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上玉与人蛇怪物对战的最后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波力将整个山谷震得摇摇欲坠,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山谷才恢复成往日的平静。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紧急有序的马蹄声。
马队最前列的人物,是朝廷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燕尚。他一身重甲铁胄,神色凝重,似乎刚从战场上赶来一样。
“卑职参见燕大将军。”众人忍着伤口疼痛纷纷向下马之人行礼。
“速速免礼,你们伤势要紧。”将军说完,便立刻吩咐手下将伤员抬上马轿,并安置好后续的处理工作。
“听说此地有妖物作祟,到底是何情况!”途中,将军细问详情。
于是杨鹿将之前战斗的具体情形一一上报。
“怎么没见肖大人?”将军这才想起天纪堂天阶成员肖上玉。
“肖大哥他……”杨鹿支支吾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
“当时妖怪与肖大哥作出最后的反击之战时,由于余波力量太过强大,我等竟皆受伤失去了意。待醒来时,却不见肖大哥的身影。”
“恐怕肖大哥已经不幸殉职,尸身被野兽给叼了去。”
这是众人醒来后第一时间推导出来的结果。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醒来之后,暗自离开呢。
老将军点点头,对他们的推测略有赞同,就方才见到的那片打斗残景,整片山谷都已被夷为平地。
“为何这次天纪堂就派了你们这点人手过来?”
“堂内大部分成员都碰巧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哎,只怪老夫来晚一步!”将军愤愤道,历经风霜的脸颊下略显悲痛之色。
没过多久,天纪堂外出执行任务的成员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赶往这边汇合,但天纪堂伤员们早已被燕老将军安置妥当。
就在这些人听到肖上玉可能殉职的消息时,纷纷震惊不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目前肖大人只能说是暂且失踪,生死未卜。咱们必须派人进一步搜寻才是!”其中一人拍案道。
“老夫的部队可还有军务在身,如果要继续搜寻,你们天纪堂的人手绰绰有余罢。”
“天纪堂除了殿下亲自委派任务外,剩下成员皆是以追捕杀戮排行榜的大罪犯为首要目标,又怎能浪费宝贵的人力去搜寻一个毫无生存可能的人呢?”
此话一出,立刻遭到其他成员反对。
“江焱,你这狗东西,你与肖大哥向来不和,这是我等皆知的事情。但如今肖大哥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追捕那些大罪人所得的功绩吗?”
“我可是实话实说,这殿下定下的规矩,难道你们要坏了不成?”
众人怒目相接,却也无力反驳。
“各位稍安勿躁,且听老夫一言。如果要执意继续搜寻的,可先秉明殿下再去也不迟。!”燕将军缓缓说道,欲将这些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闻得此言,他们便没有继续争执下去,最终不欢而散。
他们跟随殿下多年,又怎能不清楚殿下的性情。如今殿下在江湖中不断地招纳人才,并且能人辈出。如肖上玉这般的高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殿下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区区肖上玉,而去派遣像天纪堂这般宝贵的人才进行搜寻工作。
果不其然,殿下派了些当地官差在山涧内搜寻,这些官差都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的杂役,简简单单地搜寻两日无果,便草率地上报肖上玉因公殉职的消息。
至于他殉职的尸首去处,无人问津。
天纪堂内,那些与肖上玉关系要好的同僚虽有心去搜,但皇命难违,他们本身差事缠身,根本无暇顾及肖上玉的失踪之事。
但谁也没料到,肖上玉的尸身还藏在那片山谷里。
虽然杨鹿、庄铭等人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的确仔仔细细地搜寻过山谷每一片角落,可就是没有想到去湖底一探究。
偏偏这肖上玉的尸体就沉在这冰冷的湖底下。
那日他挥出那苍穹一剑时,怪物的确被他的剑力所击碎,但他的身体也同时遭到了怪物的一记重爪,肠穿胆裂,当场飞落湖中。
可他似乎还活着,毕竟死尸是会浮出水面的。
话说这人蛇石兽并非那么容易被消灭,虽然它的石身早已被肖上玉打成碎石,但还存在魂体。
而且这道魂体就在肖上玉失去意识的瞬间,钻到了他的体内。
也正是这一道魂体,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只见那昏暗冰冷的湖底,躺着一具宛如石像般的身躯,那身躯左边半只手臂已被泥沙埋没,青黑色的衣布早已浸泡得软烂,腿脚处零星地有些蚌螺,金鱼草在水底微微摆动,偶尔有些青鱼游到此处觅食。
忽而,这身躯右手指动了几下,原来是水里的虾蟹爬到了那几根手指处。
但这身躯不仅是手指在动,连眼皮也缓缓睁开,他的嘴部还咕噜噜地发出水泡的声音。
顿时,他双拳紧握,身体立刻迸发出一道气力,竟直接从这湖底飞了出去。
“啊,憋死我了。”他的声音竟充满了生命力。
他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左转右转,竟只是在原地,像一根木头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
他的记忆宫殿像被铁链锁住了一样,完全记不起自己的身份来历。
但他并不是完全丢失了记忆,只是一部分记得,一部分记不得,像一块块碎片一样在脑海里游荡。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双手,默默沉思着。
“现在该去干嘛呢?”
他茫然地走了好远,一路走过,皆是乱石堆砌,断木交错。这山谷状貌,简直满目疮痍。
忽而山风鼓鼓,野鸦低鸣。这些声音仿佛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内心独白:落寞、凄清、无助。
他不知何去何从,便寻了一块平坦的巨石坐下,恍惚无神地发着呆,从夕阳余晖坐到星月残影。
忽而一顿瞌睡,他便躺在石上进入了梦中。
这梦境竟然十分古怪,只见他四周一片血红,空无一物。
忽然,一张漆黑模糊的人脸从虚空中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你是谁?”他惊讶地问着,却丝毫不惧怕这古怪的人脸。
“你是我。”
“我是你?”
“对,同样的,我也是你。”那模糊的脸又绕出一句难以理解的话。
他拍着疼痛的脑袋,不爽地说道:“别搞那么深奥,直接说名字!”
“你是肖上玉,我是血魔地羲。”
“那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的魔魂依附在你的尸体上救了你一命,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那人脸忽而发出一阵笑声,接着说道:“但从今往后,你的身体就得归我了!”
那声音突然变得空洞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