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别的学年已经放了暑假,只有他们初四的还在上课,对,现在他们已经被去掉了“准”的头衔,成为了真正的初四。忽然间流行起各班相互借书的风潮,在这股风潮中莫然认识了更多人,而莫然也跟田教授越来越熟悉,最后终于处成了兄弟。
班级里的学习气氛太浓厚,小团体更加明显,彭佳已经被方老师调到了第三排,情场失意的彭佳更加努力学习。莫然和雷媛媛十分不喜欢班级里这种气氛,仗着班级地理位置的优势,课间躲在旁边的小水房里听mp3,有时候还会碰见六班偷偷抽烟的男生。莫然、雷媛媛和六班一众男生混的比自己班男生还熟,差点跪下结义。班级里涌现出一对一对的小情侣,肆无忌惮、旁若无人,方老师对此就一点要求,教务处不抓到怎么都成。
莫然在看了两本安妮宝贝之后,忽然想做一个凛冽的女子,具体怎么凛冽她就不知道了。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莫然奶奶开始给莫然讲起堕胎,而且每次都是在莫然吃饭的时候讲,甚至奶奶会拿起筷子绘声绘色的比划,莫然看着柿子炒鸡蛋吃不下饭。
“莫然,你知道六班隋易吗?”一天雷媛媛神神秘秘的问莫然。
“哦,知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你俩是一天生日吗?”
“额,或许吧,半夜生的到底算哪天我都不知道……”莫然是半夜生的,当时还有夏令时,莫然活了这么大实在弄不清自己的生日。
“莫然,你爸电话!”方老师突然叫住自己,让自己有点不知所措,莫然也不知道爸爸究竟有多着急的事情要上学期间打电话过来。
“喂,爸。”
“你别激动,听我说,你妈没了。”听着电话里爸爸的声音,一切好像不真实,莫然觉得一阵耳鸣。
“爸,她跟我早就没关系了。”莫然努力镇定下来。
“别这么说,你打车回来吧,去你姥姥家里,我不方面露面。”说完,莫然爸爸挂了电话。
莫然抬头看着方老师,老师叹了口气,让莫然收拾书包回家,莫然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她来到姥姥家门前,屋里面坐了很多人,他们没有人露出一丁点悲伤的神色,他们甚至没有穿着深色的衣服,那黄裤子、绿衣服刺伤了莫然的眼睛。
看见莫然来了,家里的几个姨并没有劝解的意思,而是围上来职责莫然,一瞬间莫然妈妈的去世成了莫然的错误。莫然很委屈,更加不知所措,最终莫然姥姥说明天出殡,今晚让莫然在家守灵。莫然一动不动的跪在母亲的遗像前,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甚至没有表情,来往的宾客一波又一波,几个姨不断的指责着莫然,莫然都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静静的跪着,没有眼泪。
莫然甚至不相信这一切,母亲虽然一直身体不好,但还不至于说死就死啊。她宁愿相信母亲是出了一趟远门,不知归期。
夜深了,终于来往的人都散去了,家里只有莫然一个人守灵,别人嫌晦气都找个借口躲出去了,包括莫然的姥姥姥爷。莫然跪累了,靠着供桌坐了下来,她想起了小时候。
莫然也算是小康之家出生,爷爷在单位是主任,奶奶是小学教导主任,爸爸在单位也是副总经理,妈妈在外贸公司当文员,一家也算是和和美美。虽然爸妈总是工作忙,不肯接莫然回家住,甚至有各种理由来搪塞莫然,冬天家里冷,夏天家里热,春秋家里窗户漏风之类的。
上小学的时候,莫然终于回到了父母的怀抱,每天早上要早起买早餐,自己吃完后叫父母起床上班,自己上学。莫然念的是子弟校,同学的家长们相互之间都认识,经常有同学家长跟莫然的爷爷奶奶反应,莫然自己上学放学,有时候还能碰见孩子自己买菜回家。一次两次还好,经年累月奶奶终于在退休这年接莫然回到自己身边悉心照料。
莫然的妈妈在莫然三年级的时候辞职自己做买卖,买卖越做越大莫然妈妈身体却越来越差,总是不停地生病。莫然妈妈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诊为免疫系统疾病,这对于莫然一家无异于晴天霹雳。家里拿出所有的钱医治她,却无补于事。莫然妈妈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莫然姥姥家开始动了歪心思。
莫然的姥姥姥爷将莫然妈妈住院的票子收集起来,然后找莫然爸爸要钱,莫爸爸满心都是要救妻子,无心关注其他。莫然的姨妈带着人到莫然爸爸单位闹,到莫然家里闹。
11岁的莫然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冲到自己的家里,这曾经也都是她的亲人,而今却如同一群魔鬼,莫然只觉得自己血往上涌,揣着一把小刀就准备跟他们决斗,莫然想把他们都杀了,自己也不过一条人命,值!最终莫然还没有冲出门口,被奶奶所在了屋里。
这之后,莫然找到莫爸爸跟他郑重的说,“你们离婚吧,你还年轻,你不能让她拖累死!”莫爸爸很诧异女儿在哪学了这些奇怪的话,只是告诉她不要乱讲,便没了后文。
而后莫然要迈进初中的大门,到校的前一天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学费不见了,连带着莫然妈妈也消失了。莫然几经辗转联系到母亲,问她是不是拿走了自己的学费。莫然妈妈承认自己拿走了学费,还说自己正在住院,莫然不关心她的病情,居然质问她拿走学费,莫然这种人就应该辍学出去捡垃圾也好,要饭也好给莫然妈妈治病!
莫然憋着一口气,莫爸爸四处借钱,终于在莫然到校的时候交上了学费,可是莫然却在到校之后生病了,烧到四十度,整个人精神都恍惚了。这一病,莫然病了10天,完美的躲过了军训,却也落下了病根——每年都要高烧一次。
莫然姥姥家却拿莫然生病大做文章,说莫然不孝顺,母亲住院都不去照顾。莫然觉得委屈,打电话给妈妈“你为什么不管我呢?”莫然妈妈可能病的失了心“我自己还管不了自己,我还管你呢?”莫然觉得无比的心寒。
最后莫然爸妈终于离婚,莫然跟爸爸净身出户。当然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背了三十六万的债,可是莫然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从那之后,莫然妈妈住到了莫然姥姥家,莫然妈妈名下的两套房子被莫然姥爷租出去,钱却没见到一分。莫然妈妈过的很凄凉,每天就是喝粥、吃面条没有什么营养,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莫然奶奶知道后就经常让莫然买东西过去给莫然妈妈。莫然奶奶说,虽然离婚了,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人还是有感情的。
而现在莫然妈妈死了,没有一点征兆,莫然上周刚刚来过,莫然甚至想过她的姥爷家害死了妈妈。
第二天一早,莫然妈妈出殡,莫然姨妈家的哥哥们打幡抱罐,莫然知道这是怕她抢遗产。莫然虽然感情上有点无知,但是她不傻,很多时候她宁愿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可现实总会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莫然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可是没人问她要怎样处理骨灰,烧成什么程度,是寄存在火葬场还是买墓地,所有人在这一刻好像忘记了莫然的存在,他们有秩序的粗烧了莫然妈妈的遗体,敲成几块骨头装在袋子里,叫上莫然,开车到江边,押着莫然,逼着莫然将骨灰撒到江心。
有那么一瞬间,莫然甚至觉得他们也会将自己推到江心里去,环顾四周江上还有其他人,莫然稍稍放心。
莫然有点替妈妈感到悲伤,临去世都不能看到唯一的女儿一眼,死后她所谓的好姐妹,她的亲人们随便给她烧一烧丢在江心里。如果人有灵魂,那妈妈会不会看到这一切呢,如果看到了她会不会后悔,而今莫然不得而知。
在回城的路上,姥姥让莫然的大哥送莫然回家。莫然的大哥车开到一半,忽然停下车把莫然扔在荒无一人的路边,然后一脚油门走了。
莫然自己沿着路往前走,她想只要走到大道上就能有计程车,可以打车到楼下叫奶奶付钱。她边走边想这两天的事,一时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天阴了下来,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周围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莫然也不躲,迎着雨向前走着,不知方向。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主路上,雨也小了些,莫然搭上计程车回家,当晚开始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