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别后的邂逅
最期待的暑期开始了，舒晓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当地的报社实习。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奔波，我舒晓妹也不能浑浑噩噩浪费大好光阴。只是报社给她安排了实习财经记者，这对舒晓妹来说又是个艰难的挑战，她最想从事的还是社会新闻，关注民生和百姓疾苦。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混点社会经验，只有坚决服从领导安排。
而范莉回老家和几个同学办了暑期家教班，听说赚了不少银子。这就是精明强悍的范莉，天生的老板娘的派头。当然假期也是她发展异地恋最好的时期，所以只要放假，她一定是义无返顾地往家乡奔，毕竟那里是她初恋开始的地方。
唐哲很久没有了消息，学校也没见着他，估计是为出国的事在奔波吧。至少在舒晓妹看来这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两个月的暑期过后，迎来大学第三个学年。这时，对大学生来说翻天覆地的进步就是第一代手机的上市，风行了全国各地的校园。
要说这手机比起传呼机那是一个划时代的改革。想当初真是受够了BP机之苦，尤其是女生不知道男朋友去向的时候，只能打去传呼台，对着传呼小姐一通大叫，“帮我呼一百遍，直到呼爆了为止。”当然最遭罪的就是被呼叫的人，这连呼百遍的功力让男生想干坏事都没机会。
这有了手机就不一样了，随时随地、随叫随到、随时查岗，对于爱“妻管严”的女生来说，这是最佳监管武器。
于是爱追求时尚和潮流的大学校园，以前挂在腰间的传呼机纷纷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款现在看来土得掉渣的第一代手机，在那会看来，还真是身份和面子的象征，自从有了它，连手表都差点给灭绝了。
宿舍最早买手机的当然是范莉，自从赚了点小钱立马砸了两千块买了款当时最先进的手机，因此在班上被供认为最有钱的富婆。用范莉的话说，“勤劳致富，我自个赚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自力更生的女生就是这么自信。
当然风光的女生不只范莉，还有对门的贾文静。这丫真是有旺夫命，她们家贾小新也确实是出息，被选中作为交换学生去日本学习先进的动漫技术。这不夫娼妇随，贾文静以送机为名也跟着去日本混了一个礼拜。
回来之后，那个风光。带回来一大叠蜡笔小新的海报，把整个宿舍的墙都贴满了，剩得几张还自作主张贴到舒晓妹她们的门上了，整得跟幼稚园大班似的。连范莉都看不惯了，说：“人家送君千里，你倒好直接送到日本去了，你咋不就呆在那，怎么着去当个艺伎也能混碗饭吃。”
“时代不同了，艺伎也不好混啦。还是咱中国好，地大物博的，想吃啥就有啥，在日本天天吃那半滴油也没有的拉面吃得我是面黄肌瘦。”得意的贾文静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开学没几天，舒晓妹在食堂又碰见孔大山了。这大山回了趟东北老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烙饼大葱吃多了，本来硕大的脑袋更圆了。
“山哥，回老家玩得痛快吧。”
“痛快啥，下地里干了俩月体力活，还不如在学校混呢。”孔大山露出两晒得黝黑的手臂，确实是给七八月的大太阳晒的后遗症。
“这么惨，农民子弟都不容易啊。那就没点新鲜事？”
“有啊，回去俺爹娘瞅着我也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了，这不就给俺在邻村相了门亲，这妹子吧长得倒不算寒碜，就是一村姑。怎么着俺现在也算是文化人，所以也不耽误人家闺女了。还跟俺爹娘保证了，怎么着下次回去也得带个有文化的姑娘回去，这才算门当户对是吧。”
“确实，我坚决支持你。西师这么多美女，总有几个跟你对得上眼的。这事不急，缘分来的时候，只怕一大帮女生哭着喊着要跟你回东北见婆家去。”
“恩，就算她范莉宁死也看不上俺，俺也会找个江南美女回去。”
“对了，唐哲来学校了没？”
“来了啊，你没见着他啊。”
“没呢，还以为他出国去了呢。”
“出啥国啊，压根连申请表都没填。”
“啊，他还真放弃呀，真有种。”舒晓妹听到这意外的结果，倒是颇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庆幸。
“听说为这事他叔唐书记都特地跑他们家去了。不过他们家也确实条件就那样，还有个弟，今年才刚考上大学。八成也凑不齐那几万块出国费，你说钱这也不能让那铁公鸡唐书记垫吧，他也不干啊。”
“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啊。想不到他唐哲也有为钱犯难的时候。”
“俺看他自个也没这打算，所以也没怎么上心。”
“说得也是，有志者事竟成，真想出去，这几万路费怎么着想办法还是能凑齐的。”
“他那牛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倔得跟俺们家地里那头驴似的。”
“我们南方没有驴，你才笨得头猪似的，还天天啃鸡腿，本来不大的眼睛给肉压得是睁着闭着都不知道了，得减点肥才好找对象啊。”
“说得也是，这肉鸡腿除了肉也啥也没有，哪能跟俺们家又肥有嫩的老母鸡比。俺还带了很多大枣、烧饼，有空来俺们宿舍吃啊。”
“行，我一定跟范美女转达你的问候。”
走出食堂，舒晓妹想着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哲，总觉得他因为这事跟自己有过节，自己又嘴笨，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有那凌俏媚，指不定又认为是我舒晓妹在从中作梗。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这西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过来走过去就是食堂、宿舍、教室三区一线，所以转来转去，难免能碰上几个熟人。舒晓妹和唐哲以前就是这样常常在校园邂逅，不过这缘分的事还真是说不清楚，自从那次闹了不愉快之后，两人竟然都没在路上碰过一面。
不知不觉在学校已经混了第三个年头，这三年经历了以前在大山里十几年也没有见过的新鲜事。曾经一身的田园气息也被这时尚洋溢的青春校园褪色了七八分，舒晓妹再也不穿以前裁缝店里做的衣服，只是那经典的两小辫子一直陪伴她从高中到大学，纵然那会已经很流行离子烫、爆炸头，她还是中意这自然发型。
只是她那破山地车竟然骑了两年之后还是难逃贼手，这是什么世道，破成一堆废铁的车还有人看中，八成是卖去废品站了。
于是她又只能徒步行走在校园了。这天舒晓妹心情还挺愉悦的，因为总算过了那万恶的四级，还浪费了几分，看着还有不少59.5分的同学要死要活的样子，她才真正懂得什么叫59分犯罪，真是后悔得恨不能去拿块豆腐撞死。
这天下午时分，舒晓妹穿了一件白T恤，外套一件薄薄的灰色线衫，简单大方。在西师的校园散步，十月的秋天，有点微凉，秋风拂面，满地纷飞的落叶。没有雨、没有烈日，温柔清爽的浪漫时节。
走着走着就来到久违的球场，这一个暑假的工夫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由煤渣铺就的跑道竟然换成了塑胶跑道，足球场也焕然一新。舒晓妹沿着看台一步一步地走着，树上的鸟儿在歌唱，也不知道是喜鹊还是麻雀，总之肯定不是乌鸦。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唐哲，正在看台上坐着呢，估计是刚训练完。只是以前一头的飘逸的中长发换成了干练清爽地短发。这人发型一变形象立马改变，人也成熟不少，但变来变去还是一个不变的道理，那就是帅。
这年头人人都舍得去捣持这几根头发，今天直明天卷的，因此学校周围所有的店都亏本，惟独这发型店一家接一家的开张大吉。弄得舒晓妹都有花血本去换个时尚发型的冲动了。
“阿哲，好久没见！”舒晓妹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是你？”唐哲看见舒晓妹有点意外、有点尴尬、有些惊喜、有点羞涩又有点气恼，总之是一副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别这么看着我，好象深仇大恨似的。暑假回家了吗，都没你消息。”
“对，给中学的学校当了两月的临时教练。”
“哦，你的事我倒是听孔大山说了。”
“让你失望了吧。”
“怎么说话的，亏你还是七尺男儿，这小肚鸡肠的。”
“我是小肚鸡肠，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行了吧。”
“干嘛把头发剪了，你不知道剃头的另一层含义是失恋么。”
“天太热就剃了，干失恋什么事。”
“你不出国，自然就有人失恋了。”
“你说凌俏媚？”
“可不就是，人家对你痴心一片。”
“那又怎样。”
“我是替她可惜。”
“别把自己当圣女。”
“难道这西师第一校花，你就一点没动过心。”
“看不看得上是我的事，也犯不着你来撮合吧。”
“她是能为你提供大好前程机会的人。而我一山里孩子没钱没势的什么也做不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每个人的路只能靠自己去走。”
“说实话，今天还能在这遇见你挺欣慰的。若是你真的跟她出国去了，我想今天在这里独自伤心的人应该是我吧。”
舒晓妹今天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内心久久不能发泄出来的情绪，可能这温馨浪漫的季节太适合谈情说爱了吧。不过说出来的感觉真好，就象黑暗的夜空突然升起一轮红日，照亮荒芜的心田。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唐哲？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我怎么能把内心的自卑和落寞展现得淋漓尽致，这跟街边的乞丐有什么本质区别，不行，我不能在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正待她起身离开的一刻，唐哲突然一把抓住舒晓妹的手，“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又是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如果说上次的握手是单纯的友谊之手的话，那今天应该升了一级了，至少手心不再冒热汗，反而在这秋风萧瑟的天气如一股暖流从头顶一直透过脚底，醍醐灌顶。难怪自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都钟情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英雄，就象小草喜欢依偎在大树底下庇荫一样，那叫安全感。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唐哲用一种非常执着而真切的眼神盯着舒晓妹，让她避之不及。
“这种话还能编得出来么，你太高估我舒晓妹的智商了。”
“其实上次我跟你说出国的事，就是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今天的话。可是你……考虑很久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虽然出国也有些阻力，但如果我真的下了决定没有什么真正能难倒我的问题。”
“那你怎么最终没有做决定？”
“我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大三课程也比较多，想先多学点专业知识，出国的事等课程结束再说吧，而且还要准备英语六级，我们这专业只要过六级就能直接保研了。”
“什么，你还要过六级啊，太难得了。”舒晓妹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过了四级还在那自鸣得意了好一阵子，人家踢球的都要过六级，这太让人没面子了。本来这凌俏媚就够让自己自卑了，怎么看自己都象挤进天鹅堆里没人疼、没人爱又不思进取的丑小鸭。
“那你有什么打算？”唐哲问道。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听你这么说，我现在也只能每天苦读英文争取过六级了。你是从小到大就这么上进的好孩子么？”
“那倒不是，是因为经历了些事才想明白的。”
“又是那初恋对象吧。别老藏着液着了，说来听听吧。”舒晓妹这爱揭人老底的德性也是从范莉那取来的真经。
“我们是在运动场认识的，她是练羽毛球的，那会她看起来那么健康阳光。我们还说好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可天意弄人，这么年轻就得绝症走了。她跟我说，要我替她完成没有实现的梦想。从那以后我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球场上，渐渐地也很迷恋这种高强度的竞技运动，就象同命运抗争那样无懈可击。”
“难怪你的脚力会这么猛，合着有神灵庇佑。可你也不能因此而自闭，你看看人家孔大山还有你们宿舍的兄弟，那个活泼无虑，只要今天吃饱就不愁明天的事。
“说实话，看见你那么大大咧咧，惹事生非的样子会让我想起一些以前的快乐时光。”
“可你不能拿我当替代品啊，这对我不公平，虽然我舒晓妹只是一介俗女子，没财没貌，但我至少有自己的个性啊。”
“你误会了，我是说看到你和孔大山斗嘴调侃，会让我暂时忘记内心的压抑。”
“如果我真有这种神力，那我舒晓妹也算多少有点成就感了。”
“在我看来你很好，不要去跟别人比，每个人有自己的优点，如果你的优点遇见对的人就能变成让人快乐的力量。”
唐哲啊唐哲，你还真是又帅又有品，难怪那么多女生会对你痴迷。你今天能看得起我舒晓妹也是我前世的造化，今后我一定好好待你。舒晓妹抬头望望天空，一道斜斜的夕阳映射着两人身上，金光闪闪，这是不是佛祖显灵呀，在庇护这世间的信男善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谁说这谈情说爱就得大晚上的，这一起在夕阳下尽诉衷肠的感觉也蛮暖人心的嘛。
两人沿着看台走了一圈才回去，虽然一路上没有说几句话，不过此处无声胜有声，毕竟夕阳下照耀的是两颗青春躁动的心。
回去以后，舒晓妹就去学校书店买了本英语六级词汇。拿回宿舍，往桌上一扔，范莉一看惊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