到王大娘和柱子,王大娘告诉她的那番话,以及在赵家屯山脚下看见了林有福的事和兰妈说了一遍。
“啊?那...那小姐,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梁槿儿捧着脑袋,拼命的摇头。
“那,要不我们跑吧。离开这里,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吧?”兰妈绝望的说道。
“对!对,我们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好,兰妈这就收拾东西!”
两人七手八脚慌乱的收拾起东西来。
趁着晌午未到,村里走动的人少,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个包袱,匆匆离开了云岗村。
爬上了山顶向下一望,只见身穿一袭翠绿长衫的林有福,正望着她们露出阴沉的笑脸,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上来。
梁槿儿和兰妈吓的簌簌发抖,互相搀扶着连忙往回跑,一口气冲进了院子,闩上了门。
不一会儿下田的村民都回来了,带来了人气和强烈的安全感。
看样子,林有福暂时不会进村子了。
送了口气,兰妈走进厨房,下了两碗面,端了一碗过来:“小姐,吃点东西吧,不然下午没力气走路。”
“嗯”
吃完东西放下碗。梁槿儿呆呆望着窗外。
林有福守在出云岗村唯一一条路上。看样子,她们是跑不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村长家,然后村长安排人送她们出村。
叫来了兰妈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就算她们出了村,去别的地方这一路上难保林有福不会一路跟着,也难保不会有僻静的地方让他钻了空子。
一时间两人没了主意。
村子里的人吃过午饭,又陆陆续续的下田干活去了。村子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沉默了半天,兰妈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要不就去拜托一下夏公子吧!让他派刘虎送我们走吧。”
梁槿儿想了一下,点点头。
兰妈高兴的站起来,这下有救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
她还没意识到,连午饭都没有来崔她做的隔壁三个男人,今天根本都不在家!
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兰妈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口站着个人,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瘫去。
来的人正是林有福!
林有福一棍子打晕了兰妈以后,看了看,左右无人。把她拖进了院子,随手扔在了一边,又顺手扯下了她的腰带,别在了腰里。
轻声的走到了梁槿儿的房门口,猛的一下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