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山历险记
这天开卧谈会，范莉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舒晓妹，那天你去唐哲宿舍打牌目的就是为了去看好戏这么简单？”
“那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你那点破心思，凭我范大师多年的经验，你敢说你没动点啥歪脑筋。”
“范巫婆，人家是西师第一国脚，我还能动啥歪脑筋，象你说的，我要是跟他约会，打明儿起，西师的太阳不是打东边升起，而是打北边升起了。”
“那倒是，这唐蟋蟀虽说长得是一表人才，人闷成这样，肩膀不能靠，手不能拉的，话不投机三句多。跟他约会还不如找根木头呢，至少累的时候，木头还能劈开做成凳子坐着歇会。”范莉这比喻打的，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给范莉这么一问，舒晓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寻思。要说这姐妹同心，知我者范巫婆也。难道我真有点啥歪风邪念？难道我给他的球踢中脑袋那会就看上这英俊潇洒的唐蟋蟀？没道理啊。虽说我舒晓妹偶尔犯点花痴，多看几眼帅哥，那也是这青春年少的年纪可以理解的呀。自小崇拜的是徐志摩式才貌双全的文学愤青，唐蟋蟀他再帅也就是一踢球的，不过踢球的他怎么又读起名著？我怎么又会跟他谈简爱？也许他真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吸引我要去探个究竟吧。
可是我这么冒昧的跑到人家宿舍去打牌怎么又偏偏挑在二月十四号这敏感的日子。这唐蟋蟀脑袋也不笨，万一他认定我有什么不轨心思，那我以后还咋混。孔大山啊孔大山，你说你要约范美人干嘛拿我当垫背。这回范莉倒跟没事人一样，我却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舒晓妹啊舒晓妹，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行，咱不能作贼心虚，做了就做了，敢作敢当。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这事暂且平息后，有好一阵子舒晓妹都忌讳提起唐蟋蟀的大名，在学校偶尔碰上孔大山他们也是能溜就溜，眼不见心不跳。倒是唐蟋蟀，自打跟舒晓妹赌桌上交战之后，碰上舒晓妹说话从容了许多，甚至见着还会主动打个招呼啥的。这主客地位一颠倒，倒是让舒晓妹无地自容了，这青春躁动的心啊，怎么那么容易让人摇摆不定，无所适从。
关雨桐和孙二娘那短命的感情，楞是没能经过情人节的洗礼以性格不合付诸东流了。虽说是舒晓妹意料之中的事，但也为两人惋惜。还好桐妹没有表现出任何忧伤可怜，用她的话说做不成情侣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窗好友。这种由同学变成情侣然后又变回朋友的感情戏法，也只有桐妹这样的富家千金才能玩转于掌骨之间。着实让舒晓妹和范莉佩服地五体投地。
舒晓妹想想自己和郎浩自从那车站一别，即成了永别。即使同在一个城市，也只能形同陌路了。让人不得不感叹岁月如歌、时过境迁，留下的只有那一段不太清晰的记忆和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青春年少的校园之恋本来就是亦恋亦友，界限不明。就象范莉和她的梁兄之间，永远撕不破的是那一层将内心世界表露无疑的面纱。因为摆在彼此眼前的是一条很长很长通向首都北京的路，路的两端谁也不愿意为虚无飘渺的未来踏出那艰难的一步。
校园恋情因为不涉及经济利益、家庭背景那些复杂的社会关系，倒显得如此美好而又非常脆弱。因为彼此还不太懂得责任、义务和担当，聚散离合凭得只是简简单单五个字“本姑娘高兴”。
不知不觉已是阳春三月，江南的春天万物复苏、春意盎然。西师校园的草地也绿了起来，植物园里更是一支红杏出墙来。都说红杏出墙不是红杏的错，是因为墙太矮了，一点没错，虽然平时植物园都是大门紧闭，但墙实在筑得不够高，经常有些野鸳鸯爬进去赏花散步。
舒晓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大好春光，抱着本朱自清散文集，翻过篱笆墙，在草地上美美地躺它一中午，编织着她的文学美梦：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长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
这一觉醒来，野鸳鸯们都回食堂吃晚饭了。回到宿舍，范莉见着舒晓妹问了句，“这周末有空没？”
“咱啥也没有，有的就是时间。”舒晓妹正为刚才在植物园这一觉就睡走了一下午叹惜呢。
“孔大山打电话来说叫咱俩一起去爬西山。”
“就是那十几里地外的西山？人家是约你去吧，又拿我当垫背。”
“反正你不去我也不去。这孔大山每次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范大小姐怎么会与他为伍。他还说，唐蟋蟀也会去。”
“啊，那我更不去，我可不想又给你逮机会取笑我。”舒晓妹现在提起唐蟋蟀就有点避之不及。
“咱俩谁跟谁啊，再说这唐蟋蟀除了那贫嘴的孔大山，难得找到第二个他愿意搭理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牌友，咱行得正、站得直不是。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
“也是哦，既然人家瞧得起，咱也不能不给面子。去就去，我舒晓妹男生宿舍都敢闯，还怕爬那西山，也不瞅瞅我是喝着山泉水混大的，啥豺狼虎豹没见过。”
到了周六，舒晓妹和范莉整装待发准备出门，这时趴在床上看书的桃妹突然问了句，“你俩穿成这样是要去哪？”
“爬西山！”
“西山，我还没去过呢，我自小就爱爬山，带上我吧。”从不跟人结伴出行的桃妹今天真是破了天荒。
“好啊，人多爬山才好玩。赶紧收拾收拾走吧。”舒晓妹说了句。
关雨桐自然是没兴趣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而且她也说了一坐公车就会犯晕，她这千金小姐身，也只有坐她们家的奥迪才不会晕车吧。
三人走到男生宿舍楼下，孔大山他们已经杵在那等了。唐蟋蟀穿了身新款的运动服，精气十足。估计又是哪个赞助商送的。踢球的从来不愁衣服穿，在球场上就整个一移动广告模特。
孔大山见来了三个女生，问道：“这位MM头一回见啊！”
“是我们宿舍的，叫桃妹！”
“桃妹啊，你们家祖籍应该也是山东的吧？”
“又来这认祖归亲了，这可是江南的地盘，要找个东北老乡可不容易。”舒晓妹说。
“俺还以为只有俺们山东沿海的姑娘才会晒得这么黑，原来江南也能出这样的种！”
“别动不动就种族歧视，谁说江南美女就不能出个黑美人啦。”
“山东是哪个省的？”虽说饱读诗书的桃妹惟独对地理常识一无所知，从来没有出过省的她，更不知道中国版图有多大。在她进大学前，也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在她的记忆中，她觉得她看到的世界就已经好大好大了。
“山东就个省，是俺老家，你要有兴趣，改天有空上俺们那玩去。”这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问题连孔大山听着都出了把冷汗。
“舒晓妹，你这身行头倒象是去钓鱼的。”唐蟋蟀这次倒主动跟舒晓妹搭话。
钓鱼的？舒晓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今天出门也没给范莉数落啊。一摸脑袋上的渔夫帽，原来唐蟋蟀是说这个呢，“管它打渔还是爬山呢，反正都是健康身心的户外运动。”
坐在公交车上，走在郊外乡间的小路上，春风满面，畅快愉悦。而且还能与帅哥同行，也是心情倍增的因素之一。放眼望去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回想郎浩说的上次同学结伴去爬山已是两年前的事了。真是岁月如梭，快乐恍如昨日，虽说今天还是带着同样的心情，只是物非人也非了。
到了西山风景区，这山搁城市里就这么值钱了，占山为王，居然还要收二十块钱门票。
“在我老家大月山这个山头爬到那个山头也没人管你。城市里惜土如金，到哪都能画地为牢。”舒晓妹抱怨起来。
“是啊，我也是山里头混大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爬山还得花钱。要是愚公还在世，我一定让他老人家把我们家的山移到这来，我也不上什么破大学了，就做个地主都能发大财了。”原来桃妹也会侃笑话的，而且还这么有经济头脑，不枉费她天天啃专业书。
“孔大山，一瞅你这名字就知道，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山里来的野孩子。”舒晓妹问道。
“那还用说，我爹就指望我身材跟大山一样高耸巍峨，品格象大山一样坚韧不拔。”
“这身材倒是如你爹所愿，这品格嘛还得继续修炼，不要辜负你爹的期望哦。”
西山不是很高，沿途有瀑布，最美的还是大片的竹林。“我从小最爱竹子的气节和清香。最羡慕古人那”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惬意生活。”舒晓妹边走边孤芳自赏中。
“我就给你们拍张照吧。”唐蟋蟀不知何时从兜里掏出个相机。
“好啊，女生合影一张。”舒晓妹把两人拉到竹林中，准备开拍。谁知，孔大山突然闯了进来，露出一硕大的脑袋，占据了半个镜头。咔嚓一声，浪费一张胶卷。
“都说了女生合影，你孔大山这么爱照相不如给你来个特写。”范莉略为不快地抱怨。
“留个纪念嘛，证明今天我孔大山陪你们仨美女到此一游！”孔大山振振有词。
“唐队长，我给你们俩拍吧。”舒晓妹说。
“我最讨厌拍照了，再说球场上经常给人偷拍。”唐蟋蟀不以为然地推辞道。
“竟然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自恋的帅哥，让我撞上了。可喜or可悲？”舒晓妹心里嘀咕着。
走着走着，桃妹眼尖手快，指着路边对舒晓妹说，“你看这是什么？”
“呀，是竹笋，才露尖尖角。我最喜欢吃了。”
“咱弄个回去吧。”
“拿回去干嘛，又没地方加工。”
“晒成干笋也好啊，这东西值钱。”
“说的也是，不过没有工具啊。”
“这笋我从小挖得多了，很好挖的。”桃妹边说边掳起袖管。竟然都不用费一点力气，随手一扯就出来了。
“好新鲜的竹笋啊，诱死人了。”舒晓妹看着都留起了口水。
在一旁看热闹的范莉在城市里长大没怎么见过这玩意，也挺好奇的。“原来竹子就这么变来的啊，真神奇。”
孔大山和唐蟋蟀两个大老爷们腿又长已经走出离她们50米远，还没注意到后面发生啥事。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个老大娘，一把抓着桃妹就说，“你们这是破坏山林，跟我到管理处走一趟。”
“啊，这也有人管。你们不是只管收门票的么？”舒晓妹也慌了神。
“我是这护林的，你们这样得罚款。”老大娘口气好生硬。
“罚多少，如果去管理处至少两百，如果你们想私了就150.”
“还能私了的，大娘，我们是穷学生，也不知道你们这的规矩。能不能少点？”范莉讨价还价最在行了。
“学生更不能干这样的事啦，这是给你们的教训。”老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谁知道你们挖个笋还要钱的啊，我们家山头遍地是，都没人管。”舒晓妹也觉得委屈。
“这样吧，我们也知错了，你行行好，100吧。就当我们后辈孝敬您老人家的。”范莉向来是买东西没有不还价的。
“不行，最少120，不然上管理处罚得更多。”老大娘死不让步。
“120，不知道的还以为救护车上山急救呢，这么大把年纪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来赚钱了。”舒晓妹嘀咕着，一肚子的怨气又没好意思朝老太婆发。
这时，走出了一百米外的孔大山他们才发现这帮女生没跟上来，八成出了什么事，然后赶紧往回赶。果然看到几个人在那拉拉扯扯，一看就没好事。
了解情况后，还是孔大山爽快，“大娘，俺们都是一起来爬山的同学，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就是不赔你钱，你这身子骨也不能拿俺们咋的。既然行有行法，山有山规，今天倒霉触犯了您老人家，俺们也都是有素质的人，就一百块钱，爱要不要，这笋俺们也不要了，您拿回家炖了吃，就当俺们花一百块钱买的孝敬您老人家。”
这老大娘看见孔大山这五大三粗的身子板，刚才嚣张的气焰也有点败下阵来，“看在你们人多势众，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舒晓妹她们七凑八凑，凑齐了一百块零票子交到老太婆收上。老太婆说了句，“记住以后再也别干这事了。今天你们是碰上我，换了个年轻的，你们就没这么走运了。”说完拿着钱和竹笋得意洋洋、一瘸一拐地就走了。
“丫的，今天真是倒大霉了！”依范莉不服输的脾气，恨不能再给她砍个60块才解气。
“她该不会故意把竹笋放在路边守株待兔吧，不然刚才桃妹居然没费半点力气就把笋拔出来了。”舒晓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倒霉的兔子。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小时候山笋我是没少挖，也没有象今天这么顺手，一个手都掰得出来。”挖笋的桃妹最有发言权了。
“我是看她这把老骨头，不忍心欺负她，不然就我这身子板，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掰倒。”孔大山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
在一旁看热闹的唐蟋蟀看着这几个倒霉孩子，差点没笑出声来，“行了，就当破财消灾。以后记着别这么贪玩闹事就行了。”
这么一整，也没心情爬山，爬到半山腰就打道回府了。罚完一百，大家都囊中羞涩，回来每人十块的车费还是唐蟋蟀给垫的。孔大山也是够寒碜，兜里唯一的二十块也凑了分子交罚款了。怎么着一帮女生面前得表现出大男子汉的风度，何况在范莉面前更不能失了风范。
看来这里头就唐蟋蟀手头最阔绰，兜里剩的票子还足够请大家去学校二食堂吃一顿的。唐蟋蟀也表现出很大度，“今天就当我请你们了，穷家富路，以后接受教训，记得出门别只带那么点车费钱。”
这不大家都是穷学生么，有钱谁不爱多带点。谁比得上你唐蟋蟀，老天不但让你生得英俊，还赐你一双能赚钱的腿，那临门一脚就是黄金万两。舒晓妹嘀咕着，心里甭提多自卑了。
回去之后，舒晓妹有感而发，以第三者名义给《西师号外》写了一篇关于学生出游的报道，告诫大家要遵纪守法、爱护公德，做一个讲文明、树新风的新世纪大学生。赛东坡看了说，“这样的稿子可以多采写一点，提高大学生的公德意识。”羞愧的舒晓妹都没脸承认，自己就那犯事的倒霉孩子。
这次西山历险记，若不是有唐蟋蟀这大款也跟了去，估计这帮倒霉孩子就得饿死在这荒郊野外了。所以舒晓妹打心底还是感激这唐施主的大恩大德。只是又出了回大糗，从开始给他的球踢中脑袋、大冬天乞丐服、赌输牌脸上贴白条加上这一次拔山笋被抓事件。我舒晓妹英明一世却栽倒在你唐蟋蟀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