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湛起深吸一口气,把腮帮子涨的鼓鼓的,一下子再呼出,平息了下自己的心境。
这是他特有的静心方式,对他来说很有效。
他又重新拿起那本古书,翻开了第二页。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小湛起的小脸上满是惊异,情不自禁地脱口,大声念了出来。
道!
“道”,覆盖天,承载地,拓展至四面八方,高到不可触顶,深至无法测底,包裹着天地,无形中萌育万物。
这是在阐明“道法”啊!
小湛起有些目瞪口呆,心中过往的数个疙瘩解开了!
他自幼生活在渭水一带,只是有从书中了解到,有“修炼”这一途,但具体却是一知半解。
平日里,他不是没有想过询问父亲,只是每次当他问父亲时,老翁总是要么闭口不答,或者搪塞过去。
而今,父亲允许他看这本书,正说明了父亲这是在从侧面回答他。
“这是广义的‘道’,却不是每个人心中的‘道’!”小湛起突然心中明悟这么个道理,不再深度剖析这句话。
“上古神族,承天地之气运,不计其数,有四为尊。”
小湛起指尖触摸纸张,缓缓移动,下面的内容不再晦涩,默念一次就知其意。
“毛犊,羽嘉,介鳞,介潭。”
小湛起一字一句,嘴唇轻启,吐出这四个最为尊贵的上古神族的名字。
小湛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很是开心。
因为这四个上古神族,他都有所见闻。
他曾看到过某一本古籍,上面中记载道: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鹿麟,麒麟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
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皇,凤皇生鸾鸟,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于庶鸟。
介鳞生蛟龙,蛟龙生鲲鲠,锟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于庶鱼。
介潭生先龙,先龙生玄鼋,玄鼋生灵龟,灵龟生庶龟,凡介者生于庶龟。
据传,一切有毛的生灵皆为毛犊的子嗣;一切鸟类生灵都是羽嘉的后裔;一切有鳞片的生灵全是介鳞的后代;一切披甲的生灵尽是介潭的后嗣。
但具体真假,却无从考证,不得而知。
现在,这本书似乎就是在证实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咕噜噜”
正当小湛起思索之前的记忆,准备融会贯通时,他的小肚子不争气地“嘀咕”了一声。
他抬头望天,发现骄阳已经开始西坠,余晖快要洒满了整片渭水水面,并随着水花起伏,波光粼粼。
“都这么久了?唉,时间可过得真快...”
沉醉于书中的小湛起很不情愿地站起身,合上书本。
他用力晃了一下头,眺望四方,长时间看书,导致他有些头昏脑涨。
不光如此,比巴掌还小的白嫩稚脸上还满是惆怅意味。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有种时不待我的感受。
惆怅归惆怅,来的快,去的也快。
“回家喽!”
小湛起整理了一下衣衫,继续抱着书,沿着来时的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偶然还一蹦一跳,显得极为高兴。
毕竟,他可没忘明天就将要去圣城治病的事。
“唔,书呆子终于愿意回来了啊?”老翁调侃道。
早早的,老翁就站在木屋前的一棵杨柳下,静静地等候孩子回来。
“爹,这本书不太好懂哦。”小湛起刚一回来,就向老翁汇报今天的学习情况。
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也是小湛起主动要求的。
用他的话来说,这样才能有长进。
“哦?说来听听。”
老翁一听他抱怨,就呵呵直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年轻了几岁。
“太深奥了...”
小湛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望。
“爹,真有‘修炼’这回事吗?”小湛起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生怕父亲像过去那样,随便丢句话,来糊弄他。
“呼,你觉得呢?”老翁抬头望天,故作轻松地反问道。
“额...应,应该有吧。”小湛起没想到父亲会反问,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以为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父亲如过往一样,不做回应;要么就痛快地告诉他。
“哈哈,那就是有了!”老翁大笑道,一反常态。
小湛起瞠目结舌,神情略微呆滞,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父亲的心思。
忽然之间,他开始察觉到父亲有些不普通!
直觉!
老翁曾经是修炼者,这件事,自从老翁带着襁褓中的孩子来到这里,就彻底被他埋进内心最深处。
六年来,从未向人提及过。
父子俩都不再说话,有的只是眼神上的对视。
渭水“哗啦啦”地流淌着,一时间,竟成了这里唯一的动静。
当一双浑浊不堪又深邃的老眼,对上一双干净清澈、未经俗世污染的大眼,老翁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爹有古怪!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小湛起有些愤懑,小脸涨红,死死地盯着老翁。
“咳咳,你这孩子,我还能害你不成!爹也是想了很久,才渐渐想通。”老翁没想到这孩子反应这么剧烈,有些顾虑地说道。
“那爹是修炼者?”小湛起屏着呼吸,偷瞄四周,看周围无人,才小声问道。
“以前是,现在不是。”
老翁如实回答,吐出这样几个字,惹得小湛起满脸错愕。
以前是,现在不是?
在他心中,修炼者都是一些青年俊秀,最不济也得是仙风道骨吧。
他实在无法将修炼者的形象跟自己的父亲挂钩。
在他眼中,父亲就是个很普通的山野村夫,除了给他治病外,他每天也要躬耕山原,也会下河抓鱼,野岭狩猎。
倘若非要找父亲跟那些村民们有不同,那也许就只有爱看书、会治病这些事了。
对此,父亲的解释是年轻时曾去外面求过学,学过医。
至于小湛起的娘,其他亲人,父亲从未主动说过。
在小湛起两三岁,每个孩子吵着要娘的年纪,父亲也只是很简单地说句:“你娘不在了。”
那时候,小湛起还满脸委屈,哭着问:“娘到底去哪了?”
随后,父亲便不再回答,任他哭闹。
久而久之,他渐渐懂得,母亲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那时候,他也有些懂事了,也就再也不提了,害怕触动父亲的痛楚。
“今天,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明天就要去圣城,那里才是修炼者云集的地方。”老翁摆摆手,让他不要再问了。
“又是这样...”
小湛起撇撇嘴,很不情愿地跟着父亲回到木屋中,准备吃晚饭。
深夜时分,内室里,小湛起迟迟不肯入睡。
他精神抖擞,正端坐着,还在挑灯夜读。
本来,他打算着,既然父亲不再说了,就自已找答案好了。
可没想到,《异实录》的后面部分居然十分精彩,像一个个小故事一样,而不再如开篇那样,让人难以理解。
“独掌雷霆的雷泽,睁眼天明、闭眼天暗的烛九阴,还有那些血脉珍稀的真灵,这真是一本神书!”小湛起越看越激动,感叹道。
他不知道的是,老翁正悄悄地透过门缝观察着,他的一切都被老翁所洞悉。
老翁面无表情,神色自若,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