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的季节,草长莺飞。遥远的宝岛台湾却传来了柏杨去世的消息。这位颇受争议的传奇作家于2008年4月29日凌晨安静地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柏杨一生著述丰厚,《柏杨版资治通鉴》在台湾被誉为最有价值和最畅销的一部书,《中国人史纲》被列为对社会影响力最大的十部书之一,其震耳发聩之作《丑陋的中国人》在当代华人世界中流传最为广泛。
柏杨的一生多崎岖,其感情生活也一波三折,台湾著名诗人张香华是他的第五任妻子(前四任分别是艾绍荷、崔秀英、齐永培、倪明华),四个“十年”可概括形容柏杨历史:“十年小说、十年坐牢、十年杂文、十年著史”。
柏杨文字狱之灾由一幅小小的漫画引起。
1966年柏杨当时的妻子倪明华主编《中华日报》家庭版,时任平原出版社社长的柏杨负责该版《大力水手漫画》专栏。1968年1月13日,柏杨在自己主持的专栏里刊出一张漫画,内容是父子两人购买了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却建立一个王国,并由父子两人竞选总统。
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居然还争当什么总统。这幅漫画触怒了当时的台湾当局,认为其险恶用意是影射台湾岛上的蒋介石蒋经国父子。遂定以“侮辱元首”、“通匪”等罪名,于3月4日逮捕了他。这就是震惊当时台湾的“大力水手事件”。柏杨身居囹圄长达9年零26天,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但他的意志并不消沉,在狱中坚持完成了《中国人史纲》、《中国历代帝王皇后亲王公主世系》、《中国历史年表》三部书稿。1978年出狱后,台湾当局对他约法三章:不准他提往事,不许旧调重弹,不许暴露台湾社会的黑暗,才准他为《中国时报》写专栏。
柏杨后来在回忆中自嘲,当年刊出这幅漫画根本就没有政治上的恶意,“心中并无丝毫恶意,只是信手拈来”。
“解严”之后,台湾地区领导人相继就此冤案向柏杨本人道歉。“在中国历史上恶名昭彰的文字狱中,我能成为最后一个受害人。”柏杨用这句话结束了《柏杨回忆录》,回忆录的副标题是“看过地狱回来的人。”这个副标题来自日本作家黄文雄对柏杨的评价。柏杨曾解释说:“他指的是台湾恐怖时期我几乎被政府枪决。实际上,我不仅看过,而是我一生几乎全在地狱,眼泪远超过欢笑……但我并不认为我是天下最受苦的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比我更苦,这是民族的灾难,时代的灾难。回顾风沙滚滚的来时路,能够度过这些灾难,我比更多的中国人要幸运得多,这使我充满感恩之情。”
中国文人历来注重立德立言。然而令笔者无法理解的是,以纵论历史、针砭时弊见长的柏杨却曾在1968年8月4日很不自重地说道:“(我)对‘总统’有一种婴儿对亲长的依恋之情,至于蒋‘部长’,至举一件事……有一个蒋‘部长’所住过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特地定名为‘甘棠植爱’,这份钦慕的心意,唯天可表。”
对蒋介石“有一种婴儿对亲长的依恋之情”,对蒋经国的一个“不知名”的住所谓之“甘棠植爱”,真是肉麻得无以复加,文人的劣根性昭然若揭!这不能不说是柏杨的人生败笔,他可能没想到,其谄媚之语无意中为自己写的《丑陋的中国人》做了绝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