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戴着两枚硕大耳环的年轻人,显然是注意到了关峰这边的动静,很快的走了过来,他赤裸着上半身,胸前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伙子,穿着打扮和脸上的表情、气质,不用第二眼,关峰就知道他们是看场子的,三个人都是黄种人,说的却是,高卢语。
什么事,很简单啊,女孩叽里呱啦几句话就讲清楚了,而且特别强调了关峰最后几句话语中的,大陆口音。
关峰的普通话,还是很标准的,隐隐有一点沅州口音,不是沅州人,很难听得出来。
“他么的大陆仔!阿强、阿勇,把这个孙子的舌头割了,敲断两条腿,扔出去。”
那带着硕大耳环的纹身年轻人皱皱眉头,跟着就是勃然大怒,指着关峰对身后的小伙子吩咐道。这一次,纹身年轻人说的也是华夏语,同样带着浓浓的,湾岛口音。
本来伊丽莎白,嗯,就是昵称伊莎的女孩,生意没做成,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伊莎添油加醋的一说,纹身年轻人把关峰当成上门砸场子的了,他当然要予以,迎头痛击。
原来,四十多年前那一仗,华夏国最大的成果之一,就是借机收回了湾岛,不过当时收回湾岛,却不是全靠武力攻占下来的,而是靠强大的武力威慑,和平统一。其实主要是威慑外部的干涉,湾岛自己,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武力。
既然是和平统一,有些条件,湾岛还是可以提一提的,比如一国两制、湾岛的现行制度一百年不变啥的。一家人嘛,大陆也没和湾岛太计较,先收回来再说,以免,夜长梦多。总之吧,湾岛统一是百分百统一了,但湾岛和大陆实行的制度,还是有点不一样,类似于刚回归时的香港吧。
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华夏人都不缺灵活性,华夏文化的包容性,也不是那帮信奉一神教的人可以想象。
虽然湾岛的制度,和大陆有所区别,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湾岛人,和潇湘人一样,还是都把自己当成了普普通通的华夏人。本来就都是炎黄子孙嘛,同根同祖,一家人!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还是有一少部分湾岛人,认为自己很特殊,不怎么瞧得上大陆人。其实也不能说瞧不上吧,而是他们看大陆人不顺眼,认为自己,被欺负了。自然而言,也有部分大陆人对湾岛人的小特殊不大服气,因此,两家碰上了,不免要斗上一斗。
这种情形,在国内还好,除了老乡,没人在乎你具体是那省的,湾岛和齐鲁,没差别。而在国外,湾岛和大陆的差别,就更普遍、更明显一点。
地域歧视,也不仅仅湾岛为然,就是在大陆不同的省份之间也存在歧视链,比如传说喜欢偷井盖的豫省人之类,不过不像湾岛这么突出罢了。这其实不能算是歧视,而是,类似于发小之间互相臭着玩,和因肤色、信仰不同造成的彼此看不顺眼,大大的不是一码事。
黑龙帮,就是一帮湾岛人在玩,这本来不是秘密,可惜,万子雨却收集不到,关峰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这不奇怪,黑龙帮,不过几个小混混瞎玩的小帮派,除了他们自己,谁会在意你是湾岛人还是大陆人。
废话少说,那俩跟班小弟却管不了这么多,老大发话,小弟扔掉烟头,弯腰抄起凳子就向关峰冲了过来,嘴里七七八八的骂着湾岛土话。
湾岛土话,关峰听不懂,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站起来一晃一扭,躲过两把椅子,鬼魅般飘到两个小弟的身后,双腿连踢,转眼间就把那俩跟班踹倒在地,其中一把椅子远远地飞出,差点砸中一名客人。
这一下,整个酒吧的音乐也不演奏了,很多人都望过来,有几个还走近来看看热闹。
酒吧打架,那是常事啊,经常泡吧的老江湖,谁会在乎这个,打打更健康,说不准,还能免个单呢!
“有话好好说嘛,年轻人这么大的火气,坐下来喝一杯!”
关峰不理躺在地上哎哎呦呦不停叫唤的两个小跟班,坐下来端起酒杯,微笑着看向纹身的年轻人。
不过,关峰显然还是低估了纹身年轻人的火气,小伙子见势不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抬手就要开枪。
“我晕!这货,很生猛啊!”
关峰心里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手一扬,酒杯正打在那年轻人的手腕上,酒杯炸成了碎片,手枪登时落在地上,年轻人的手腕,血流如注:这一下,关峰没再留情。
众所周知,他对被人用枪指着,过敏。
“妈的,你给老子等着,这仇不报,老子就是婊子养的。带种的别走,等我老大过来,……。”
年轻人不敢再去捡地上的手枪,不过他倒也硬气,左手捧着血流不止的右手腕,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嘴巴再不干净,我敲掉你满嘴牙,不信你就试试。”
关峰走过去,脚尖一挑,伸手抓住飞起来的手枪,摇摇头,不慌不忙的把弹匣卸掉,枪和弹匣、子弹全丢到桌子上,对悄悄溜走的伊丽莎白,他就装作没看见了。
“算你狠,我大哥就是黑龙,等下有你好受的,……。”
年轻人一般都脾气大些,纹身年轻人也不例外,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关峰的对手,却是不肯服软。但他脾气再大,嘴里也不敢再夹七夹八的,拿自己满嘴牙去赌关峰是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年轻人不再骂骂咧咧,却也不肯走开,唠唠叨叨的,就在旁边盯着关峰,好像怕关峰偷偷地溜走一般:这是他的场子,虽然不大,却是年轻人在派瑞斯的立身之本。输人不能输阵,江湖中人,讲究这个。
“这小子对那个黑龙信心很足嘛,难道还真有点名堂?嘿嘿,真是高手的话,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也许,黑龙老大是机缘凑巧了吧。看来人间烟火,小桦不让何三乱来,还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的。”
关峰当然不会偷偷地溜走,他拿起一瓶啤酒,拇指微微用力一弹,“啪”的一声打开,举起来喝了一口,又摸出一根雪茄优哉游哉的点上。
关峰时不时与何三喝一杯,对道上的人物,他不陌生,但是,直接和小混混打交道,他经验不多,那就,等等他们的老大吧,欺负小喽啰,没啥意思。
何三长进不小,在星城,已经不能算是小混混了。
因为伊莎生意的缘故,关峰本来对那个黑龙老大很瞧不上眼,可是,想起人间烟火KTV的小姐,出台的也不少,估计,黑龙老大,也是,入乡随俗吧。
关峰坐下不紧不慢的喝酒,纹身小伙话不少,却不敢上前,两家短时间内显然是打不起来了,台上的音乐再度响起,每个人继续忙乎自己的事。不过,也有几个好事者,本来都想回家了,又要了一瓶啤酒,等着下一步的好戏。
关峰如此的悠闲,两个跟班壮起胆子爬起来,看关峰没反应,其中一个溜出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卷绷带,熟练地给纹身年轻人包扎了一下。那年轻人也不是一味地逞强,居然走过去把桌子上的手枪拿了起来,见关峰没什么表示,他想了想,把枪揣进怀里,然后把弹夹和子弹也捡起来,分别装进裤子口袋里。
高卢国并不全面禁枪,但公民能合法持有的,也只限于猎枪,更何况,纹身小伙来高卢国时间不短了,但条件不够,根本还不是合法的高卢国公民,而是黑户。手枪就这么明晃晃亮堂堂的放在桌子上,总不是个好事。当然,他胆子再大,再不要脸,也不至于重新把关峰卸开的枪装好。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走进酒吧,身后噼里啪啦的跟着七八个小伙子。那汉子约莫四十岁出头,牛仔裤,棉衬衣,外罩一件夹克,除了一双踢死牛的布鞋,打扮平平常常,典型的黄种人长相,脸上从左眼到右嘴角一道长长的刀疤,左手没了小指和无名指,满身的精悍之气。
“这位兄弟,有什么话可以找我吗。何必给小孩子一般见识。认识一下,韦展飞,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汉子走进酒吧略一打量,就明白谁是正主,大步走到关峰五六米的地方站定,双手轻轻一抱拳。他说的也是华夏话,同样刻意带了几分湾岛口音。
也许汉子不是刻意,但,总之,他湾岛口音很重。
“费峰!”
韦展飞一身的江湖人做派,关峰也站起来,不经意的看了看汉子身后的小伙子,见西门龙两手空空,正兴味盎然的“看热闹”,顿时放下心来,也轻轻一抱拳,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向对方伸出手去。
这些所谓的江湖规矩,他只是从书上看过一些,偶尔听何三唠叨两句,具体的讲究并不十分清楚,但第一次相见,双方“握个手”,应该算是比较和平的题目了吧。
当然,七八个小伙子腰里都揣着家伙,没有西门龙在旁边“看热闹”的话,关峰是万万不肯随便把右手交给韦展飞的。他并不确定韦展飞就是黑龙,即使韦展飞看上去气度不凡,很有老大的派头。
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底牌,不一定要打出去,有和没有,那就是不一样。对西门龙这张底牌的杀伤力,关峰,很有信心。两个人没事的时候,较量过很多次。当然,西门龙用的是,演习中常见的空包弹。
顺便说一句,空包弹,对一般人也不好搞,不过白岚神通广大,弄了不少,关峰用斩空刃运回关寨,大部分交给宇文清彪。价格吗,很不便宜。当然,空包弹再贵,大师姐这次也没叽叽歪歪,她自己也经常在山里,就是名不符实的特训学校,和关峰、关影浅、万子雨等人砰砰啪啪,玩得很带劲:打人形靶,哪有射击大师兄的脑袋过瘾。
“幸会!”
“在我的地盘,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黑龙老大亲自出马,台上的音乐早就停了,酒吧里也灯光大开,望着关峰伸过来的右手,韦展飞稍一犹豫,也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双方第一次见面,主动伸手的一方,自然更加的强势。
关峰只身一人,身手再好,也还是一个人。七八个小弟不是摆设,瘦高汉子心里,当然动过一些小念头,不顾一切一起动手的话,他有把握把关峰打成筛子。不过,关峰年纪不小了,笑眯眯的不急不躁,看上去不像中二的热血少年,既然敢主动伸出手来,应该是,有所准备吧。
所谓艺高人胆大,反过来也一样,胆大人艺高,那些艺不高还胆大的二货,早就被人砍死了。
酒吧里看戏的人,着实不少,其中也有几个扎眼人物,但韦展飞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哪个,或者说,哪几个,是关峰的“后手”。毕竟是在自己的主场,韦展飞不愿搞得血淋淋的,更不愿失了气度,也就规规矩矩的和关峰,握个手。
可惜,两只手一握在一起,韦展飞就知道今天麻烦大了,关峰的右手,也没有别的特殊之处,就是一个字:很硬。犹如钢铁铸成的一般,任由韦展飞如何运气发力,都无法撼动对方一丝一毫。而随着关峰慢慢加力,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阵的巨疼,韦展飞甚至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骨头挤在一起的声音,片刻之后,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哈哈,兄弟功夫高深,内力深厚,在下技不如人,佩服!佩服!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一杯?”
关峰明显手下留情,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韦展飞是见过世面的,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哈哈一笑,首先开口认输:混江湖吗,拳头大的就是有理,韦展飞,愿赌服输。
江湖没有常胜将军,该认输的时候认输,也有人称之为识时务,并不丢人。当然,如果对方的要求太过分,韦展飞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现在嘛,还是先听听对手怎么说吧。
直到现在,韦展飞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伊丽莎白,也就是那个女孩说,有人上门来,砸场子。
有人上门砸场子,韦展飞碰到过不止一次两次,经验甚丰。不过,关峰,当然,对韦展飞来说是费峰,不像是砸场子的样子啊: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呵呵,换个地方好啊,不过,韦老板,你的兄弟再玩小动作,我可不客气了。”
“嘿嘿,这人,还真有点说法。”
关峰松开右手,淡淡的看向中年汉子身后的跟班。
换个地方喝酒没问题,这正是关峰今天晚上的来意。但是,不仅韦展飞手上确实有两下子,对他身后小弟怀里七八枝不知名的手枪,关峰心里更是非常忌惮:洪湖游船上董强那一枪,关峰印象太深刻了。如果再来那么两枪,关峰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按道理说,韦展飞的小弟,应该没有董强那样的高手,也不会有威力巨大的手枪和特制的子弹。可惜,对鄂斯界的按道理,关峰已经不敢报太大的希望。
其实,不说心理阴影什么的,就算是普通的手枪和普通的子弹,关峰也不愿意面对。他估计,事实上不是估计而是肯定,普通的手枪子弹,近距离击中眼睛之类的部位,一样能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
当然,用手枪射击对手的眼睛,对一般人很难,普通人也不会有瞄准眼睛开枪的习惯。但世间事,有一般就有特殊,据关峰亲身体验,如此近的距离,射中对手的眼睛,西门龙就有很大的把握。
事实上,派瑞斯虽然治安不好,发生大规模枪战的消息却很少听闻,连一般的枪击案也不算多,至少比不上迈瑞克那么的,司空见惯。不过,关峰很清楚,在鄂斯界,自己并不是一般人。而且,客场作战,还是小心点好。
无论尹晨晨再怎么想,关峰都不是中二少年,上了战场,他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哈哈,手下小孩子不懂事,让费兄弟看笑话了,……。”
武功再好,也挡不住子弹,对关峰的忌讳,韦展飞自己也是练武之人,当然很清楚。不过,他有应对之策。
所谓的换个地方,就是在黑龙酒吧开个小包间,包间里就他和纹身青年阿吉陪着关峰,至于小弟们,该干嘛干嘛去。
当然,小弟们本来就是在黑龙酒吧瞎混,自也不会走远,只是不虎视眈眈的围在包间门口而已。
三个人进了包间坐好,很快有人送来了啤酒、冰块,还有几盘水果,两袋,瓜子。双方坐下,交代了几句场面话,韦展飞点了根烟,看向纹身青年阿吉:今晚怎么回事啊,什么事惹得费峰老大发飙!
怎么回事,阿吉也说不清,他也不过是听伊丽莎白讲了几句而已,哪里知道真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