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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群雄抛热血 戮战枣阳城

枣阳城西,金军大营之外。

一位麻衣老者与一位银发素衣身背玄铁的女子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突然,前方草木一动,女子身型一飘便近前丈余,抽出离魂剑抵住草丛中伏地前行的一名金兵的后心。被擒金兵连忙趴地求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莫离看他侧脸不甚清晰,双眉微蹙道:“抬起头来!”

金兵瑟瑟发抖的抬起头,一见满头银发的莫离,不由得惊出声来,道:“南宫女侠!”随后,又俯地求饶,道:“女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在这给你磕头了。”说着,竟连磕响头。

莫离收起离魂剑,道:“你可是青城派的?”

金兵点点头,满脸堆笑道:“小的是青城派李诚,之前青城派刁难女侠和沈少侠,小的可从未参与……”

莫离冷冷的看着他,道:“往事休提。你为何作金兵打扮,可是投靠了大金?”

李诚听到质问,不禁浑身一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顾大叔上前将他扶起,道:“这位兄弟,就算你投靠金军,如今应是叛逃了吧?只要你还心系大宋,就还是我大宋的子民!”

李诚闻言,嘴一撇,竟哭出鼻涕泡来。他委屈道:“谁愿意投靠金军啊!还不是余骇浪拉着我,说什么投靠金军就可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可是呢,他自己现在都身首异处,人头挂在辕门外呢!那些金兵对我更是非打即骂,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宋人做,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什么?”莫离心头微惊,插言道:“余骇浪被金人杀了?”

李诚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和鼻涕,道:“可不是嘛!他自己请缨,要去攻打襄阳城,结果遭到伏击,被生擒活捉。好不容易逃回来,扬言要戴罪立功。哪知,金人狠毒,竟……竟砍了他的脑袋!”

莫离紧皱眉头,道:“他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李诚闻言,忙道:“对,对!就是恶有恶报!谁让他对女侠多有得罪,他死了才是罪有应得呢!”

顾大叔斜眼看着李诚,心道:此人极其善变,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想到此处,他道:“小兄弟,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李诚翻了翻眼睛,看了看天色,道:“日头都快落了啊!晌午,金军便开始再次攻城了,这次气势汹汹的,这会估计快攻下了吧!东城门早就被魔教那个雷火炸了几个大窟窿,哪里还能撑许久。”

“雷火?”莫离探手一把揪住李诚的衣领,怒道:“那你就只顾自己逃走?”

李诚吓得瑟瑟发抖,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李诚无德无能,只想回家孝敬七十岁的老母,这辈子耕田种地,再不求飞黄腾达了。求女侠饶命啊!”

莫离银牙紧咬,道:“国破焉有家?”

李诚的脸扭曲得向个苦瓜一般,道:“这天塌下来,还有大个子顶着,我……我怕死!”

莫离气得恨不得扇他一巴掌,顾大叔按住莫离的手,冲她摇了摇头。莫离这才一把将李诚扔在地上。

顾大叔上前,道:“小伙子,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们也不好阻拦。但,老夫尚有一事相求。”

李诚向后萎了萎,道:“大叔,我可再不回金军了。”

顾大叔哈哈一笑,道:“小伙子真是一点就透,老夫正是想恳求于你,引我与南宫姑娘穿过金军大营,驰援枣阳。”

李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我不去,我不去!”

莫离不屑的看着他,冷声道:“顾大叔,何必央求胆小如鼠之辈,你我冲杀过去便是。”

李诚一听,眼睛瞪圆了,道:“对,以女侠的功力,冲杀过去自不在话下的。”

顾大叔微微一笑,探手捏住李诚的脉门,手指较力。李诚自感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嗷的一声,道:“大叔,你干什么?”

顾大叔并不理睬,只是对莫离道:“南宫姑娘,金军有十万之众,你我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更何况,我们需尽快穿过连营,守护枣阳城。若突营便用光了体力,岂不坏了大事?”

莫离略思索,道:“顾大叔言之有理。”她霍的抽出离魂剑,直指李诚咽喉,道:“若不带路,你便做我剑下亡魂吧!”

李诚吓得浑身一哆嗦,道:“饶命,两位英雄,饶命啊!”

顾大叔笑了笑,道:“只要带我们悄然穿过金军连营,你想回家种田,我们绝不阻拦。”

李诚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权衡再三,终于道:“罢了,罢了!我带你们过去便是。”

枣阳东城门。

“报!”一名宋兵慌慌张张跑上城楼,道:“厉帮主,金兵的雷火军又来攻城了,我们的滚木差不多用完了,这……这怎么办啊!”

厉水生看着一队队金兵双手持着土雷奔袭而来,心中焦急难安。但他被临危任命为东城门的主将,定要拿出些策略来。他强作镇定,道:“莫慌!”转头对余惊涛道:“余掌门,你携青城派弟子与守兵在此镇守,其余人同我出城,与金人决一死战!”

余惊涛一惊,道:“厉帮主,不可鲁莽啊!”

厉水生摇摇头,道:“余掌门,再一轮火器攻城,城门便撑不住了。我们也再无木料修整。就让我这江湖草莽之辈,充当枣阳城的城门吧!”

余惊涛浑身一振,道:“我也去!”

厉水生急切道:“不可。余掌门,你曾执掌青城派,乃不可多得的将才,东城门不可无人主事。你在此调配,绝不容有失,知道吗?”

余惊涛紧紧握住厉水生的手,眼中噙泪,道:“厉帮主……那也应该由我去,你来主持大局!”

厉水生摇摇头,道:“不能让兄弟们看着,连我也怕了,当起了缩头乌龟,那我宋军气势何在?”厉水生用力按了按余惊涛的肩膀,道:“拜托了!”然后,转身高声道:“众位英雄,随我杀敌,可有怨言?”

众人异口同声,道:“杀金狗,护枣阳,卫大宋,死而无憾!”

厉水生朗声道:“好!随我出城!”众英雄犹如出笼猛兽一般,冲下城楼。

雷火军正在一队盾牌兵的掩护下,向城门挺进。城楼上,余惊涛指挥弓箭手万箭齐发,阻止金军靠近。盾牌兵则将盾牌连成一片,像一顶大伞一般护住雷火军,待一波箭矢掠过,再集体前行。

正当他们离城门仅剩十余丈之时,突的城门洞开。一队衣着各异,队形无际的绿林豪杰自城门涌出,大家一边冲杀出来,一边嚷着:“杀金狗,护枣阳!”“快关城门!关城门!”“为了大宋,杀呀!”

雷火一惊,暗道:怎么今日一改缩头乌龟的习性,主动冲出来了?他大喝一声,道:“盾牌兵散开,雷火军跟我来!”只见,盾牌自前方打散开,犹如城堡开了一道门似的,雷火领着百余人冲向厉水生带领的众英雄们。

城楼上的余惊涛一挥手,道:“青城派弟子听令,射杀金兵。不得伤了我武林同道。余下士兵,向盾牌兵继续投射。”众兵将齐声应和,雕翎箭如骤雨般倾泄而下。

雷火万万想不到,两军混战中,仍有箭矢瞄准了他们。只听一声声惨叫伴着一阵阵土雷的轰鸣,震得大地也在颤抖。

“百夫长!百夫长!”一个金兵跑到雷火身边,道:“城上宋兵箭无虚发,我们死伤惨重啊!”

雷火向后瞭望,盾牌兵被压制得不能上前,自己带的百余人已伤了三成。他大嘴巴微微一撇,道:“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当真以为咱们是弱鸡!哼!”言罢,雷火自腰间掏出一个竹管,一拉尾部的引信,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长鸣,一股红光窜上长空。

城楼上的余惊涛闻声,忙登高查看。只见金兵突然变阵,后方推上一排排用草帘围住的庞然大物。一队金兵举着火把,似是在点燃什么。余惊涛见状,预感不好,他大喝道:“大家快找掩护!快找掩护!”

不待他说完,一颗颗红光四射的火流星被投石车抛出,凌空而至。这火流星经雷火改良,核心的石块竟换成了土雷,外层浸满了油脂的干草被油布包裹,待落到城墙上便会引爆土雷。

正在城下厮杀的厉水生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大喝道:“余掌门!余掌门!”可城楼上霎时间一片火光,悄然死寂,再无箭矢射下。

雷火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兄弟们,把枣阳给我炸平,你们各个有赏!”

厉水生目眦尽裂,纵身直取雷火。雷火忙退后,几名金兵将他护在中央。厉水生举着长刀,嘶声道:“雷火,拿命来!”

金兵各个手持土雷,就等着厉水生上前。厉水生也非等闲之辈,他脚下一滑,扬起一阵尘土,金兵忙护住眼睛。他趁此档口,近身便砍倒了两名金兵,另一个金兵慌乱躲避之时竟掉了土雷。

厉水生哈哈大笑,道:“雷火,这就是你的雷火军,我看不如叫废物军更为贴切。”

一旁举着狂刀厮杀的霍忠继闻言,扯着嗓子喊道:“金军就是废物军,哈哈哈!”

正这时,只听城楼上一声应和,道:“不错,就是一群废物!哈哈哈!”随即,响箭齐鸣。

雷火见势,怒不可遏,吼道:“传令,猛攻城楼,不要停。还有,让后方再送土雷过来。我要把这群宋人,连带枣阳城统统炸平。”

厉水生见他恼怒间露出破绽,抢步近身,长刀直取雷火咽喉。雷火一惊,可他毕竟魔教出身,身经百战。他一个铁板桥避过长刀,随手一颗土雷滚地而至。厉水生倒吸一口冷气,忙向后连翻四五个筋斗,才避过了土雷。再看自己的虎口,已然震裂。厉水生暗道:这土雷虽威力无穷,但失了雷火也不足为惧。

厉水生左右观望,只见武痴正抓着两个抢来的土雷追击金兵,玩得不亦乐乎。夜雀则来去无踪,足迹到处,弯刀血溅。阿诺的八房正指挥着金兵的尸体与金兵对抗,吓得金兵屁滚尿流。霍忠继则与楠尼、飞花生带着各派弟子连成一线,真可谓一道活生生的城门。虽各派弟子时有伤亡,但众人并无怯意,反而斗志更盛。

再看金兵,又一轮火流星向着城头飞去,后方又有几路金兵背着土雷前来支援。

厉水生暗道:我方众英雄虽各个神勇,可以一敌百,但如此消耗下去也是堪忧。我定要想方设法除去雷火,使雷火军群龙无首,方可破此一时之困。

雷火也在观望战事,他暗中琢磨:若想突破这道人墙,必要造一个破口,从哪里入手呢?

正在他思考之际,只觉风声已至后脑。他忙俯身前倾,脚则向后踢去,直取厉水生小腹。厉水生侧身避过,挥刀又劈。雷火左右涌上的两名金兵挺长枪直取厉水生双肩,厉水生举刀相抗。雷火冷笑一声,道:“你找死!”伸手弹出一粒弹丸,直奔厉水生左膝。

厉水生撤步右闪,恰巧碰上狡诈雷火抛出的土雷。但土雷刚被点燃,上有引信未燃尽,厉水生忙纵身躲避。可哪知,这土雷竟粘在厉水生的腿上。厉水生焦急之下,用刀背欲拨掉土雷,哪知土雷轰隆一声,炸裂开来。厉水生的身子直飞出去三丈又余,浑身鲜血淋漓。夜雀身法奇绝,又深知雷火的手段,他几步窜过来,背起厉水生就跑。可厉水生身重体长,即便炸断了双腿,却也不如小嫣儿那般轻盈。雷火穷追不舍,土雷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连连炸开。

霍忠继一见,焦急万分,便要脱离阵型去救厉水生。飞花生一把按住他,厉声道:“两军对阵哪能没有伤亡,守住阵型,否则前功尽弃!”

霍忠继眼含热泪,看着夜雀身后那一条血迹和滚滚浓烟,他惊雷一般大声道:“夜雀,到我们后面来!快来!”

雷火听闻,忙道:“封住他们的去路,快!”

夜雀被雷火军团团围在中央,背负着厉水生,轻身功法又施展不开,眼见便沦为鱼肉。正此时,一阵轻快的笑声,打破僵持。只见飞向夜雀的土雷被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纷纷踢了回去,那老头还玩笑道:“欺负我的小雀雀,我炸死你们!炸死你们!”

满头大汗的夜雀感激的看着武痴,武痴瞧了瞧他,笑嘻嘻道:“感谢我吧!看什么看?还不快跑?”夜雀如梦方醒,背着厉水生直奔城门跑去。

雷火真是把武痴恨得牙痒痒,不仅土雷对他不起作用,还有不少金兵被自己的土雷炸伤。雷火暗道:这群金兵训练时日尚短,不能控制引信,看来这老东西还得我自己解决。想到此处,他拿起两个土雷点燃,在手中停留一会,待引信已燃了大半,再向武痴抛出。武痴正接住金兵的土雷玩得不亦乐乎,哪里留神雷火出此阴招。他见土雷奔来,便欲用手接。可武痴修为已臻化境,双目洞若观火,他只觉这两颗土雷的火信与其他不同,他下意识的一纵身躲过,土雷在他身侧尚未落地便轰然而响。

夜雀惊得心中一颤,回首道:“前辈!”

只见武痴抖抖身上的土,又复笑嘻嘻道:“哎!这个好玩,好玩!”

雷火气炸肝肺,却拿他没辙。武痴则一近身便来到雷火身前,一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疼得雷火嗷嗷叫,用手一摸额头,竟多了一个鸡蛋大的紫包。

武痴笑得双手拍不到一块儿,道:“哈哈哈,好玩!好玩!”

雷火气得嘴角肌肉连连抽搐,复又狰狞一笑,暗忖:亏我料到,这武痴必成大患,但他却也不是无懈可击。雷火对着围住武痴的金兵使了一个双指交叉的手势,金兵纷纷带上斗笠和面纱,几名藏在后面的金兵近前来,自腰间掏出了蜂巢。

武痴一见浑身栗抖,大喊道:“小雀雀,救我啊!”

一群群蜜蜂自四面八方飞上天空,覆盖了武痴头顶。武痴抱着脑袋,吓得就地翻滚。金兵纷纷将土雷引燃,滚地而来。武痴一见,大事不好。上有蜜蜂,下有土雷,这必是要粉身碎骨啊!眼见土雷就要爆炸,武痴突的斜刺里窜出,正撞在一名金兵身上,身后土雷轰鸣爆裂,激起浓烟滚滚。武痴一把扔开撞倒的金兵,道:“幸好有你做垫子,不然摔疼了,真是吓死我了!”

正这时,浓烟中三枚暗器破空而来。武痴回首一看,三枚钢球一般的乌黑之物,并无火星。他刚脱险境,又复玩心大胜,手脚并用竟接住了两枚。他本想用嘴接住最后一枚,可当这暗器接近口鼻之时,一股硝磺之气刺鼻而来。武痴心道:不妙。但为时已晚,手脚接住的黑铁球突然火光一胜,轰然炸裂。这弹丸虽小,但威力却远超土雷。武痴被炸飞几丈之外,“咕咚”重重的摔下。

阿诺顾不得很多,猛然冲过去,八名金兵的死尸死死挡住雷火的土雷,尸身被炸得残肢乱飞。遂即,他背起武痴向城门跑去。他虽武功不弱,但身法却远远不如夜雀。雷火卯足了劲将土雷抛过来,只听得霍忠继一声巨吼,道:“小心……”阿诺的身影霎时间消失在一阵浓烟之中。

夜雀放下厉水生,转身便去支援。哪只,还不待他跑到近前,只见浓烟之中一枚铜钱激射而出,正中雷火额头前的大紫包。铜钱似是长了眼睛,直穿过大紫包,自雷火后脑穿出,一道血痕自雷火眉心汩汩留下。雷火的身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咕咚栽倒在地。

夜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人近前,定睛一看。武痴的后心被炸了一个大血窟窿,阿诺则震晕过去,还有一些皮肉之伤。夜雀扶起武痴,轻声道:“前辈,前辈!我是夜雀啊!您睁眼看看我!”

武痴微微动了一下,道:“小雀雀,我好开心你在这里!我也好想见我的小徒弟啊!”

夜雀的泪水夺眶而出,他颤声道:“她马上就来!”他回首死盯着如潮水般涌上的金兵,手中紧握着弯刀。夕阳映衬着如血的刀光,透射森森寒意。

正此刻,只听城楼上一声断喝,道:“徒儿不孝,来迟了!”一名白衣女子迎着如血残阳,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犹如一条白练自城楼飞跃而下,冷风扬起她如银的白发越发森冷,头顶那只金镶玉簪耀出夺目的光芒。

莫离几步来到武痴身边,双目垂泪,道:“师父,徒儿来迟了。”

武痴努力的睁开眼,仍露出那天真的笑容,道:“好徒弟,你终于……叫我……师父了!我……好……开……”不曾言尽便已气息断绝,他身下的血殷红了丈余土地。

莫离抓住武痴的手,低声道:“师父,我定让金狗血债血偿!”

只见她运起周身内力,方圆一里的兵器皆尽震颤,纷纷飞向离魂剑,涌上的金兵被这骇人的场景惊得连连后退。不少金兵窃窃私语道:“宋人皆是怪人,皆会巫术!”“可不是,有能操尸的,还有能吸引兵器的!”“是呀,我们上前不是找死?”

只听远处一个金兵百夫长大声呵斥,道:“将军有令,后退者,斩!”后退的金兵紧咬牙关,各个硬着头皮向莫离涌来。

莫离甩开剑鞭,三五下便荡开一条通路,她道:“夜雀,先救他们回去。”夜雀点头而去,莫离一人则被金兵团团围住。

只听另一名金兵百夫长道:“用土雷炸她,刚刚那个都能炸死,这个也不例外。”一排排土雷围着莫离纷纷炸裂,莫离轻功甚佳,腾挪躲闪,毫不费力。但,如此众数的金兵,加之威力巨大的土雷,也使得她十分头疼。她举着离魂剑拼杀在重围之中,金兵则随着她的冲杀不断变换阵型。

正在焦灼之际,只听一只只响箭由城头射下,射程之远令人叫绝。每一支箭尖均裹了油布,点了明火。火箭支支命中装盛土雷和火流星的木战车中,只听轰鸣声不绝于耳,金兵阵营被炸得四分五裂。莫离回首,只见一老者端立城头,正引弓搭箭。她心中一动,暗道:当初,顾七伤也是这般风姿。她精神一抖,双臂一震,甩剑鞭与金兵战在一处。

日头渐渐落入林木之后,西北边的天空一个灰突突、圆滚滚的物件越飘越近。只见它忽忽悠悠飘过金军头顶,突的一阵阵箭雨凌空而下,打得金兵哭爹叫娘,四散奔逃,边逃还边喊着:“天上有个喷弩箭的怪物,大家快逃啊!”随着一阵混乱,那怪玩意已飘到东城门附近。

霍忠继边用狂刀切瓜切菜一般料理着金兵,边瞧着那怪玩意,道:“唉!你们看,那个会喷暗器的是什么玩意?”

正在他狐疑之际,沈沐风探出头来,笑嘻嘻道:“是我们啊!”

莫离听得沈沐风的声音,猛回头道:“沈大哥!”

沈沐风飞身自吊篮跃出,道:“莫离,沈大哥送你的白玉笛,接着!”

莫离欣喜异常,只见沈沐风凌风而致,一只羊脂白玉笛正向自己飞来。莫离伸手接过笛子,运内力便吹奏出凄鸣鹤唳的曲调。金兵大多并无内力修为,哪里受得了这天外来音,各个丢盔弃甲,抱头伏地。莫离一手操笛,一手挥离魂剑,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金兵,并未手软,剑剑很辣,招招致命。

沈沐风则展开散花天女手,暗器到处死伤成片。沈沐风边战边偷眼瞧着莫离,只见她白发飞舞,出剑果决,似是不再是过去的莫离。但大敌当前,也不容他多想。陆无名跳下飞车,抽出青罡剑,也加入了战局。

楠尼松了一口气,道:“损失了厉帮主和武痴前辈等几人的战力,贫尼本以为东城门难保。此刻,有这四人参战,咱们尚可支撑。”

飞花生反手一剑,刺翻了一名金兵,叹了口气,道:“各门派兄弟已死伤过半,尚能勉励支撑的也不过十几人了。便是有武功高强的南宫姑娘和沈少侠相助,援兵迟迟不致,你我又能撑到几时?”

话音刚落,南方天空中疾驰而过一架木鸢,两位道长犹如仙人一般凌空而下,众人抬头一看,正是忘尘真人和守静道长。只听忘尘真人真气鼓荡,浑厚发声:“齐云山忘尘,前来助阵。”

楠尼一见,甚是欣喜,道:“忘尘真人,可遇见孟盟主的人了?”

忘尘一甩拂尘,道:“正是孟盟主传讯,让我前来驰援。贫道与守静乘沈公子的木鸢先行一步,太素宫其余弟子已与孟珙公子汇合,即刻援军便达。”

众人闻言,更是精神一震,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众英雄各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又有无穷的劲力可与金兵大战一百回合了。

莫离、沈沐风和忘尘真人三人列在城前,犹如中流砥柱一般,将金兵分为四股。只见莫离剑鞭狂乱,笛声悠长,金兵被打得骨断筋折;沈沐风则剑中夹镖,镖后有剑,许多金兵都被钉成了刺猬;仙风道骨的忘尘真人慈悲为怀,他挥舞拂尘,夺取金兵的兵器,将他们的手足反转扭脱,使之无法向前,金兵各个抱着胳膊大腿痛苦不堪。而陆无名、霍忠继、飞花生、楠尼、守静等人则死守门前防线,寸步不退。

夕阳已全部没入地平线下,金兵的攻势也渐渐无力。突然,只听得金军后方喊杀声大作,层层点点的火光照如白昼。只听有人高声大喊着:“金军已被包围,还不速速投降!”“金军已被包围,还不速速投降!”

城楼上的余惊涛与顾大叔向远处望去,只见多如繁星的火把布满大地。余惊涛惊叹,道:“何来如此兵力?”

顾大叔微微一笑,道:“此为疑兵。”他向城下大喊,道:“大宋二十万援军到了,大家得救啦!”

这一喊不要紧,可吓坏了金军。他们本就抵御不住这一群怪人的凌厉攻势,撞着胆子只是自恃人多。现下,大宋二十万援军一到,他们还哪里有心思恋战,恨不得纷纷丢盔弃甲,逃命去了。但身后有千夫长、百夫长监视,退后便是一死,真是进退两难。

孟珙带着襄阳和樊城的一万精兵,以迅雷烈风之势突袭枣阳东城门,大破金军,冲散了金军的包围圈。后又驰援其他城门。这一战到得天光破晓,才以大宋全胜、枣阳围解而完结。

沈沐风与莫离并肩走进城里之时,城中百姓已家家张灯结彩,犹如过年一般庆贺起来。时不时有人向他们道谢,还送一些酒肉。莫离扶着额头,轻声道:“沈大哥,死了那么多人,这真的值得庆祝吗?”

沈沐风迟疑了一下,道:“为了活下来的人,应是值得吧!”

莫离突然停下脚步,道:“沈大哥,我杀了好多人!”

沈沐风心疼的拉住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莫离强忍心中的痛苦,道:“沈大哥,我……我害死了信阳城万千百姓!我怕……我怕枣阳城又重演那一幕……”两行清泪自眼睑留下,她抬头看着沈沐风,道:“沈大哥,我杀了他们是对的吧?”

沈沐风心中“咯噔”一下,心中一阵绞痛,他暗忖:杀人哪里有对的,只不过不得已杀之罢了。

正这时,一名卫兵走过来,道:“沈少侠,南宫女侠,珙公子请两位到府上议事。”

沈沐风点头,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去!”

两人来到中军帐,众位英雄已到齐。孟珙一见沈沐风,忙上前迎接,道:“沈少侠,这次你立下奇功,不仅毁了奇肱飞车图纸,还令蒙花两国心生嫌隙,这是天佑我大宋啊!我必让爹爹禀明圣上,论功行赏。”

沈沐风忙抱拳,道:“珙公子,万万不可。一来,丢了图纸本就是我的过错。再来,我乃一介江湖草莽,受不起皇恩浩荡。还请珙公子体谅。”

孟珙迟疑片刻,道:“沈少侠立身简素,不慕功名,令人佩服。即是如此,便将众位英雄护国有功禀明……”

飞花生不待孟珙说完,起身道:“珙公子,我等不求功名利禄,只求珙公子为已逝的武痴前辈塑金身祭奠。”

孟珙轻轻叹息,点点头,道:“好,就如众位英雄所愿。”

旁边默不作声的夜雀,突然站起,俯身跪倒在孟珙身前,道:“珙公子,我想……”

孟珙双手相搀,道:“夜雀少侠,此次你也屡立奇功,有什么要求尽管讲。”

夜雀的声音更弱了一些,道:“我想……回花剌子模。”

孟珙微一皱眉,迟疑半晌,道:“少侠想必是看到战场惨烈,不想花剌子模的百姓受苦……好!你去吧!”

夜雀感激的叩首,道:“多谢珙公子。”

楠尼也起身,道:“珙公子,果然胸怀旷达。”

霍忠继也起身上前,道:“我也……”

孟珙疑惑,道:“霍少侠有何想法?”

霍忠继挠挠脑袋,道:“我想……给……秀儿写封信。”

众英雄被他惹得哈哈大笑,孟珙敛住笑容,道:“当然可以。写便是了,我着专人为你送信,保准交到秀儿姑娘手上。”

霍忠继被羞了一个大红脸,诺了一声便坐回座位。

孟珙轻叹一声,复又来到沈沐风近前,“咕咚”跪倒。这可吓坏了沈沐风,他忙搀扶,孟珙却执意不起。沈沐风有点摸不着头脑,道:“珙公子,这是何意啊?”

孟珙颤声,道:“孟珙有罪!”

忘尘真人起身,道:“珙公子,这是何意啊?”

孟珙俯身叩首,道:“孟珙为解枣阳之围,隐瞒了仇少侠被魔教掳走之事。若仇少侠有任何闪失,我孟珙便自戕谢罪。”

“啊?”众人皆惊。

沈沐风倒退了几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孟珙低声道:“两日前。”

飞腿见势,忙跑过来,跪倒在沈沐风面前,道:“沈少侠,公子都是为了大局啊!若枣阳失守,襄阳和樊城必唇亡齿寒。公子佯装巡查樊城,才引得完颜塞不全力攻打枣阳城。公子不眠不休,引两城兵士奔袭千里,前来解围。他骑着机动马,屁股都颠烂了……”

孟珙低声呵斥道:“多嘴!”

莫离咬着苍白的嘴唇,低声道:“大局?这便是你心中的大局?将潜心为你修筑城防之人置之不顾?这便是你的大义?”

孟珙点点头,道:“大丈夫,临危必将有所取舍。若南宫女侠认为孟珙罪无可恕,孟珙愿受裁决。”

忘尘真人上前,忙道:“大家不要激动,当务之急是速去援救。”他转对沈沐风道:“沈少侠,我与你同去救贤侄,你我加之南宫姑娘,乘奇肱飞车前往,不日便达。”

沈沐风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准备,我们即刻动身。”

莫离紧紧的握着离魂剑,恨恨的看着孟珙,道:“我不懂你们的大局大义,若暮云哥哥有半点闪失,我惟你是问。”言罢,随沈沐风而去。

忘尘真人扶起孟珙,道:“南宫姑娘现下在气头上,待她气消了,便不会为难了。”

孟珙望了望他们远去的背影,悠悠道:“南宫女侠心性过于单纯,苛求正邪对错,希望她不要伤了自己。”

忘尘真人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他又转身对守静,道:“守静,先将武痴师弟的遗体护送回齐云山,好生装殓。待我回转,再行超度。”守静揖手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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