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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厅工作第四天

第二天一早,秀心知天时不早,只等钟响,谁知哨子吹起,学生起身,闹钟还没响。秀想这下完了。待她匆匆赶到二楼大厅,卷发老女人怨声载道:“昨晚说得好好的,今早早点起来看打水,你看到这会才来。坑得了,你老这样,我一人到怎办。水在一楼,再跑到三楼接水、、、、、、”说到最后,她坚决地说:“反正你不能打水,我没法和你一起做。”“大眼睛”原来叫陆荣,也朝秀翻白眼。秀只好小声地嘀咕:“谁知闹钟电量不足,没闹”陆荣说:“叫你搬过来住,你又不肯。”陆荣和卷发老女人两个在池边张罗放洗洁精、碱面、盆桶之类。老女人对陆荣说:“蔡秀那死样子,嘴里嘟嘟哝哝的。”

陆荣大眼一翻:“火叉一头热有什么用?大家不选她,她发火也没用”

汉江双语的伙食的确不错,中午三菜一汤,下午通常是两个素菜,也少不了芹菜、豆腐干、花生米高蛋白之类。早餐更是丰盛,鸡蛋、油条、粽子、奶油饼、、、、、、花样百出,每早轮换着吃。一星期三早有牛奶、两早有豆浆。

秀初来乍到,自知反应迟钝,动作缓慢,别人已是不满,便如林黛玉进贾府,时时在意,步步留心,凡事不多说一句话,不逾越一步。今早学生伙食中有外卖的油条,分的时候不免有剩余,按规定,可能剩余的要送回厨房。工人吃饭只能从教师食堂盛取。秀虽见了谗涎欲滴,却只能视而不见。黄荣盛饭时把菜间剩下的七八根油条拿来了。她拿了两根给秀,说:“吃油条”秀举着手里的馒头问:“那这馒头呢”

“放那,不吃它。”陆荣很干脆。

秀吃完了两根,陆荣见了,又拿两根过来说:“有的是,吃光它”

秀心里感激这个大眼睛的美丽少妇。她严厉,见错了就瞪眼,她热心,见错了就纠正,她善良,见好的就分享,她能干,做事麻利,她宽大,能比别人多干就多干。

卷发老女人端着饭碗问秀:“老吴说你对象比你小好多,到底小几岁?”

秀一听急了,埋怨道:“吴珍怎这样。”心想,看着老同学才吐露肺腑,怎么可以这样当话柄到处传言。

“到底小几岁”陆荣也感兴趣。

“小3岁好啊,女大三抱金砖。”矮胖女人插上一句。

“到底小几岁?”卷发老女人非要问个子丑寅卯来。

秀宭得要命,这是她最难回答的话题,它涉及她的隐私,它的临界便是她的精神曾有问题。西边桌上的细高个俏女人见这些人逼秀,大大咧咧地开导说:“怕什么,还能大十几岁?”

“十几岁,胡说”秀红涨了脸。

“那有什么?”细高个俏女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女儿过来了没有?”卷发老女人又问。

“现在还没有?”

“其实你在这没法照顾她,你想照顾干嘛不不找在她学校里?”

“一实小没有寄宿生,连午餐生都没有。”秀开脱说。

“哪个学校没有食堂?”陆荣一脸不屑的样子。

矮胖女人问细高个俏女人:“你丈夫一月都挣上万元?”细高个俏女人笑道:“真要挣那么多钱,我还在这里洗碗,有病啊。”总跟她在一起的披黄卷发高女人问细高个俏女人:“自家出租车,一个月5、6千能挣吧?”俏女人道:“大概如此。”提起出租车,细高个俏女人想起自己的丈夫,她诙谐地告诉众人:“我家小老头旋顶光,中间光秃秃的,四周剩下一圈毛,他宝贝似的留着,梳成长辫子盘在头顶。他这是祖传,他二十几岁,头顶毛就掉光了。”披黄卷发高女人接到:“每次我和我家老头子赌气,他妈就哄我起来吃饭,骂自己儿子绝和尚。自从出嫁,我和婆婆从未红过脸。”秀听了这种炫耀,心想:这不过是你健健康康,命好罢了。提到老头子,周大姐也说:“我家老头子在工地上、、、、、、”秀听了,感到十分新鲜,虽然她跟众人相仿,可丈夫充其量只是小年轻,根本不能用老头去称呼。

明早就要打水了,秀还摸不着门道。她心想,趁中午和晚上送菜前摸懂电车运行情况。

中午,秀早早就到了厨房,厨房的师傅还没来。厨房靠北熟食间的几个老妇人正在切肉片、豆腐条之类,北边厨房小卖铺,穿蓝大褂的师傅正在认真烤香肠。小卖部堆放着辣肠、腊肉、辣豆腐之类令人馋涎欲滴的零食,怪不得那天看见学生吃完饭后,好多人在吃美味的零食,原不知从何而来,原来食堂有得卖。

烤肠师傅身边地上放着好几个有盖子的泡沫箱子。烤好的香肠放进去保温。腊肠用大塑料袋包装好,一包一包堆在筐里。师傅用时就撕开袋子。秀看塑料袋里的烤肠生生的,好像有冻屑,用手一模,冰凉的,恍然大悟,原来没烤的烤肠是生肉冷冻的,便笑道:“我家孩子吃了几年烤肠,都以为是超市熟香肠加加热,没想到烤之前是生肉冷冻的,这冷冻的敢情好,它不用加防腐剂。”

“当然冷冻的好,超市那保质期多长。”师傅边烤边说。

秀问:“你这一根一根地烤,要烤多久才够他们吃的。你可没得闲的。反正早点是吃不上。”

“早上那能有,他们也是几天吃一回。”师傅一边烤一边回答,只见他一手拿一根竹签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瞅见哪一根焦皮熟透了就用签子插进去,拿出来放在泡沫箱,再找第二根。

这时,送菜的大个子老头早来了没事,也凑过来看,这老头子又高又粗,花白头发,六十出头的样子。他俩聊起来,老头子问烤肠师傅原来是干啥的?烤肠师傅说他原是盐业公司内退的。

秀好奇地问:“什么叫内退?”烤肠师傅说:“就是没到退休年龄就退下来,拿少许退休金。”于是老头子和烤肠师傅谈到盐业公司两个人都熟的某人,讲到他现在开了个小旅馆。

烤肠师傅说:“这小旅馆可发财了,他们跟小婊子都串通好的,来住宿的先交房钱,如果想要婊子,房主打一电话就来了,完事房主拿一些回扣。”

秀说:“还是农村干净,没这些乱七八糟的。”

“唉,这些婊子差不多都农村来的。小大姐都有,这样干几年发了财,回家过好日子。生活老师也有。你只要看哪个女子发了意外横财,必来路不正。”烤肠师傅一副精通世样子。

秀知道生活老师外面好听,工资却低。

“现在有钱的男人,花上几个就可以舒服舒服。”烤肠师傅说。秀接道:“男人也搁人。有的男人穷要死还这样。我一侄儿一年苦到头,挣钱很多却一分不落,吃喝嫖赌样样来。家里就一儿子,却盖不起房子。儿子在学校生病,老爹老奶去借钱给他挂水。”

“男人没好的。”送菜老头不容置疑地说。

看看他俩越说越下路,秀转身出去了。秀进了厨房,师傅们刚来。菜房的生熟菜已成筐备好送来。厨房靠外窗墙的大架子上放着各种调料及厨房必用之具,淀粉、食盐、白糖、味精、胡椒粉、香料等都是没见过的大袋装。锅前地上的油、酱油、醋也都是大塑料桶原装,不像家用的小桶、小瓶。秀第一次见到这些大包装的佐料也算开了眼。

除了杨师傅,另一炒菜师傅名副其实是炒菜的出生,就像沾饱了油脂,肥头肥脸肥身段,又高又胖,最多四十出头。只听他对墙南烧锅炉的喊:“烧啊。”三口大锅同时加热,两厨师用大勺头敲开锅里边水龙头,三口锅一会儿全放满了水。等锅里水开,两厨师各在左右两锅倒上豆芽,烫好,用长柄大漏勺捞起放大铁盆。随后,用农家粪舀一样大的长柄大勺子把剩水舀起,顺手倒在锅台边的下水道,水顺着下水道流了出去。

中间一锅热水留着,两边两锅炒菜。他们先油炸红辣椒丝,马师傅见锅里油太热,辣椒丝要焦,赶紧用长勺加了一点冷油。炒菜用的是铁锨,加水是水龙头,盛菜用的是铁水舀,漏勺头有小筐那么大。一切炊具按得是大食堂的标准配置。

胖师傅炒好了西红柿鸡蛋,才发现有一小盆打破好了的鸡蛋液未加,只得又重新炒好鸡蛋,添在菜上。原来好忘事的不止秀一个,秀想。菜要添水了,就添中间锅里的热水。菜盛完了,也用热水刷,刷锅把像小扫帚一样大。

这么大的铁锨,翻炒这么多的菜。这么大的勺头盛这么满满一锅菜。这么整勺整勺地飞快舀水真是一种强体力的劳动,岁数大的人是干不了的。

菜炒完了,他们用大勺舀中间锅里的热水冲锅台,用小竹扫帚把地上的菜扫到下水道里。厨房的下水道是两道明沟,沟稍宽,沟上盖着可以揭起的铁盖子,盖子上是一道道铁杠。脏东西多了,堵了,就揭起盖子用扫帚扫推到一头。扫完厨房地面,再用水龙头一冲,厨房焕然一新。厨房的西边是蒸汽房,里面热气腾腾。贴南墙、西墙有两排带有两扇铁门的小柜子。难道里面能蒸干米饭和馒头?东边高高的铁锅一样的庞然大物,也不知作何用场。一位厨房工作的老头正用热水泡洗工作服。

送菜的老头把装了满满一下菜和汤的不锈钢大铁盆端在小铁车上,盆上放一块方板,方板上又放一大盆。盆上有板,板上放盆,共三盆。老头小心地拉着小车,从厨房前走道上拉至北边的升降机室内,把小车连菜盆推上升降机座上,按一下电钮,然后对着上面二楼的人喊:“菜上去了。”上面自有人接。

二楼的人看见小车上来,拿下挂着的铁钩子把升降机上的铁板勾下合上,然后小心地把小车拽过来,推到菜间,端到案台上。笆斗口大的铁盆,里面满满一下菜和汤,把它从地上端上高高的案台,也是很沉重的活,就是年轻人也不容易。

秀站在升降机门道里一边,对着干活的人解释:“我是新来的,过天要送水,来看看怎么做。”

升降机其实很简单,一楼的有两排按钮,只有一个上,二楼有三排,有上有下,三楼只有一个绿色的下。

老头问:“你是哪里的?”

“伟仙”

“你呢?”秀小心地问。

“阳平”

“阳平在向阳北。”

“对,和新沂接界。”

老头好心地说:“站的时候,要离升降机远一点,这里地上有油,滑的很。”是啊,每大盆油花花的菜汤都满至盆沿,稍不注意,就溢洒出来。

“盛这么满,干嘛不浅点?”秀感慨地埋怨。

“他们就这么盛的。”老头回说。老头背有点驼,高大结实的身板,苍老的面容,白大褂、白帽子,帽子像船形,上面一道蓝杠。他一按电钮,同时喊给上面的人:“上去了。”升降机就上去了。升到中间,升降机喘息着慢下来,老头连忙重按电钮,机器这才慢慢上去了。

原来如此。

“走不动时,重按一下就上去了。”老头“唉”了一声,“这机器旧了,南校区是新的。”

“您在过南校区?”秀对南校区很感兴趣。

“我从那调过来,那儿什么都是新的。”

杨师傅过来了,他手指夹着一根烟,用劲抽。当沉重的升降机升起后不再上升时,她熟练地用手向上一推。

“机器老了,不灵了。”秀说.。

“对,这样一推就上去了。”杨师傅介绍说。

“我可不敢。”秀对这庞然大物的机器望而生畏。

机器从上面下来了,重重地砸在地面铁板上。顿时,所有红绿灯都不亮了。一楼的人冲上面喊:“电停了,按开关。”这大概就是人家所说的跳闸了。触电保安器的小巴狗上去了,

究竟开关在哪,怎么弄,秀没有亲验过,是个谜。

“这是不是触电保安器跳了。”秀不厌其烦地问。

“是的,力量大了,砸的。”老头说。一个男工拾起一张纸板试图放在下面的铁板上,可它总掉下来。怪不得里面掉几张纸板。如果上面机器下来时,不是落在铁板上,而是落在纸板上,那相撞的力量就小了,也许就不会跳闸了。

“假如送水时机器跳闸怎么办?保安器怎么弄?”秀又心烦起来。

“那你就随便叫会的人弄一下。”有人轻而易举地说。

是啊,老师不到处都是吗?”

由于升降机承载的力量有限,干饭只能一桶一桶运,菜最多三盆,汤一桶。那么水呢?也只能一桶一桶送了。米饭上楼后,并不用小车推,直接用钩子拖着走。秀说:“这地板都蹭坏了。”老头说:“就叫这么做的。”

中午上工前,小徐运水,秀便帮着运。秀站在二楼机道口,当水上来了,她学着取下钩子,勾下铁板。“砰”这声音真是惊心动魄。小徐忙过来拉水。秀说:“我来吧。”卷发老女人说:

“就让她学学。”小徐一边示范一边说:“一手拉车把,一手扶住桶,用劲。”秀接过小车,出了机道口,小徐在后面嘱咐:“轻点,别让水烫着。”秀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前旁一手拖着车把角,车轻松地向前滚动。秀拖到铁座前,因为小车底板和座面一样高,秀想把水桶搬移到铁板上,怕沉,一脚踩在小车板上,车轮一动小车要滑走。小徐赶紧说:“小车脚不能踩。”秀用尽全力终于把水桶移上去了。凭秀的力气,其实并不难。后来你这桶水,从升降机上来都由秀拉下,拽走,移座。秀赶忙拿过塑料纸盖上,用铁锅盖压好。秀顺利地运来了两桶水,多少打消了卷发老女人的顾虑,也增加了秀的信心。

“她那么大身板,做这事应该没问题。”刚来的高个子俏女人在一边这么说秀。

秀看来看去,难道中午用的水是早上打的?应该是的。现在仍是寒冬,这不锈钢桶难道就像小孩吃饭碗——双层不锈钢。她同学又亲戚的姐姐曾说,她女儿在乡中心幼儿园。因为园是新建的,没厨房。冬天饭菜都从很远的中小厨房用保温箱运过去。难道这桶也具有保温功能?一问卷发老女人。老年人烦道:“保什么温?”

“那到中午能不冷?”秀不相信。

“盖好了,冷什么?女人对秀没好感。秀看来看去,真的中午的水是早上打的,怪,那么长时间竟不冷。卷发老女人朝着大池里挤洗洁精。秀站在旁边记,随便问:“你儿子几年级了?”

“我儿子高中当海军,上天回来刚走。”卷发老女人自豪地说。

“在南方?”

“嗯,跟船都去过美国。”老女人更骄傲。

海军去美国干嘛?秀心有疑团。

“你看哪姑娘文化高,给我儿子介绍个对象。”卷发老女人母性地说。

“你儿子漂亮吧?”秀看他妈就高大漂亮。

“漂亮不漂亮,我说不算,人家说漂亮才漂亮。”卷发老女人自知自明地说。

秀一想,吴珍的女儿肯定漂亮,又高中才毕业,与她儿子倒匹配。只是她们来往一多,一搅,自己的老底就现了。个个又像避瘟疫一样远离了。秀不由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心酸。

中午通常是三菜一汤。今晌菜中有一大盆烤肠,鲜润光亮,令人垂馋欲滴。秀虽比别人更想尝,却惧贵怕事。提前偷吃开始,秀只盛了另两个菜。再一望,几个人已手持香肠在吃。陆荣一边吃一边叫秀:“去拿香肠吃。”秀舍疼割爱地说:“那东西金贵,不够分怎办,我不吃。”终究未敢越雷池一步。

陆荣吃了一根,意犹未了,又拿了一根。

秀见她们忙着分菜,便像昨晌那样忙忙地往洗碗池里舀热水。她揭开三个桶上的铁锅盖,有两桶盖热水的塑料台布上,分别放着半盆米饭和半盆热菜。秀学着她们的样子,先把半盆饭移到墙边准备晚上用的热水上的塑料台布上,又飞快地端上半盆菜放在米饭上。

说时迟,那时快,卷发老女人忙抢过来,端起那半盆菜,放到另一盖热水的塑料台布上。说:“你脑子进水了。”又干别的去了。

好险啊!幸亏卷发老女人眼明手快,迟一迟米饭就沉水里了。那大家今晌吃什么?秀又会是众矢之的。东西太重会下沉。这道理秀懂,她脑子又犯短时失控的毛病。

卷发老女人见菜间台子未擦,吩咐秀道:“你去把菜间台子拖拖。”秀好容易找到一把干净的擦桌拖把,拿过快步冲到菜间飞速地把台子擦净。

厨房派来拖桌男人扛个拖把从西南角楼梯下来。秀瞅见了,想拖桌拖台本都是拖桌子的活,便快步到那男人跟前说:“我这没拖把,你明晌桌子拖完,顺手把菜间台子拖拖。接着朝北墙菜间指了指。

“好的”男人爽利地答应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迟钝,秀吃饭说:“我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这样的食堂,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食堂。”

不知谁说:“这还叫大呀,南校区才叫大呢,是这里的好几倍人吃饭,哪里工资比这多一百,每月一千,但活多,累死人。我不想多挣那一百元。”

矮胖女人问:“陆荣,你年轻肯定漂亮。”陆荣自矜地答:“我为姑娘时,就我这模样,就我这身材,大队村长的儿子托人跟我提亲,就我这个头,我嫌他不够高。”其实陆荣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大黑眼珠,长睫毛,双眼皮。其次是面方白嫩,白里带红。还有一头油亮的乌发,束成粗粗的马尾辫在脑后跃动。美中不足的,虽然身材丰莹适中,却并不高挑。前面还是两颗虎牙。而她却夸自己个子高,未免抬高自己了。

矮胖又说:“你皮肤好,鸡蛋白一样。”

陆荣更加得意:“我为小大姐时,哪个白嫩,一下子能掐出水来。现在老了。说罢,掐着白皙的手臂。”

陆荣夸完自己又夸儿子:“我家乔雄,才十六岁,念高一,比我高一头,板骨大身。那天、、、、、、”

秀见一群女人中就她肌肤白嫩,容貌出众,便试探道:“你儿子漂亮吧。”

卷发老女人听了不耐烦了,她说:“你就整天漂亮不漂亮的。一会对吴珍说对象漂亮,一会又问我儿子漂亮不漂亮,现在又问陆荣。”

她这一抢白,顿时叫秀无地自容,她无可答辩,只好屈在心中。

细高个俏女人遗憾地说:“儿子高二,一米八五,身材像我,要是像他爸浓眉大眼多好,偏生像我这单眼皮吧,他爸眼好看,双眼皮深深的。”又说:“儿子放学回家,我总削好苹果等他,从小至今都如此。”

只等大家吃完饭散了,秀才有机会对细高个俏女人发泄:“开头是她叫我给他儿子介绍对象,我才问他儿子漂不漂亮。”

“说就让她说吧。说我看上对象,什么也没图,就图他漂亮?有什么?”俏女人很豁达地开导秀,秀心里平衡多了。

秀忙完收拾好下班,正好拖桌子的男人拖完出来。秀打听:“听口音,你不是我们本地的?”

“我老家是南京的,以前下放下来的。”那男人带着浓重的乡音说。平原太小,也许他是熟人。秀想起在娘家时,村书记的姐姐嫁在本庄,外甥兄弟五个,多是光棍。其一夜晚跳墙进了姓张的院子骚扰其女儿。张是南京下放来的,孤门小姓。张性烈,当即操起铁草叉追逐猛叉书记外甥,这外甥当即死亡。事后,张主动投案自首。听讲张有关系,再者于情于理并不可恶,所以处罚较轻。后假释出来,举家迁往平原。他会不会是那姓张的?秀便追问那男的:“你以前下放在哪里吧?”

“伟仙杨宋庄”

哦,原来不是姓张的。

“你是哪里?”男的反问。

“我是伟仙孙赵村。”秀知道很多人只知赵庄,对孙赵村却不太了解。所以秀故意绕了个圈子。

“孙赵,是赵庄哪儿吗?”看来,这人对伟仙很熟。

“是的”秀说,“河口上庄有家姓张的下放户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认识河口下庄下放户叫韦英的,她不是跟书记章明海好吗?”这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看来秀听的传闻确有其事。

“我娘家是河口章庄的,章明海是我本家大爷。”秀想套出下放户那段历史。

“章明海家章红梅就出嫁在我们杨宋庄”这男人很健谈。

“她是我堂姐妹。你认识韦英?”

“认识,她弟弟叫韦杰,她爸爸叫韦宏志。她不是跟她一个学生结了婚。”同是天涯沦落人,下放户总对下放户命运感兴趣。

“是啊,后来政策变了,她扔下女儿,离婚回南京去了。听说又结一个部队的干部。”秀对历史中的人物命运颇有兴趣,狐疑地问:“那女儿,到底是不是大爷的?”

“谁知道。”

“怎么韦英人家都回南京,你怎在这?”

“韦英她爸爸是带职干部,下放时还是公社干部,人家有条件。”

怪不得章明海跟伟英近,敢情不仅贪念女色,还有巴结的成分。秀说:“我还以为都回去了。“上边没有政策叫我们回去。我们单位二十几个呢。”

“是不是凡在此地结婚的都回不去了?”

“不,上面没有政策。”男人继续说,“我以前住杨宋庄,娶的老婆是汤涧的,一家就搬汤涧。”

“那你认不认识河口大队姓汪的一家下放户,叫汪、、、、、、”秀以前很熟的名字一时竟想不起来。秀说:“这汪家女儿很优秀,高中毕业下放在我队,很能吃苦耐劳。后来恢复高考,大学毕业支边去了西藏。再后来,回南京白下区当书记。因不育,抱养一女。前些年,二老爹带槐爷到南京治眼,缺现金还找过她呢。她人很好。”

当时,秀的二老爹是生产队会计,红人呢,汪家肯定熟的。秀接着提醒:“她父亲上去时在公社供销社干过,后来听说回淮阴了。小儿子在连云港工作。叫汪、、、、、、”秀努力回忆熟悉的名字,脑子却反应不过来。

“不认识,我还认识姓郑的。”男人也怀旧。

“噢,郑,郑大洋”秀更熟悉这个下放的老师,小时见过,高高的个子,文质彬彬的,外乡音重,博学多才。当时郑教初二毕业班,据四爷回忆,那年他中考,很多题郑都讲到了,可惜那时没有学生好好学。四爷说那时郑很艰苦,上厕所裤腰上系一根布条。

“对,郑大洋,大学毕业生,那时他爸经常挑菜上街卖。他妈个子不高,拎着个小包,经常赶杨宋庄。他女人在淮阴没回来,放假会回来”

“听说郑大洋他妈原来是国民党部的秘书,文化很高,郑大洋写的东西都要让他妈阅改。那时他在河口小学教书,教学生们唱《国际歌》。还把儿子、女儿带在大队初中念过书。魏主任老安排他泥墙。我听说一回城就当工程师,有了新发明。以前我在小学代课时,他还回来在办公室由魏主任陪同叙旧。”

秀自小对凶狠的魏主任没好感,大一点的孩子都敬重郑的人品才学,咒恨魏总叫郑泥墙。后来秀疑心郑为何同魏成为老朋友,魏还以此厚交自矜。秀小时上外婆家,总经过郑家边上,桃李罗堂前,桑榆阴后檐,出格地不同于寻常百姓家。

秀和那男的站在楼道口不由叙了好长时间。各人都有事,男的躁了,说:“下次再聊。”

秀下班经过厨房东边,见一个8、9岁的小女孩在哭。原来她出来后找不到教室了。秀想帮她,可自己也找不着。正巧,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过,秀求助地对她说:“这小孩找不着教室了。”女老师和蔼地询问小女孩:“你是哪班的?”小丫头不会说。又问老师姓什么,她还不懂。女老师没法,只好带女孩自己去辨认。

秀下班经过值班室,宋主任来了,里面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只听宋主任说:“小伍跟人处不好,吵闹,被调南校区小店铺烤肠去了”

下了晌班,秀总为明天打水的事忐忑不安,心里总想着赵老师说,要想打好水应该给师傅买烟的事。无论如何要把明天水打好,花点代价也值得。想罢,秀便出校门去买烟。她一径找到东边一家大一点的超市,到了卖烟的柜台。秀问售货员:“这烟都怎么卖?”

“有五块的,十块的,十五块的,二十块的。”

秀犹豫了,买多少钱的合宜呢?正在这时,有人拍了一下秀的后背,秀一掉头,乐了,原来是华。绣赶紧征求华的意见:“我明天要打水,想买包烟求杨师傅帮帮忙,你看买多少钱的烟合宜?”

想不到华一反常态,一把把秀拉出门,说:“你刚来,要怎么做,人家会谈说你,不买。”秀想想,再不买就没有讨好的机会了,还想说服华,谁知华坚决固执地把秀拉回校园。

午睡后,华又来找秀,她好像刻意和秀深交意,一有空就来找秀。华说:“春天在家也没有多少事。”秀感叹道:“我在这里倒好,在家里公公婆婆什么事都推给我身上。连小孩屙屎在那儿,他们都不作兴铲掉,他们说你在家没做事,这都是你的事。春天种瓜每年都是我的事,浇水,上架,老奶再不问的。去年,我在门口窗前种瓜,为了得地劲,我用铁锨从家后铲了半锨头屎,想倒在门口的瓜坑了,到了门口,老奶一见,恶心地大叫:‘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听了气得脑袋冒烟,又不想跟她吵,故意又铲了一锨。心想:你不种倒罢了,你摘瓜吃时,就不嫌脏。”秀独特的人生让她做人做事都难。

秀又对华说:“其实这里的学生很守规矩。”华感慨地对秀说:“这是第二学期,个个都是训练好的,当然管起来省心。要是第一学期你来试试,什么都不懂,还有那些不听话的呢。你现在是端煮熟的饭吃。”

秀问华:“颜老师女儿多大了?念初几?”华说:“十六岁,念初二。她就这一个女儿,大家劝她再生一个,她说夫妻都下岗,养不起。”

“说实话,一个女儿不行。”秀顿时觉得颜是一个好可怜的女人。

下午,秀又早早上班,主要看升降机各层按钮的运用。

打水的头一天晚上,临下班,卷发老女人拎了6只水桶藏在二楼更衣室。秀特意拎了两只桶送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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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男友的现女友上门挑衅,“林番我现在很幸福,如果你还想跟阿楠在一起,我劝你等下辈子吧!”女人慷慨一笑,“这辈子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打算收回来过!”情妇上门挑衅,“席太太,我怀了你老公的孩子!”女人淡笑,小手一招一堆保镖听从待命,“送去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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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意识?是所有生物都拥有意识,还是人类独有?察觉杀气果断反杀,遭遇GANK提前离开,意识存在万物之间。在不断萎缩的世界反面,少年背负起旧神的灵龛,从灰暗的历史中走了出来,决定带给凡人们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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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山书院有自己的未婚夫……老爹你没搞错吧……对方还是年轻有为的夫子——柏凡,就是那个令无数女子都魂牵梦萦的夫子柏凡~~丞相之女——余岚儿,隐瞒身份进入秋山书院,什么皇子,少主……通通闪一边去,别打扰我看我未婚夫,什么公主,郡主,千金……通通一边去!名草已有主啦……齐轩国有三大书院,秋山以文出名,南云以武闻名,玄灵以谋著称,而且书院中不乏有一些名门望族的子弟,他们各个深藏不露,不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女主假淡定,口是心非……男主腹黑,大冰块,外人面前彬彬有礼,内心有仇必报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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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丑妃嫁到之爷太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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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相府嫡出大小姐,冷如霜。人丑嚣张、目中无人、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文不得武不能。人送“草包废物”。一朝宴会死在途中。她是一世顶级杀手。被至亲搭档亲手杀死。一朝穿越竟是草包废物。她呵呵一笑,草包废物,看我怎么玩死你!从此,草包不再草包。废物也能猖狂!他,萧玄墨。当朝七皇子。手握重权且生性孤僻、嗜血如命。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一出手便能毁掉三座城池。世人皆称“活阎王“强者与强者,到底谁更强,谁更拽?(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不一样的末世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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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特殊的人,在一家特殊的店,被一个特殊的系统强制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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