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稍安勿燥，静观其变吧。”舒晓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临危不惊、不紧不慢，也许是受多了大家闺秀关雨桐的耳濡目染吧。
第二天，舒晓妹含泪在西师世纪良缘网的临别赠言，“各位血肉同胞，在校方的严厉打压和封锁下，开办才一个月的西师世纪良缘网只能含恨退出历史舞台，十分抱歉没能履行完当初的承诺，希望你们理解”西师红娘“的用心良苦，也祝愿各位即将离开西师的同胞，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黄昏恋人。”
关了电脑，舒晓妹独自神伤地走在西师的校园，这些天唐哲的球队也出去封闭训练了，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他，要说这运动员跟当兵也没两样，说封闭就封闭，连去探个亲都逮不着机会。出了天大的事舒晓妹也只能一个人扛着，而唐哲天生就是为足球而生的，他的战场永远是在那绿茵场上。
舒晓妹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座山坡上的凉亭，也就是当初在西师家园与唐太宗相遇的地方，西师家园的设计格局本来就是基本按照西师的真实校园环境复制的。
登高望远是落寞之人常做的事，今天却轮到舒晓妹来此望断天涯路。其实她早该料到跟凌俏媚斗的结局迟早有一天会落到这么凄惨。从来刚正不阿、打报不平的狭义女今天却落了个记过处分，这对舒晓妹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不禁感叹起世态炎凉。
我创办西师世纪良缘网无非就是想为西师号外搞一次划时代的改革，以报答赛东坡的知遇之恩，没曾想不但自身难保，还毁了他的基业，以后我舒晓妹还有什么颜面再面对恩人赛东坡。我算是真正体会为什么商鞅变法会被车裂而死，戊戌六君子会被慈禧集体处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让这“西师红娘”弄得今天身败名裂。
这事很快传到赛东坡耳朵里，为此他还特地回了学校找唐书记理论。
“唐书记，你身为学生思想教育的尊师，这么处罚学生是有悖常理的。舒晓妹是我一手栽培的，她是什么思想觉悟我最清楚。您说她污化校园风气，是没有事实依据的。”
“西师号外作为学校的媒介组织，自然是不应该搞什么婚恋网来误导学生嘛。”
“这根本不是什么婚恋网，而是增进学生间感情交流的工具，反而更有利促进西师学生的和谐相处。西师号外这么做完全是起着一个精神导向的作用，这也是一个媒体人的职责所在。”
“总之大肆宣扬大学生恋爱之风本来就是不对的嘛。”
“是您的观念太跟不上时代，现在都21世纪了，大学生完全有权利支配自己的生活观和爱情观，你们为人师表就应该尊重学生的言论自由，况且良缘网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坏学校声誉的恶性后果。”
“等到造成恶性后果就为时已晚了。我心已决，你别替她说好话了。”唐书记这次是誓死要为自己的干女儿彻底当回走狗。
“你实在要这么做，那我只能去我目前供职的日报社将此事暴光，寻求舆论的力量。”
“你竟然敢威胁我唐书记，要知道你的毕业证还在我手上，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身为一名社会记者为民请愿是我的工作职责，现在是法治社会，邪是压不住正的。你如果不立即撤消对舒晓妹的处分，别怪我不感念师恩。”赛东坡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决然而去。
要说这向来有些迂腐的文学才子赛东坡自从出了社会，着实是世面见多了不少，说得头头是道，弄得这不是一肚子墨水而是坏水的唐书记颜面扫地，哑口无言。其实他也不是非得跟舒晓妹过不去，实在是碍于干女儿凌大小姐的面子，左右两难。说不定有一天，舒晓妹还真就成了他侄媳妇，怎么说这冤家宜解不宜结的。
而这厢自从西师世纪良缘网被查封之后，着实引起不少激进分子的公愤。一纸联名上书的请愿状就告到唐书记那，主要内容就是如果唐书记继续这样违背民愿，大开杀戒的话，学生将自发组织校园抗议大游行，请求校方撤消唐书记团支部书记的职务。
没想到一个贸然之举动竟然还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一点着实是让自以为大权在握的唐书记意想不到的。没想到舒晓妹这既无靠山又无后台的山里丫头，竟然有这么坚实的群众基础，这让唐书记着实汗颜了一把。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唐书记是彻底体会到脱离群众，一味地趋炎附势是个什么下场。只好认罪改判，还舒晓妹一个清白，也让西师世纪良缘网名正言顺地荣登西师校园人气网站之首。
由西师世纪良缘网给舒晓妹带来的名誉损害风波案就此平息过去。这是舒晓妹始料不及的。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开山元勋赛东坡的重出江湖，才能力挽狂澜。令舒晓妹感激不尽。相信《西师号外》的明天将会更美好！
而这一次事件的彻底失败也着实让幕后一手策划的凌俏媚真正意识到，舒晓妹是她不可小觊的竞争对手。就象半个世纪前，仓狂逃离大陆的国民党怎么也想不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中国共产党会最终取得解放战争的胜利，成立新中国。
出去集训回来的唐哲全然不知校园里刚发生过的惊天巨变，而对舒晓妹来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她和唐哲的未来。
快一个月没见到唐哲的舒晓妹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欢喜，而唐哲也有些小别胜新欢的欣悦。
唐哲说，“怎么一个月没见，看去瘦削了不少，在减肥啊？”
“就我这样在西师吃了三年素还减啥肥呀，工作学习忙的呗。”其实在舒晓妹被记过的那段日子里着实精神压力不少，人自然会消瘦，确切地说是憔悴，不过在见到唐哲后，舒晓妹的娃娃脸又舒展开了笑容。
“一切都还好吧？”唐哲关心的问了句。
“还好，你呢，训练一定很辛苦吧。教练有没有虐待你呀？”
“严师出高徒，身为运动员都是给逼出来的。”
“那倒是，不过足球在中国太没市场前景了，你当初要改练乒乓球啥的，以你的天分说不定现在都是奥运冠军了。”
“呵呵，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再没前景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恩，过两天周末咱们去爬西山吧？”
“怎么想着去爬西山？”
“我想去西山看日落。”
“上次跟郎浩去没看到啊？”这唐哲还真是爱记事的主。
“咋还提那事啊，是不是想找打呀。”每次被揭起这个污点，舒晓妹都有点条件反射般气不打一处来。
“不提了，去就是。”
在舒晓妹看来跟爱人一起爬山是很浪漫的事，这点倒是跟郎浩志同道合，这和从小的成长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其实再过两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对童心未泯的大学生来说，仍然是依依不舍的一个节日。所以每年这天看到附属幼稚园那些屁大点的孩子蹦蹦跳跳都会跟着瞎起哄。
而对舒晓妹来说，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每年六一都是她的生日。不知道这一点算不算老天对她的眷顾，即使到了八十岁，六一还是她非过不可的节日。
而粗心的唐哲从来没问过舒晓妹的生日，更从未提过自己的生日。舒晓妹没有事先告诉他，也是不希望他破费再去买生日礼物，因为对她来说，拥有那盆薰衣草足矣。而这个六一，她只想跟唐哲一块去西山看日落。
六一这天一大早，舒晓妹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瞧见桌子上的大礼盒，不用说一定是宿舍姐们送的贺礼，三年了每年都是宿舍姐们替舒晓妹捣持的生日。
打开来一看，是一对金童玉女陶瓷娃，两人手上还牵着一根红线，还真是喜庆十足，让舒晓妹欢喜得不得了，别说，这宿舍姐们还真有那么点品味。
随身还附了张贺卡写着：“祝贺西师红娘和西师国脚，喜结良缘！”落款是：404宿舍姐们外加邻家MM贾文静。
这帮姐们就知道恶搞，又不是办红白喜事，这么想喝人喜酒自己早点嫁出去啊。不用说，这主谋一定是范莉，帮凶是贾文静，跟班是桐妹和桃妹。
舒晓妹对大家道了句谢，“中午去二食堂我请各位撮一顿吧！一庆贺六一节，二感谢姐们陪我过生日。”
“没问题啊，不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要跟你们家唐蟋蟀一起共度良辰么？”范莉问道。
“我们打算下午再去西山看日落。上午陪姐们，这样不算重色轻友吧。”
“看不出来，你丫够浪漫的，这西师红娘做的，越来越有品了。”
“那还不是跟你范大师学的，到了明天秋天，你不也可以跟你家梁兄在首都看香山红叶了。”
“那是，不过我可没你这么好命，这异地恋可是没少让我承受相思之苦，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学你近水楼台，每天花前月下，朝朝暮暮。”
“还等什么来生啊，来日方长着呢，你们是短暂分离后的长久相聚。我和唐哲还说不定是短暂相聚后的长久分离呢。”
“呸呸呸，说点吉利的行不行，虽然当初我也怎么看好你俩，不过经历这么多事，幸福非你舒晓妹莫属。”
“托你范巫婆吉言，我会好好的。”
其实舒晓妹并不敢奢望明年后的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在面临毕业分别的时刻，宿舍姐们将要天各一方，她和唐哲也许也是个未知数。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今天的拥有的幸福，这也是郎浩曾劝戒她的。
中午在二食堂陪宿舍姐们吃完一顿丰盛的生日午宴之后，舒晓妹就按约定的时间14点在公交车站和唐哲集合。
两人坐了一个多钟头车才到达西山。上次情人节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们结伴来爬西山，今天儿童节，恰好赶上全是乌鸦鸦一大片的小毛孩来爬山，那个人声鼎沸。舒晓妹和唐哲在小人国里穿行，感觉象走错队伍的俩孩子王。
这西山到底是啥风水宝地，但凡大大小小的节日，就游客盈门的。还好他俩去得晚，出来郊游的小屁孩们估计一大早就进山了，这个点基本在老师的带领下往山下赶了。要是来早点，还真是过名副其实的儿童节。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上次郎浩带领舒晓妹爬的后山小路，说实话舒晓妹只爬过一次还真找不着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老老实实走大路上山。况且唐哲和郎浩比起来，估计也算不上个爬山能手。
爬了一个钟才到达山顶，两人坐在一块安静的岩石上歇歇脚，此时已经快傍晚17点了，今天天气晴朗，骄阳似火，老天还真是开眼，再过会到了黄昏时刻应该就能看见美丽的日落吧。
这一次大大咧咧的舒晓妹可谓是有备而来，干粮、饮料、纸巾样样不缺，就差生日蛋糕了。不过真要带这玩意上山这么长途颠簸估计也成了一堆烂蛋糕泥了。舒晓妹也不好这口，形式主义就免了吧。
“为什么想着来西山看日落？”唐哲不解的问道。
“这太阳本来就是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不来西山看难不成去东海看啊！”
“那倒是，你还挺有雅兴的。”对于千年朽木唐哲来说，日出日落不过是自然现象罢了，在哪看都一样。而对多情善怀、舞文弄墨的舒晓妹来说，那才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盛景啊。
“其实今天是我21岁的生日啦。”舒晓妹终于羞涩地说出今天此行的真正目的。
“难怪，你还真能藏，干嘛不早点跟我说。”唐哲颇感意外。
“现在说也不晚嘛，明天说那才叫晚。”
“那倒是，可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你不就是个活活的大礼么，你陪我来爬西山我已经很开心啦。”
金色的太阳正一点点地从远处的山头爬下坡，从开始的耀眼光芒到慢慢地变成恬静的夕阳，天空也跟着黯淡下来。
“小时候我每天放学后和小伙伴们去离家不远的小山头玩耍，在那里可以看到美丽乡村的傍晚，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鸡鸭进笼了，劳作的人们也陆续回家，整个村庄沉浸在静谧的幸福时光中。”舒晓妹想起儿时的快乐往事，不禁思绪万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唐哲竟然也会吟古诗，但也代表着他始终挥之不去的心灵阴影和悲凉。
“你的生日是哪天呀，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我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呀？”
“因为它对我来说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15岁那年，我爹病得很重，他一直撑到陪我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就走了。”
舒晓妹听到这，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角不禁冒出几粒悲悯的泪花，赶紧强忍住没有流出来，因为她知道这样只会更加重唐哲的悲伤情绪。不善言辞的唐哲该经历怎样的人生变故才会造就今天这般自闭的性格，欣慰的是我舒晓妹今天能陪他一起回顾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爹妈当年一定很相爱吧？”
“恩，所以我妈至今都没改嫁，也是为了我们兄弟俩。”
“你们都成年了，她应该可以安心再嫁的。”
“也许想等我们都工作了再说吧。”
“我觉得你爹妈当年一定是金童玉女的结合才能生出你这么个大帅儿子。”
“但幸福总是很短暂。”
“世事无常，只要曾经幸福快乐过，也可以带着回忆过完下半辈子的。而且你们兄弟俩也是他们曾经幸福的延续。”
“也许吧，我妈这些年很不容易，有机会我一定会给她再找个好人家。”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留下的是一片远山平静守侯的苍茫。“我在左，给你天使的浪漫；你在右，许我温暖的未来…”这句温馨的广告语对此时的舒晓妹来说有着最深刻的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