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峰脑袋里正想着冼枫霖全身被水打的湿透,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哪里有闲工夫去理会一艘经过的汽艇,他也是在杀机临身的这一刻,才感觉到有危险的,当即不假思索,大喝一声,右臂猛然一挥,啤酒瓶脱手而出,带着乎乎风声直飞前面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同时双脚一错,身子一扭,整个人挡在冼枫霖的身前,左手一拨,将冼枫霖推倒在船舱里,与此同时,他右胸如被大锤击中,蹬蹬蹬连退三步,顺势倒进船舱,才感觉右胸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身上黏糊糊的都是血,同时一股热辣辣的气息从伤口处迅速的向全身扩散。
“我晕!还有毒!希望对手能给我五分钟。”
说实话,关峰来到鄂斯界之后,还没有过受伤的经历,中毒更是想也没想过,但是,这种感觉,峰关不毒在飞蝎山上,却是熟悉无比,经验相当丰富,应对之法很是娴熟。当下一动不动的,静静地躺在船舱中,默默运起玄元经功法,驱动仙灵之气先把体内的子弹包裹起来,然后分出心神,化解已经扩散的毒素,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耳边只听得“砰砰”的枪声大作,游船上的大学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和歇斯底里的哭喊,关峰脸上还溅了几滴鲜血,心里郁闷至极。
“侥幸!这货好大的力气。”
董强心里也很郁闷。
他跟踪关峰,始终没有找到好机会。昨天见到关峰上了游船,晚上从那帮大学生口里,很轻松的打听到今天关峰他们的大致行程,决定在水面上解决关峰。一切都如计划一般顺利,只是没想到最后时刻,水汽蒙蒙,湖上能见度太差,他不得不停了汽艇的发动机,让汽艇靠惯性接近游船,直到双方距离不过二十几米,他才勉强开枪射击,这个距离,对董强而言,太近了。
更加令董强想不到的是,关峰的警觉这么高,反应这么快,又正巧手里有个啤酒瓶,而且中枪之前还能把啤酒瓶扔出来,啤酒瓶倒没有砸中董强,但啤酒瓶击中汽艇后的碎片,有两片溅到了他额头上,受伤不重,就是流了满脸的血,迷住了他的眼睛,影响视线。
更让董强心烦的是,船上的大学生,特别是女大学生,叫的天响地响,比他特意没装消音器的枪声还响,有趴下的,有蹲下的,有躺倒的,一个个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跳水,好像水里有鲨鱼似的:水里,他么的不是明明有几个人吗!
船上的人不全部跳水,董强就不敢离开,怕他们打电话报警,自己逃脱的时间不够用。都跳水之后,就问题不大了。防水效果好,落水后还能使用的手机,也许有,但绝不会是这帮穷学生用得起的。至于留在船上的手机,先有胆子爬上船,再说别的吧:即使有一两个大胆的,想从水里爬上游船,并不简单,那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
一切正常的话,他有足够的时间弃船登岸,安然脱身。
这一切,董强都是仔细计算过的,包括这个距离,枪声不会惊动岸上的人。当然,如果附近正好有另外的游船逗留、经过,那他只能自认倒霉,再找机会:这种可能性并不大,眼下这个时间,游客都上岸吃饭去了。
董强并不愿意多伤人命,这不是说他对华夏人的生死很在乎,而是,死、伤的人越多,华夏国政府必然越重视,对认真起来的华夏国有关部门,其人员之精悍,效率之高,董强还是很忌惮。
至于中枪了的关峰,董强倒不在意,即使由于看不清的缘故,他中枪之处未必是当即毙命的心脏,但加上子弹上涂抹的蛇毒,等救援人员赶来,关峰也应该失血过多,死挺了。
说实话,蛇毒抹在弹头上,经过枪膛内的高温高压,还能有多大的效果,董强并不是特别在乎,抹上蛇毒,他只是顺手为之,习惯了,算是一种仪式吧。董强更相信的,是第一颗子弹本身的威力:那是一颗狙击子弹,他一个高手朋友特意改造而成。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并不是针对关峰,关峰,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了。
可惜,这样的子弹,董强也不多了,还剩下三颗,这次他来洪湖,更是只带了一颗:绝大多数情况下,一颗,已经够用了,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对目标一击毙命。
汽艇在游船十来米之处停了下来,董强不紧不慢的,已经打完了两弹夹的子弹,他总共带了三个弹夹,即使是特制的弹夹,也不过剩下十二发子弹。暗暗叹了口气,董强调转枪口,瞄准躺在船舱中开船的老头,抓住机会,快速的连开了三枪:游船虽然说是很平,但比汽艇还是高出不少,他站在摇摇晃晃的汽艇上,想射中平躺在乱七八糟的游船上之人,并不容易,这和枪法无关。游船也晃晃荡荡的,大部分时间,他根本看不见躺着的射击目标。
“二嘎子!跳水!”
这一次,船老大的运气不好,中了两枪,他终于反应过来,那艘汽艇上的恶魔,是要所有人的命,于是对自己的孙子,也在游船上帮忙的二嘎子大喊一声,忍着大腿上传来的巨疼,连滚打趴的扑进湖水里。
老头自己和孙子二嘎子,短时间是不会被淹死的,至于没穿救生衣的大学生,希望他们水性不错吧:老话说得好,艺多不压身,学会游泳,很重要啊。
有了老头这一嗓子,两个男生首先反应过来,匍匐着爬到船边,一翻身掉进湖里,有了榜样,其他的人纷纷仿效,以各种姿势滚进水中。其中有一名女生显然是吓傻了,站起来准备跳进水里,很不幸的屁股上挨了一枪:这一下,倒不用她自己跳了,子弹的冲击力直接把她撞下了船。
“关峰,你自己保重!”
当老头“跳水”两个字出口,冼枫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拉住关峰的胳膊,想把他也拉进水里,可惜,她吓得手软脚酥,又哪里拉得动一个大男人,无可奈何,冼枫霖小声嘀咕一句,也慢慢爬到船边,翻身滚进绿色的湖水之中。
“嘿嘿。这女人,心倒不坏,就是,傻了点。”
有了冼枫霖这一拉,关峰不再怀疑她与枪手有关,但她只拉了一下就自顾自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明白大家只是露水情分,甚至连露水情分也谈不上,只是两个寂寞的男女偶然间相遇,彼此肉体的慰藉、温暖,但关峰心中,还是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和遗憾:生死关头,他也盼望有一个心爱的人,静静地陪在自己身边。
关峰早就清醒过来,事实上他一直清醒着,就是一开始行动不方便。子弹上的毒药,毒性远比他想象的要弱,经过这么一闹哄,已经化解的差不多了。击中他右胸的子弹,也卡在两根肋骨之间,并没有如董强预料一般把他胸部击穿,炸出一个大洞。但是,关峰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挡住第二颗同样的子弹,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关峰当然想不到董强第一颗子弹是特制的,其实就算他知道,也不敢去赌自己现在的情况,能挡住普通手枪子弹的连续射击,毕竟,中枪的经验,他还是第一次。
关键是,关峰没有合适的远程手段对七八米外汽艇上的董强发动连续攻击,那也只好,继续装死,等待机会,一击毙命的机会。
“一群蠢货!”
见船上只剩下一动不动的关峰一个人,董强冷冷一笑,找准机会对关峰补了一枪,也不管射中没射中,把剩下的子弹对准在湖水中沉浮的救生衣胡乱射击一通,只留下最后一颗子弹以备不时之需,发动汽艇,就欲远遁。
“去死!”
汽艇马达的轰鸣声中,关峰忽然坐了起来,左臂奋力一挥,一道乌光闪过,“唰”,董强的右臂,齐肘而断。
下一刻,“嗤”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一把乌黑的长刀没入淡绿色的湖水之中。
“可惜!让你多活两天。这个人,是个人才啊。”
看着断了一条右臂的董强驾着汽艇越来越远,不多时就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大湖之中,关峰遗憾的叹了口气。
刚才董强补的那一枪,击中了他的腰部,入肉不深,但,毕竟,入肉了,而且是整颗子弹钻进了他体内,换成游戏的术语,就是,普通的手枪,对关峰,破防了。
斩空刃是关峰的本命法宝,虽然威能尽失,离体飞出,在短距离内,关峰还是能勉强控制它攻击目标,只是很遗憾,离体的斩空刃,他想收回来也不容易,也就是说,斩空刃离体,他目前只有一击之力。
这是他眼下最大的杀手锏,也可谓是最后的底牌。可惜,关峰之前流了不少血,加上游船和汽艇的晃动,斩空刃还是偏了一点,以致董强伤而未死,功亏一篑。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在斩空刃飞出前的一瞬间,董强扭动了一下身体,也就是说,他提前感受到了斩空刃的杀机,虽然只是提前了那么还不到一秒的时间,但,这短短的一刹那,就是生和死的差别。
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关峰也不是很担心董强。他把一缕神识和一滴精血附在斩空刃上,董强既然中刀,身上沾染了关峰的气息,只要距离不太远,关峰想找到他,很简单。
当然,如果董强立刻远远地跑开,那关峰也没办法,感应距离到底有多远,他也,没经验。
“嘿嘿,接下来,才是大麻烦。”
先伸指在胸部伤口四周点了几下,把血止住,关峰看了看游船周围大片大片鲜红的湖水,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宇文清彪发了个短信,就两个字:速回。
然后,关峰拨通了铁璞的电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起鱼竿,把七八个鱼钩都挂上,想了想,又绑上了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铁盒,试了试重量,闭目感应一下,将鱼钩重重的甩了出去:眼下第一要务,是把斩空刃先“钓”回来。
“哈,小关总打电话,可是稀罕事啊。”
来星城五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接到关峰的电话,铁璞觉得,今天晚上要喝一杯庆祝一下。
“铁老先生,我在洪湖钓鱼,三分钟前,遭到不明枪手袭击,身中两枪,同船的十几个大学生跳水逃命,伤亡惨重,凶手逃遁,铁老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报警是不可能的。报警,关峰无所谓,不过,他不愿意有关部门详细检查自己的伤势,或者说,身体,也不想和警方多啰嗦过程中的细节,目前能借助的,也只有铁家的力量了。
“啊!有这事?”
铁璞刚吃了午饭,正在家里喝茶,闻言“啪”的一声,景德镇出品的最顶级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关总你通知当地警方吧。救人要紧!真是姓魏的搞鬼,铁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现在就派人送左总过去。”
仔细了解一遍事发的经过和现在的情况,铁璞表示会安排人尽快赶过去,并且要燕京方面着手调查此事:关峰第一个给自己的打电话,显然是怀疑此事是魏俊伟在报复。如果真是如此,铁璞作为当初的中间人,当然,责无可逃。
和平年代,伤亡十几人的枪击案,这个动静,有点大,铁家处理起来,也非常的,棘手:鄂省,也不是铁家的地盘。
“这小子,还真去湖上钓鱼了?真是个麻烦篓子。按道理,魏俊伟那个人,没道理会干出这等事。”
放下电话,铁璞皱眉沉思了七八分钟,迷惑的摇摇头,嘀咕了一句,第一个拨打黄汝昌的电话:他当然知道关峰去洪湖,但关峰在洪湖具体的细节,就没问。
铁璞和魏俊伟不熟悉,但对这种人的行事风格,却是再熟悉不过,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自己,也和魏俊伟,是一类人,至少,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当然,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按道理行事的,即使他们真有道理,一个人的道理,另一个人也未必想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