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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大漠孤烟直(13)

大漠孤烟直(13)

“我呢?人微言轻说服不了大人,更加做不了所有人的主。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大人向来都谨小慎微,因为上一次那件姚浮璃褶裙的事情,我狠狠地被我们大人警示了一番,连我这个译官的身份都被撤销了,我还能有什么权利。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却不想被人利用了,险些丢了性命,也怪我自己不愚笨,上了那内秀的当,中了她的计。卷入了这场宫廷内斗,那内秀口口声声称道是居次为我定制的,话至于此,

都斛言的怪异的眼色坠入湖荨的眼睑。他躲闪不及的眼色引起湖荨的疑惑,不禁狐疑,

自己说的是斯丽佳居次派的内秀,又不是他,他紧张神秘什么。湖荨随即笑了笑,

那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湖荨又一次,掠过都斛言的眼神,都斛言却临危不乱,秋眸波澜不惊,甚是沉稳。真是从勾心斗角的权谋家族生长无疑,自小受权谋意识灌溉,锤炼出了异乎寻常的强大心理,调整心理环境轻而易举。

如果都斛言不是外族子弟,想来一定会是危须国国王最杰出的对手,也将会是最大的威胁。

湖荨又道,说到底还是斛言文官,过于抬举我了。但是我奉劝文官一句,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只听从大人的。文官不妨去探一探大人的口气,看大人是如何决策的。

都斛言面上立刻旋浮起,平和又渗人的微笑,湖荨知道他不高兴,不过那又干湖荨什么事,她只听大人大,

但是那一浅笑依旧深深印烙于湖荨的脑海。细水绵长般的笑靥,却隐藏了妄图吞噬苍穹的磅礴野心以及眼角肤浅的显微恨意,张扬又深沉。

都斛言并没有与湖荨多聊,都斛言走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骞便在湖荨那里待了一柱香的时间,

原来张骞是想探望湖荨顺便,提醒提醒她注意隐藏于暗处的敌人。却不想在距离湖荨住所五米外距离的石头林,撞见了形色匆匆的都斛言。张照骞暗暗踱步,见都斛言径直走到湖荨住所,心下不放心便紧随其后,遂趴在湖荨住所的墙沿侧耳旁听,也算是不仁义了一回,二人交谈期间的张骞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七上八下的。

生怕湖荨言语不当,冲撞了那都斛言,届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麻烦。这段时间湖荨总是被人诓骗下套,张骞甚是担忧。

湖荨刚刚关上门门缝都未合紧,门就被张骞推开了,张骞露出那半张俊秀的面容,一半门遮掩住了他的另一半面容。他撑着门板,轻抬血丝弥漫的眸宛若兔子一般,道,

是我。

自从上一次的姚浮璃褶裙的事件出来,张骞就一直没有再见湖荨。算起来也有十几日了。面容削瘦的芙蓉面扑面而来,轮廓浮显一时间望上去苍老了不少,卧蚕眼浮现出了满目疲乏。湖荨见到张骞即刻拖拽出了一张凳子,让张骞坐下。

自己则忙忙碌碌地走进走出,端出了一些点心。又烹了一壶雪水果林茶。斟了一杯拱手双手奉上,

张骞接过微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哈了一口气。湖荨随即又马不停蹄地得往炭火盆内添炭,还添了一些殊香。湖荨添置好了一切,

殊香太香了,又有安眠的功效。

回顾倚倒于案桌一侧,此刻已经呼呼大睡的张骞,右手紧握杯盏。殊香有催眠的作用置于炭火中烘烤,作用更甚于水熏。

湖荨微然一笑,怕张骞着凉,赶忙回房内取回一件蝉翼大衫覆在其身。

又发现窗户没有关,又去关窗户。

正欲关窗之际,门又嘎吱了一声,静谧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湖荨伸出脑袋,往外探视。是吉丽挎着挎篮朝屋内,大步流星,三步作俩步走来,右手捻着花发髻耳畔簪了一朵,哼着小曲心情愉悦。

湖荨快步走上前去,接过她的挎篮,

嗨了一声,

打断了她继续唱歌的心情。湖荨“嘘”了一声,随后纤弱的手指指向内院。语气轻和,道,

“不要说话,大人在里边睡着了。”吉丽掂起脚尖悄悄地踱步于张骞的身边。撑着下颌首左右摇头,以欣赏的目光凝视着张骞的睡颜。她从来没有见过张骞的睡颜。觉得格外的稀奇。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天际不知从何时翻出了一片不速绵云,似绵穹一般张扬霸道地遮住了欲照射大地万物生灵的阳光。

霎时间房内一片漆黑乌漆如魅影的睫毛、线条流畅的轮廓、高耸入云的鼻梁、薄如桃瓣的嘴唇,尤其是那诱人的桃唇,引得吉丽的嗓子眼挑动了一下。

吉丽跟了张骞许久第一次窥垂他的睡颜,虽然面浮沧桑但是却显得,他更加稳重踏实。他睡觉时候身上会渐渐散溢出一种,甜丝的气息,是哈密瓜的果香,吉丽突然间觉着自己被一股果韵包围。吉丽生长于哈密瓜之乡。淡雅的果香比香料来地自然,吉丽最是迷醉果香,

张骞散发果蜜体香,如此又怎么能不摄人心魄呢?吉丽是真的想要咬上一口。

吉丽想伸出指尖窝点一点他的鼻子,但是刚伸出来似触礁一般,又缩了回去。

他的鼻子是软软的,

吉丽没有贪心,选择静谧地地离开不再打扰他睡觉,

此刻的脸犹如于篝火旁久驻一般火热。

吉丽扑腾的心脏揣了一团火,她觉着自己要然烧了,脸部如铺着粉霞一般从房内出来窜了出来,湖荨吉丽的住所正好位于青庭旁侧,青庭是危须王室乐庭类似于大汉的汉乐府、大唐的梨园,日夜有胡琴、箜篌、胡笳、胡笛、觱篥、胡角等各类极具有,危须特色的丝竹管弦之乐传出来,吉丽善舞闻乐起舞,居然伴着绵绵铿锵的各类混合的音乐跳了起来,仙弦轻舞,绕梁三晖。掂起了脚尖绕着光秃的枝桠树旋转,雀跃欢呼一连转了十几圈,酒不醉人人自醉,未饮半滴酒的吉丽竟比那饮酒的人,更迷醉兴奋。

吉丽似那醉酒之人一般,行步东倒西歪,最后倒在了一颗枝桠树旁。

湖荨扶住了吉丽。

幸好湖荨扶住了吉丽,要不然就要脸朝地,背朝天。吉丽倒在了一身胡服男装的湖荨怀里,吉丽居然伸手抚摸了湖荨光滑的脸颊一把,生生吃了湖荨一回“豆腐”湖荨见她面色扑红,身上滚烫无比,

还以为吉丽生病了。正要去寻许延,一起身就被吉丽拽了回来。吉丽抬了抬焰眸,用醉醉涂涂的语气,道,

湖荨别走,陪我。湖荨觉着吉丽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了,焕然悟到了,想起了案桌上的那一瓶甘烈奶酒,

不好。湖荨心一紧,那奶酒现今是喝不得的,度数极高轻者全身似火烧,重则喝多了会殒命的。

湖荨急坏了,

“你喝了多少啊?不会一瓶都喝下去了吧?”湖荨粗鲁地掰开吉丽的嘴,湖荨知道吉丽酒量好,但是喝多了这种奶酒,五脏六腑也会受到一定损坏。

吉丽摇摇欲坠的脑袋枕到了湖荨的肩头,热热的气喷到了湖荨的脸上,灼热无比。

说话间湖荨又戳了戳吉丽,那半坠于肩膀的脑袋。

半“醉”半醒的吉丽突然转过脸,扑向湖荨脖颈窝里,神秘兮兮地告诉湖荨,“我告示你一个秘密,我一直喜欢喜欢……”

湖荨一听到八卦就竖起耳朵,她最喜欢听八卦了,

有八卦新闻呢?湖荨:什么八卦,说来我听一听。

吉丽脑袋一坠一坠地,僵持了许久。方吐道,“我一直喜欢吃哈密瓜,喜欢闻哈密瓜身上果味的气息,因为那样让我想起了天山脚下那一亩亩的哈密瓜。黄澄澄金灿灿的掰开一颗吃下去,不仅唇齿留香就连饭都可以不用吃了。湖荨我想吃哈密瓜了,真得很想吃。”

湖荨将软绵绵四仰八叉的吉丽抚好,道,

“我知道你想吃哈密瓜,你醉了应该回房内休息了,走,我你回去扶休息。”

原本软绵绵的吉丽突然放笑,蹦蹦跳跳地跳到了枝桠树旁,指着湖荨笑琰道,你才醉了呢?我可没喝醉。湖荨的目光先是凝滞,随后涣散开来了,

好啊!原来是在欺骗我,

提起手便追着吉丽欲打,打闹中的二人全然,忽略了房内熟睡的张骞,因为追闹声动静太大,连昨晚一夜未眠的张骞都被闹醒了,

被吵醒的张骞心情很不好,

“湖荨你给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张骞把湖荨吼了进来

他睁着半睡半醒的血红眼,好像能杀死一大群人。湖荨吉丽立刻停止了嬉闹,张骞让吉丽先行退下,吉丽不愿退下,反而要求留下来与湖荨一同承担责任。因为她知道张骞必然会责罚湖荨的,两人做事两人当,

张骞加重了语气,呵斥喝令其退下,未做好被斥骂准备的吉丽,猛然受到了惊吓,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随后在湖荨劝说下,抹着泪不情不愿,郁郁地离开。张骞撇了湖荨一眼,吼道,你给我进来,湖荨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大踹。

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她做的事没有任何一件能瞒得过张骞。

“话不多说快与我从实招来,这姚浮璃褶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案桌扬起了粉尘,湖荨原本紧张的心又震了一震。唯唯诺诺道,

大人,我说我说便是了,你莫要生气。她就知道她瞒不过他的,于是只能向张骞一五一十地道来,闻毕,张骞一副无人敢揣的模样神色,既不怒也不喜实在是难以猜夺,微微含笑不过转瞬间罢了,遂板正怒嗟,

许凝之这小子总是不安分,你日后少与他往来,省得他给你灌一脑子狡黠、贼喊捉贼的理论,

湖荨为许凝之正词道,不,大人这整件事都是我的主意,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想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我都是我自己的错,我不敢起贪心,我……是我给大人添麻烦了,但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不怕大人骂,我一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容忍,危须国的小小内秀,蔑视大汉威仪体统的。湖荨语气坚定。张骞:“强词夺理,堂而皇之的理由,也就你能编出来。”张骞气势虽不减,但是语气已经似沐浴春风般柔和了,沉浸半刻。湖荨抬起了头怵视张骞,眼中印染了惴惴不安。

是的她想起了不久前许凝之与给予她的忠告,他是在匈奴酷磨之下死里逃生的人,他的生离不开同僚累骨血肉的堆砌,他的臂弯的那处伤是之前被囚禁于北漠时期,阴狭群狼围殴的遗伤,他的精神意志早已然锤炼成无懈可击的刚毅,能削铁如泥,具有势如破竹的能力,足以抵制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同时也将七情六欲拒之门外。

“大人,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是知道错了,”湖荨向张骞郑重得道歉,

她知道因为她不严谨的行为给团队带来了影响。张骞念及湖荨方才,应对斯丽佳游刃有余未吃亏也还算机灵,也就未多责怪,只是提醒她慎重再慎重,言毕欲离开。

糟糕差点忘了正事,湖荨喊住了张骞,道,大人,方才都斛言文官来了,他说过他能够帮助我们顺利离开危须国,但是有一个条件就让我劝说你助他们一臂之力,助言诺王子登上王位。湖荨欲继续往下说,

张骞却伸举出右手突兀打断道,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回答他的,虽然方才在墙外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张骞依旧想亲自听湖荨说出,

亲自试探一下她,看言语间是否添油加醋,她是否对自己衷心。湖荨回道,那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张骞复问道,

他只说了这一件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也不知为何,他竟然无端想听她添些油醋,这种想法是他从未有过的,是的他他再次斩钉截铁地确定,的确没有过的,

张骞:

“那么你的主意是什么?”张骞抛出了一个令湖荨措手不及的问题,

难以想象,他居然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湖荨一脸茫然,反指着自己问道,

“大人可是在问我的意见吗?我一介小女子哪懂的家国权谋,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湖荨有意回避张骞抛甩出的问题,毕竟湖荨的看待事件的角度与张骞不一,洞悉人心也不如张骞,无法给出最利于团队的意见,多说无益,索性闭口不谈。

况且张骞心里摆了一杆称,根本无需湖荨多言,他自己就有判断能力。湖荨的意见左右不了张骞,既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倒不如装成糊涂人来得好。

“大人心里自然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湖荨实在给不了意见。”

张骞原本满心期待,但是结果却令他大为失望,遂也不多问了,既然她不愿意掺和那就别为难她了。只是仰望着似退却潮涌般滩涂的天阶,

感叹道,“潮起潮落,这危须国怕也是要变天了。”湖荨斜凝着张骞,她知道他口中的变天大约指的是朝政。其实就在前一天清晨,都斛言文官就已经“拜访”过了张骞,并且“威胁”过张骞。但是张骞又岂是那受人摆布之人呢?能摆布命令他的除了当今陛下没有任何人,

都斛言文官的态度很是强势甚至带有些许蔑视,因为张骞等人拘泥于危须国,生与死都掌控于他们的手中。都斛言自信满满,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

张大人,我知道你是枭雄只是,我都斛言也不是吃素的,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磨。我看是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磨,我还要告诉你的事,

你别妄想国王会相信你,到最后你兴许还会安上,有意离间我们君臣的关系,而付出一些代价,无所畏惧的张骞隐隐一撇笑,道,

我走南闯北连匈奴那儿都闯了过来,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呢?血泪尸骨堆砌的尸蛆满池,足无下放的城池我都走过了,我还怕什么,死亡吗?哈哈哈,我早已经置之度外了。张骞一身坦然正气,无所畏惧。都斛言遂道,嗯,张大人的胆识毋庸置疑的,张骞张大人自然不会付出代价,但是有人会替你付出代价,都斛言欲用张骞同僚的生命做威胁,胁迫张骞臣服。

都斛言用气丝游转的口气,胁迫道,譬如斩杀你的下属,让他们为你桀骜不驯的行为与脾气,付出沉重的代价,当然我也知道他们与大人是一样的英雄好汉,无谓流血牺牲的,但是张大人当真愿意看到同僚因你而亡吗?相信大人自有主意。

都斛言言语间是对张骞满满不屑,目中无人的都斛言从来不觉得张骞是英雄,相反他对他是厌恶的,缘由来自于张骞抛弃匈奴发妻幼子之行,而感到忿忿不平极其恼怒。

于都斛言而言,这是对妻子、孩子、乃至婚姻大事的蔑视与草率,是对当初立的海誓山盟的不尊敬,也是蔑视高尚的婚约。因为这层关系都斛言对张骞的鄙夷更上一层楼,

但是张骞并不知道,

张骞的形象在都斛言的脑海一过,那形象无比丑陋。要不是为了大局,他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都斛言嗤笑道,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危须国王留你的决心,除非他死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舍你这一块巨宝的。

都斛言此言一出,张骞惊疵一笑,他知道如果他真得帮助都斛言,那么到时候大权在握的都斛言,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张骞一行人就更别想出危须国了,不是张骞不敢相信,只是人心难测,只怕后脚刚从狼窝逃出,前脚就进了虎穴。

都斛言劝不动负气而离,张骞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今日前来不出张骞所料,

张骞在此待了许久,不便再久留下去,

眼瞧着他已然移步于门外的花石栅栏旁,张骞复又想起了什么事,气冲冲震着贯雷般的步伐,回返到内院,

“等一下,”

湖荨想着送走了张骞,想着锻炼锻炼身体,下一下腰、拉一拉筋、扭一扭腰,

闻到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趴达摔到了地上,

下腰本就重心不稳头眼昏花,张骞腾楞窜了出来,湖荨整个人整个人都直接坠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直接磕地。

张骞伸手欲上前扶,可是还是收回了刚踏出去的脚。湖荨叫苦不迭,

“哎呦,是……谁啊!也不敲门径直走了进来,还有没有规矩,我的脑袋都磕坏了,本来就不聪明要是伤了脑,以后要是变得更笨了,该如何是好。”

湖荨背对着张骞坐在了地面上,揉了揉后脑勺。

此刻的湖荨原是在院内弯腰伸腿,活络活络筋骨的!练着前几日向许凝之偷师的技艺,什么踢腿、下腰,方才因为与张骞说一番话,绷地湖荨整个肢体都不敢多移动,一壶茶的时间下来了,她的手肘臂弯腰膝血流都僵化了,脖颈都麻木了。

湖荨坐在地上半天,楞是没有一个好心人稍微拉一拉,湖荨轻轻转了转脖颈,

嗯,松了一口气,还好脖颈能动。

遂伸出兰花指,催促张骞道,“你这个人也不懂得拉我一把,没见着我受伤了吗?快快快”

接到了湖荨的指示,

张骞撇了撇嘴快步上前,抚了湖荨一把,关切道,

你的脑袋没事吧?

湖荨辨认出张骞的声音,湖荨的脑袋立马不疼了,

完了我刚才骂的不会就是大人吧,湖荨的五官皱缩成了一团,湖荨翻转过身子如咸鱼一般笨重,低头道,大人,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我……好吧!我承认是自己错了,

张骞觉得怪异明明是自己无声无息地吓了她,怎么反倒是湖荨向自己道歉呢?再回顾看湖荨,湖荨低着头看地板,不敢直视自己。张骞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整顿整顿自己的表情,内心囔囔自语道,是不是自己平日太过严肃,给予下属一种不敢靠近的距离感。他们总是不敢靠近我呢!

嗯,他的确应该反思反思了,

张骞:“湖荨,我问你你是怎么与都斛言沾惹上关系的,”张骞顿了一会儿,怎么又凶了起来了,

平静平静再平静,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遂又道,

除了都斛言以外,你还与危须王室的其他居次、王子有瓜葛吗?

湖荨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郑重道,

“嗯,都斛言文官是主动与我示好的,我与他见了几次面大人是知道的,至于居次除了斯丽佳以外,再也没有了,那一次还是我被一种类似于石头般坚硬的虫子给咬伤了,就在我动弹不得之际,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反正就是与我一见如故的模样,她对我特别好。因为她的来访,我和吉丽的日子才好过一些。没来之前我们都快要,让这些狗仗人势的女侍给欺负死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湖荨的语气气势马上就上来了,她岔着腰仰着首,道,

她们如何欺负我们的,我们也就还了回去。譬如,我们之前向许延要了一些巴豆,下在她们的饭粥里,她们哗哗流水地泄了好几天,再来趁着她们睡着了抓一些软糯的小虫子放到她们的脖颈上,她们的胆子都十分小,一见到这种虫子吓得爬房梁。”

湖荨自诩自己的丰功伟绩,沾沾自喜地与张骞细数她们的恶作剧般的作品,让人听着一点都不辛酸,反生有趣。

张骞却从头到尾不为所动,反而是一脸凝重得凝视着湖荨,他透却过她轻松语言下看到了真相,她们很难很难,他体会到了她们的艰难,她们并不快乐而且面对这些常年,以深宫毒计下饭就寝的女侍相比,

她们是弱者终究太嫩了一些,凭她们那肤浅的小聪明,只能占一些便宜,但是绝对讨不到大便宜的,她们是斗不过那些女侍的,小喽啰对付起来都费劲,

现在来了一个宫斗大师级别的都斛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张骞不免为她们殚精竭虑起来,忧心忡忡全然写在了脸上。

湖荨看出了张骞的心思,声音轻柔缓和,似林中的甘露。她笑了笑道,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那些小喽啰我们完能应付过来的,她们打我们我们也会打回去的,绝对不会给我们大汉王朝丢脸的,而且湖荨还向张骞保证道,

就算是女子,我们也觉对不会给大人乃至整个团队,拖后腿的。湖荨被软禁了一月多,有些道理与经历只有自己经历过方能体会到,一个月的自由被剥夺的湖荨,也终于明白了张骞的不易,受制于人以及被人看碟下菜的滋味那真是不好受。

为了令张骞放心,湖荨向张骞伸出了手指,承诺道,大人,如果我所说有假的话,那你就剁了我的手指,说一次假话剁一根,如何。

湖荨信誓旦旦,张骞道,总之你们要小心点,尤其是你们身旁势力的女侍,她们给你们吃什么都不要吃,房内的香也要注意一些。他心细如发耐心地与湖荨交代一些细微末节的小事,那些细微小事我们都极容易略过。然而他却……

我现下抽不开身照料太多,但是我会时常派许凝之来照看你们的,我估计他现在一定躲在了乐庭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师了,

乐庭,

湖荨蹙了蹙远山黛眉的余光,迅速撇向不远处眺望着这个诺大诡谲王庭中,唯一一处只余纯净欢乐祥和的净土,那便是莺鸟雀跃,袅袅婷绕的乐庭,湖荨不禁言笑,真是讽刺。莺歌燕舞的乐庭居然是王庭内最纯净的地方,

湖荨突然间缓过了神,定睛瞧了一眼张骞,

嗯,莫非是大人有意安排的吗?湖荨迅速反应,随即脱口而出问道,张骞虽然笑而不语,但是从他微扬得意的眉眼间,已然真相大白了。

他得意的眉眼似乎在于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似经久干涸林雨间的一簇花瀑,也似沙尘卷萧中的一片毅力不倒的胡杨林。

给予了湖荨巨大的安全感,有他在自己死不了,

湖荨欲渐发觉到了湖荨之前一直忽略的那股,似磐石一般的韧劲以及倔强,他正吸引着同样倔强不屈的湖荨。他从内到外似乎正在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裹挟着所有人,结成了一堵保护墙,给予无所归同僚心灵的一处港湾。那一种力量毫无例外狠狠地拽住了,同为天涯沦落人四处飘荡湖荨的心,也暗暗地砌了一堵无形亮眼的墙,

他让低垂的湖荨总是会,不知觉地帘起眼皮,仰视他的藏匿于内心深处的那一浮一闪而过的容纳百川般眸笑,

这一闪而过湖荨恰巧拽住了。

湖荨无话可说只是一直重复一个动作,点头点头还是点头,且不是机械化的是各富有情感的。

见湖荨一直点头却不问缘由,张骞略觉的扫兴,亮闪的眸一闪而过了黯然。

他突然觉醒,他今天与湖荨说的话有些多了,流露出来的情愫游丝已然不是一星半点了,他强迫自己需要克制了,随即面部立刻做出了相对的回应。之前温情脉脉即刻黑了下来。话都不说一声便离开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突兀举止的缘由,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面对张骞突兀的情绪及行为,湖荨也是费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变脸就变脸。

湖荨眺遥着张骞如风驰骋的背影,领所的胡笳之声绵延无尽,飘出的轻绫微波漫上了青天,整座王庭偏隅一角都绕不开靡靡之音。住所旁的乐庭正如火如荼,排练着后日为危须国礼盛典所需的曲目。

终于送走了黑脸张骞,湖荨闲来无事便踱步至乐庭外,想着兴许还能遇上偷师学舞的许凝之,许凝之的汉舞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湖荨乃至有幸见过他卓雅舞姿的人,都是认同的,只不过这善行汉舞,羽衣蹁跹的许凝之,撞上异域风情的胡璇舞又会生出怎样的火花呢?是依旧在自己的领域各领风骚,孤树一帜?还是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舞种贯通罗会,不得而知了……踱步许久果然在隔着一个花池的距离的远处,看见了正偷师的许凝之,湖荨猫在枝桠树旁,再定睛一瞧,湖荨无奈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许凝之的女人缘的确不错。身边弥漫了大片大片蔓萝各色蜂蝶,一个腰肢纤细如柳,发似柳絮,赶都赶不走,萦绕于许凝之身旁。这哪里是偷师,这分明是招蜂引蝶的,艳福不浅哪?真是让人羡慕不已,湖荨悄悄地混进这群蜂蝶群,

一把揪住了许凝之的耳朵用力一拧,将许凝之从云峰蝶绕的美人堆中拽了出来,

随后那一群女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瞪,

并且眼睁睁地瞧着湖荨拖着许凝之约有几丈远,直到移至一颗枝桠树下之际,方反应过来许凝之已然从美人堆里消失的,

这让湖荨不经关心起这群女子的视觉问题,是不是越远才看得越真切呢?

那群女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视觉,

随后极速前进轰然一抢,抢到许凝之便上下齐手,

许凝之拉扯来拉扯去。顷刻之间,许凝之就泠然独立于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浑身上下只剩一身薄如蝉翼的单衣。一面色如土且抢到绵裳的女子,将绵裳狠狠地摔在了许凝之的脸上,指着许凝之骂道,

“你还想解释些什么她是谁?”见识过了她们扒衣手段的湖荨瑟瑟发抖,好汉不吃眼前,

陡然一转身做出一副十分恭谨维诺的模样,唯唯诺诺无辜地解释道,

我是许凝之的好友,我们大人见他不在,便让我出来寻找,结果就看到了他身于花丛之中,没多想就一把拽出了他。却不想叨扰了各位美人姐姐,湖荨实在是冒犯了。

赞美果然是通用的,虽然这群女子中也不乏美人,但是歪瓜裂枣也着实不少。

说实在的湖荨为了活命,也是昧着良心说一些东颦比西类的奉承话,不过事实证明了是有用的,那些女子一闻怒火陡然中消转为喜笑颜开,有些歪瓜裂枣的东颦掏出了小镜子,一闪一闪地,星点光斑汇成了巨大的光柱闪得湖荨眼睛疼。由此可见还有多少躲于幕后不曾现身的东颦,

湖荨不免拉着瑟抖抱臂取暖的许凝之,于其耳畔低声嘀咕,唉,你的品味我着实不大敢恭维啊!越来越琢磨不透了,这些货色你也要,

其中一掏出铜镜子的东颦美人站了出来,娇羞无比一个劲地朝湖荨眨眼睛,湖荨尴尬地皱了皱眉,那东颦说话声音也不大清晰,似一口痰顿然噎住了咽喉故意影响声线,

湖荨许凝之真的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但是也听不大清晰,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西域气质的一位妙龄美人,站出来没好气道,他诓骗我们,你身为女子评一评理,你觉着他该该不该被打。扒光他的衣物算是轻的了,

让他站在凌汛寒风中体会体会此刻我们的心境,远比这凉上一百倍。

湖荨仔细打量了这位美人上下、衣着、形态、气质、容貌,综合评估的结果是,

嗯,她是个实打实的美人样貌可餐秀色。

湖荨即刻做出了同情的神色,对姑娘们十分同情,趁势附和道,可不是吗?他真是个实打实的龌龊男子,

“你……”,许凝之的你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众女子给按了下去。

湖荨喝令道,你什么,做错事还不承认,难不成你想再次激起群愤吗?再剥还剩什么,

我告诉你来之前,我路过一谭未结成硬实冰的潭,一潭的浮冰。你是不是想要让她们抬你下去,喝一喝刺骨的潭水,顺便泡一泡澡呢?如果不想喝就给我闭嘴。

这招果然管用,

霎时间,许凝之鸡皮疙瘩已然掉了一地,立马老老实实的。见许凝之老实,

湖荨继续奉承道,各位美人姐姐做的一点儿也没错,

他呀!的确该打该打,扒光他的衣物算是轻的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幸亏他及早原形毕露,要不然你们会伤得更深。

人群中突然骚动了起来议论纷纷,余下藏匿的东颦也露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其中一嘴角携有一痦子的东颦,所有人都尊敬她,众人蹴拥着她出来的,

嗯,可以看出她在所有人心目当中的位置,讨好她必然能脱离现在的困境。她的牙不大好看,

一冽笑一口黄牙尽显,

嗯,让我们原谅他也可以,你让他夸我美,说出我身上的优点。我就放过他,

唉,这可就难了优点没发现缺点却是不少,骨瘦如柴,眼小鼻大,……,许凝之暗踱,

“你在想什么快夸呀!夸一夸尽量往天上去夸,譬如说美如天仙,粉面桃花,唉”

湖荨暗暗叹了一口气,连自己也是夸不下去了。许凝之你就把她想象成你心目中的梦中仙子,可劲得夸,这样你就不会夸不出来了,

许凝之慌乱之中,灵机一动。“怎么办?我没有梦中仙子的人选,我的梦中仙子太多了,你让我如何夸呢?不然你就暂代我的梦中仙子,我就照着你的模样气质夸吧!”

湖荨:……,“行吧!你随便夸,尽量往好的方面夸。”

许凝之:

“这位美人你仔细听好了,柔腰纤肢细如垂柳,面如朝霞气质如兰,烨烨生姿倩影环碧,昳丽斜睇似飞天,”

那位东颦美人夸的快飘起来了,

不禁向许凝之投向了赞许的目光,遂道,虽然我听不懂你们汉人的古诗,但是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真心,你是真心夸我的。读书人果然是有文化上的,

许凝之听不懂危须语,转身求湖荨翻译,湖荨愕然,你听不懂她们的话,那你之前是如何与她们交流的,许凝之回道,我从头到尾只说了谢谢,美丽,湖荨遂翻了个白眼,

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许凝之的能力,就算只会说这两个词,依旧能走遍天下,引得无数女子为其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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