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地面，潮湿阴冷，被冰凉的雨水淋了一遍又一遍，周显终于睁开了眼睛，可头却仍旧昏沉，周围黑色的人影连成一片。
周显认的出来，身边离他最近的那个，是冥，他不知被如此居高临下的看过多少次，身体本能的记住了冥和越王的不同。雨水虽然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一切都变成影子，可那细微的差别却仍旧明显。
“这是你的命。”
周显努力抬头，却听见那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声音的主人，随即转身离开。
冥并不想再看下去，他的派出的死士失败了，而竹曜，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只能认命。
周显想张口，却根本没有力气，后脑越来越晕，竟又昏迷了过去。
大雨遮挡不了信号弹的闪耀，人抓到之后，立刻有人发出信号，所有还在白府的杀手会随着信号撤退，白府的人拦不住他们，凝血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恋战。
不远处的山坡上，白翊看着周显被带走，拳头攥紧又松开，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神色。
“老爷，人被他们带走了。”白管家在白翊身后半步的地方，恭敬的说道。可虽然语气恭敬，却并不是担心的语气。
“按照假死计划，我亲自潜入凝血总部，去找那份证据。”
“千金之子，不坐危堂，白家上下还要依靠老爷，还是小的去吧。”
白翊转过头，眼睛在管家身上来回打量，白管家低着头，任凭那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滑过。许久，等到白管家觉得自己都快冒冷汗的时候，白翊才终于转身离开。白管家站直身体，轻吐出一口气，收进体内的数据流瞬间脱离体外，那是任何光芒也比不了的绚烂景象。
他的身份还不到暴露的时候，看来，他需要收敛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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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再醒来时，回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地方，没错，就是他初入游戏时的地牢。地牢依旧阴暗无比，此时他刚被雨淋过，在这样的环境中，绕是他定力再足，也被冻的瑟瑟发抖起来。
无奈的蜷缩身子，手臂刚移动一下，那锁链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显然而第一次不同，这次他被上了重锁。
这真不是个好开端，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兜兜转转，如今可能还是要执行那个假死计划。
周显低垂下头，有些不确定，白府的人会成功混进凝血总部嘛，混进去了，又能拿到那份证据吗？白翊会不会放弃他，任凭他服药后自然死亡，可如今似也别无他法，只能背水一战。
地牢里没有其他人，他似乎只有一晚的安宁可享，他刚想到这里，远处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极轻，是杀手惯用的步伐，果然，进来的是梅护法，算是这个身体的师父。
之所以说算是，是因为两人没有师徒之名，有的只有上下级的关系。梅护法是冥的左右手，凝血的堂主。
“你醒了。”
周显点点头，竹曜身为杀手，或许连越王都不了解他，但他是梅护法一手训练出来的，此刻，他不想露出丝毫破绽。
“我知你此时不想说话，但我还是来了。八年，我尽心教你，如今看你这副样子，心里亦不好受。王爷说一不二的性格，你若能捱过去，只要你还有一丝气息，我定不会让你死了。”说罢他掏出一个药瓶，“这药能护住你的心脉，你要记得，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周显把药攥在手里，看着梅护法离去，想不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人，愿意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想到这里，一边觉得太过悲观，一边又觉得其实说最后一面也没错，便闭上眼，虽然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但不一会儿，周显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似乎只过了片刻，周显就又晕晕乎乎的醒来，询问小七才知道，已经到了第二天，地牢里隔绝日月，真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
服了一个止疼药水，周显立刻感觉好了很多，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被**掉，可惜这药水的功效，也就仅止于此了。
舌头微微舔了一下那固定住的药，周显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大不了一死，游戏结束，这么想来，却也没什么。
所以当跪在越王面前时，反倒有了一些底气。天应该还未大亮，刑房里只有越王和冥，想来他也是挺受重视的，才能让这两个人亲自审问。
他该说什么，如竹曜一般，说些属下罪该万死的话吗？可周显却并不想开口，认罪请罚的话，竹曜说了太多太多了。可就算他不说话，当下形式也容不得他闭嘴。
“你与白家究竟有何联系，白翊为何肯为你对抗越王府。”
这是一个简单粗暴的问题，想来越王也懒得与他费心费力。
周显依旧没回答，越王一拍桌子。
“难道非要用刑才说吗！”
周显这才抬头，越王穿着常服，可即使是常服却仍旧细致非常，反观自己，衣服经过被掳时打斗拉扯，又被雨水泥水包裹，干在身上，分外的狼狈。
每一个无逻辑家暴的父亲总是有着这样的能力，他们能够将孩子当成仇人来虐待。
故事终究按着预订的方向进行，他躲过了入府为奴，躲过了袁妃的陷害，却还是历史惯性的到了这个节点，这个竹曜被彻底废掉的节点。
得不到他的回答，越王终于不是简单的拍桌子，而是决定对他用刑。刑房里一切都是现成的，但显然越王根本不会亲自动手。早有刑堂人候在门外，听得传唤，立刻便进入屋内。
刑房十分宽敞，那两个掌刑者周显都不认得，可却从那轻盈的步伐中猜测这两个人的武功绝不简单。搬来了条凳，拿起一边的木杖，周显的心紧了一下，杖刑虽然是刑罚中最简单的，可却也可以轻易要人命，竹曜被打的最多的大多是鞭背，怎么今天换了套路。
被按在条凳上，周显依旧一言不发，他并非英勇，而是要是越王知道他做了白府的主君，是不是会利用他威胁到白翊，白府屹立几百年不倒，纵然只是游戏，也不能毁在他手里。此时此刻，若是他说和白府没关系，恐怕也不比沉默好多少。
“脱去他所有衣物。”
周显猛地抬头，这不单单是刑罚，更是羞辱，越王他竟然想让他一丝不挂的受刑。
“王爷！”他忍不住出声。
“你与白府究竟是何关系，你与京中是否有所往来！”
听问话，周显便以明白，越王竟是怀疑他可能与京城有瓜葛。
“王爷竟疑我至此，欲加之罪，属下无话可说。”
即无话可说，那刑罚就还要继续，周显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反抗刑堂的人，古代的衣服也不难脱下，很快他就只能全身赤裸的趴在条凳上。
竹曜的身体有许多旧伤，不说没一处完好，却也伤痕累累，让人不忍直视。
板子搁置在臀上，只凭板子自身，就十分沉重。
“我在问你一遍，和白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依旧沉默。
木杖啪的打下来。
并不是很痛，止疼药水让疼痛变的不那么敏感，周显埋下头，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同时咬破了假死药。他必须冒险，只赌白翊是不是能对他不抛弃不放弃。
啪啪啪啪
木杖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沉闷，身后完好的皮肉在杖下变的红肿青紫，甚至皮开肉绽起来，这不是过家家，是真正的刑罚。
而周显的消极对抗，也终于激怒了越王。
“好，我不管你与白家究竟有何关联，身为凝血杀手，竟私自逃离，形同背叛。”
“竹曜是不会背叛王爷的，王爷难道不清楚吗？”周显为竹曜悲哀，故事背景中，从公子变成杀手也就罢了，又从杀手变成王府奴仆，受尽袁妃折磨，这个人当真心狠。
杖刑一直没停，小七不断提示身体的受损程度，他本身内伤未愈，又有发烧，如今又受了重杖，若再不制止，恐怕这个身体不等假死药生效就完了。突然，周显自嘲一笑，不是还有红药嘛，总不会让他真死了。
“八年前……”
刑杖果然停下了，越王亲自拿起木杖。
啪啪啪
那是喝了止疼药水依旧能感觉出的痛，周显觉得胸口发闷，喉咙一甜，竟吐出一口血。
“八年前！谁允许你说八年前！好大的胆子！”
啪啪啪
周显本来还欲开口，可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这一次，终于引起了越王的注意，不在动手。
“王爷既然如此恨我，为何不杀了我呢！一了百了。”
杀了？越王沉默了，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八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