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几月份了?
呵,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出门时老头儿的山谷还是绿的,穷书生小树下的酒才刚埋下,就连天泉山庄的梨花也是开的那样好。
或许春天都还没过去吧。
可惜无有人在,不然陪我喝点也是好的。
古道荒廖,竟无有一人,只有一消瘦青年伴着一狡黠狼马。
来人是念柒,放眼望去,是一座巍然古城,帝都洛阳。
按说洛阳城外天泉山庄,能有多少路?
其实不然,洛阳城外古来有语,却不具体地方事物,只是泛而称呼,古今多少人,同是渡客,谁又在乎那千百万里?
不过此时却有些奇怪,洛阳他不是第一次来,时间久远,或有些变化,却不至于城外如此萧条。
少了商贾旅人,少了贩夫走卒,少了往来生气,城门敞开,放眼望去,内外空无一人。
“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念柒摇摇头,没有在乎,也不愿在乎,狼马驮着他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可就在这时,远方传来悸动,他一回头只见放眼的尽头扬起尘土,地面在颤抖,那是马蹄声,整齐而划一,沉重而肃穆。
“车队?军队?怪事。”
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似狼马那么慢悠,似呼吸间便来到近前。
空旷的道路上那一人一马是那样的显眼,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原来是军队,人却是太少了。”
不错,来的便是一个队伍,不足百人,却是军人。
军人独特的气息散发着铁血,坚毅。不过他们此时又是那么的疲惫,那么的风尘仆仆。
队伍中间护着一辆马车,算不上奢华,却也惹人注目。
不过念柒此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有些出神,微斜的身子凝固。
那是一面黑色的旌旗,上面绣着的是雪白的“双”字,队伍很严谨,每个人眼神透着疲惫,身子却立的笔直,旌旗在摇摆,仿佛那风吹动的是骄傲,是不散的热血,是淀积的故事。
“吁~”
一阵马蹄,一阵嘶鸣。
队伍策马迎出一人,没有亮丽的盔甲,只有斑驳的铁片,青春不在,是岁月的划痕。
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威壮男人,虎目睁的澄亮,有光芒闪着,气势摄人。
“真是一条汉子。”
念柒暗叹。
“前面骑驴的小子,将路让开些,似你走的这般慢悠,何时进的了城中!”
一阵声吼,一阵闷雷。声音透着沙哑,却提着中气,炸响四周。
四野刮来急风,扬起尘土,狼马有些燥乱,单薄的少年高高地抬起头,正好看清那骑在高大马背上的坚毅身影,似风迷了眼,乱发遮住了他眼中迷蒙。
思念勾起呢喃:“是不曾,还是不愿?忘之不却,记之犹深。原来是你。”
“嘿,骑驴小子,莫不是个傻小子?怎这般呆愣,嘀嘀咕咕又在念叨些什么?”
又是一声喝问,念柒回神,不急的伸了个腰,笑着撩了撩头发,露出明亮的眼睛。
“将军说了些什么,风大,乱了心思,没听太清,可否再说一遍?”
那将军也是一愣,注视他的眼睛,惊疑他的轻笑随意,继而虎目一瞪:“哪里来的傻小子,赶紧牵着你的小驴让开一条路来,都似你这般脚力要何时到了城中?”
念柒闻言瞅了瞅后方的城门,又瞅了瞅前方停驻的队伍露出几分歉然。
“将军说的有理,也怪我这坐骑平日疏于管教,以至于行事这般懒散,倒是不曾想给将军添了麻烦。”
他摇着头,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拍了拍狼马脑袋,狼马便通人性的调过了身子慢悠的走到了一边去。
那将军不言不语,默默地注视着他远离的身影,看不出心思。
随后一声高亢的嘶鸣,调转了马头,他回到了队伍。
“将军,何事停顿?”
“有一骑驴小子拦了前路,打发走了便是。”
“哦?如此,倒是小事,只是将军豪爽,莫要吓到了人家才是。”
马车中有轻笑传来,声音磁性而温和。
“胡说,本将好言与他交谈怎会如此轻易被吓到?莫说是个带把的小子,就是那娇弱的女子也是有几分胆气的。”
“将军说的是,可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将军或是在边塞待的久了,忘了故土风情,以为人人都该像你边塞儿女那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
那将军闻言微顿,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摇头嘟囔一句:“那人活着岂非好不痛快?如此可久待不得。”
轿中人听不见他的小声嘟囔,也可能不愿去在乎,他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一分莫名,带着一缕惆怅,但更多的是一种怀念和感慨。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你说,何是人?何是臣?何是新人,何又是旧人?”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仿佛在询问着什么,仿佛又回答了什么。
那将军听见了,却只见他摸着后脑的斑驳头盔嘿嘿一笑:“公子说的什么?方才风大,迷了耳朵,乱了心思,却是没听太清。”
别看这厮长的五大三粗,却是将方才念柒对付他的话学了个齐全,而且全然不提让轿中人再说一遍的话。
“嘿~”
似若不觉,一扫之前言语复杂情感,是一声轻笑,却是比之前爽快了些。
“将军有智若愚,却将你少主讨巧的本事学了个遍。”
“什么本事?”
“装傻充愣的本事。”
“哈哈,走了,洛阳的城门就在眼前,赶的早还可以领着兄弟们寻些乐子。”
一声长啸,一扬长鞭,近百的铁骑护着马车呼啸而过,扬起尘土,肆意而张狂。
念柒正懒散的歪坐在狼马背上,抬头的瞬间正好有风掀起马车的帘子。
惊鸿的一瞥,忆如千百世的回眸,四目相对,一个温润如水,一个明亮而消沉。
“你我相逢应不识,为何观你容颜如昨日?”
念柒摇摇头,看着远去的队伍,他觉得很奇怪,扬了扬手中的长物,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是时日无多吗?怎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马车里是一个面若冠玉的二十多岁青年,他面带微笑,似风轻云淡,似若处变不惊,这是一种气质,含蓄而不张扬。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漂亮的眼睛,为何记不起他的样貌样貌。”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