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大厅内,托孤时在场的所有家主都来了,米娅的老师杰里夫大法师也来了,弗兰肯自然不用说,听说夏凡召集大家,放下了军队里的事务连忙赶了回来。
米娅坐在曾经属于她父亲的位置上,那是象征着风雷城城主的位置,整个风雷城的权力中心。
她个子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要矮,现在坐在成年人的位置上,众人只能看见她露出半个脑袋,一双迷茫的小眼睛注视着众人,看得直叫人哭笑不得。
但她并不紧张,全是因为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也是她能压制住那帮老谋深算的各家家主的原因——夏凡。
“我不明白,现在正是形势最危机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不但不隐瞒城主的死讯还要故意散布消息?搞得人心惶惶,那风雷城就彻底没救了。”有家主质疑道。
“对啊,简直匪夷所思,难道你依旧在记恨城主,故意要我风雷城灭亡吗?”其他的家主也不信任夏凡,毕竟夏凡和理查兹有仇在先。
夏凡无视了那些家主们恶意地揣测,“我听说这一次理查兹出击是因为找到了一条密道,可以越过黑铁城在边境的驻防直接进入黑铁城境内,对吗?”
家主们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证明夏凡说的没错,但是依旧警惕地盯着夏凡,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理查兹性格小心谨慎,我猜他一定派出过探子,一是检验这条消息究竟正不正确,二是仔细搜查,谨防有埋伏。”
大家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内心无不震惊,因为夏凡说的句句属实,近一年混迹在妓院中,他居然依旧如此敏锐。
“第三,是作为先锋,给大军引路,若有意外大军也可以提早知晓,撤回风雷城。”
“你说的没错。”之前那个诋毁夏凡的家主说道,理查兹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条计策最为保险,根本没想到会出意外。
“那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军在行至一半时,没有任何征兆的,敌人会突然杀出?发生了什么让理查兹放松警惕到没有注意到埋伏起来的敌人?”
米娅的叔叔,遭遇了那一场战斗的弗兰肯走了出来解释道:“当时我们接到了探子们的密信,黑铁城遭到了临近的星火城的骚扰,大量的军队被调往了黑铁城南部。”
“所以理查兹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奇袭黑铁城,星火城实力远在黑铁城和风雷城之上,黑铁城根本无力两线作战,必败无疑。”
弗兰肯沉默不语,沉默代表了默认,他们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都觉得黑铁城已经完了,天助风雷城。
夏凡讥讽道,“所以你们就小跑着去送死了。”
“夏凡,你不要太过分!”家主们纷纷斥责夏凡的无礼。
在桌子下面,家主们看不到的地方,米娅悄悄伸出手掐住了夏凡的大腿,用只有夏凡和她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不准这么说我父亲。”
夏凡紧绷着脸,“先不说别的,难道你们不觉得那一封密信很奇怪吗?我相信那封密信能让理查兹相信,一定是出自我们的探子之手。”
弗兰肯同意了夏凡的说法,“没错,信是用我们的暗号写的,绝对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被逼迫写下的?”有家主问道,他还是不愿意无端地猜忌自己的同胞。
可惜,弗兰肯摇了摇头,“我们有两套密码,一套是正常联络的,另一套更加复杂,是在探子们被敌人抓住之后使用的,通过不同的密码我们能知道探子们现在的处境。”
“所以说,风雷城有内奸。”夏凡居然显得有些得意洋洋的。
“难道真有内奸?”各大家主现在已经基本上相信了夏凡的话。
家主们也不是傻子,能做到一个家族家主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一下就明白了夏凡的用意。
“广布城主死讯,但是秘不发丧,内奸自会自己找上门来探听虚实。”
夏凡一边鼓掌表示对家主们的睿智的赞扬,一边说道:“我们应该感谢理查兹,和黑铁城斗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
“各位,你们最近要留个心眼,留意来各位家中走动的人,不要漏了马脚,除了内奸我们才能放心对付外敌。”
“要是发现有内奸嫌疑的人怎么办?”家主们冷不丁地问道。
米娅揉了揉眼睛,她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以前那些和蔼可亲的长辈了,而是是一群恶狼,眼睛散发出可怕的绿光。
“抓内奸这事不能急,你们有任何线索先上报给弗兰肯,由弗兰肯统一处理,以免打草惊蛇。”夏凡说。
米娅回过头,又揉了揉眼睛,怎么夏凡和那些叔叔们一个表情,都和狼一样,狡猾、残忍,眼睛冒着嗜血的绿光。
仿佛有默契一样,夏凡和家主们一起说道:“宁杀错,不放过。”
夏凡还补充了一句,“非常时期,我们不能容忍任何的漏洞。”
“那么接下来呢?需要我将风雷城境内乡村里的人都接到城里来吗?”弗兰肯问道,城里的勾心斗角他懒得管,他只想知道怎么对付敌人。
夏凡对此也早有准备,“你让你找一个你信得过的手下冒充你带人出发,村民来没来我不管,但是绝不能把一颗粮食留在城外,要是黑铁城的军队抢走粮食,摧毁田地,就算不来攻城咱们也全都得饿死。”
“干嘛呀?干嘛要冒充我啊?我自己去不就行了吗?”弗兰肯被夏凡弄得一头雾水。
夏凡却嘿嘿一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弗兰肯把头皮挠破了都想不到夏凡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究竟是想干什么?
“城中还有多少骑兵?”夏凡问道。
之前一万大军全军覆没,风雷城的骑兵遭遇重创损失过半,但是好在这几年风雷城着重发展自己的骑兵所以还有一些家当。
弗兰肯回答:“不到三千。”
夏凡一拍掌,面露喜色,“够了,你带着那帮骑兵们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夏凡嘿嘿一笑:“准备随我出城。”
“八千对两万,老天爷啊,你真是看得起我夏凡。”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夏凡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露出了十足的兴奋。
会议结束,夏凡遣散了所有人,热闹的城主府又恢复了死寂,理查兹死去留下的悲伤仍未散去,大厅内只剩下了米娅、夏凡和杰里夫三人。
“米娅,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夏凡说道。
但是米娅却掐了掐夏凡的腿问道:“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你的计策,不懂你和叔叔们说了什么?我感觉你们话里有话,但是我不懂。”米娅翘着嘴,她虽然坐在主座上,但是她却是唯一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这让她很不满。
米娅的老师杰里夫催促道:“夏凡说得对,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米娅却更加生气了,“你们总是什么也不告诉我,都想要保护我,但我不想做一个只能被你们保护的人,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继续说着,倾诉着自己真实地想法,“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参与你们的讨论,但是我可以慢慢学,总有一天我可以跟上你们的脚步。”
杰里夫发现米娅的眼中多了些以前所没有的坚强,感叹自己之前那个娇嫩天真的学生再也找不到了,已经慢慢成长起来了。
但是太早了啊!杰里夫长叹一声。
“那么你想从哪里开始知道呢?”夏凡笑着问道。
“为什么要散布我父亲的死讯,真的就是你说的那样,可以引出内奸吗?”米娅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夏凡解释道,“不全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可以扰乱敌人的计划,万般战法,攻心为上,敌人如果陷入理查兹究竟死没死的猜疑之中,这个时候我们突然给他们一个理查兹,你说他们会不会乱?”
米娅突然眼前一亮,“你要我叔叔假扮我父亲!但是这有用吗?”
“有没有用这个问题,到底是要用过了才知道,不过,现在形式确实危机,这个计谋反正没什么损耗,用用试试呗,而且时间越久,情况越明了就不好用了。”
米娅想了想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说道抓内奸的时候,你和叔叔们怎么笑得那么坏?”
听到米娅的问题,夏凡突然哈哈大笑,倒是杰里夫有些不屑,城里各大家族勾心斗角的事情他尤其的厌恶。
看着两人的反应,米娅心想:又把我当傻瓜,讨厌!一边想着,米娅一边翘起了嘴。她五官本就精致,漂亮的像是雕塑家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因为生气而翘起嘴巴的样子更加可爱了。
“要和你解释清楚这件事,首先你要明白两个大前提。”夏凡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个前提,你父亲选出来的这些叔叔们都是可以信任的。”
米娅点了点头,她相信父亲的判断,正如夏凡之前所说,父亲生平小心谨慎,这些叔叔们能够一直待在父亲身边这么长时间,先不管能力几何,首先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那么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隐藏的前提。”
“是什么?”米娅下意识问道。
夏凡脸上再看不见任何笑意,“其他没被选上的,都不值得信任。”
米娅脑内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某种令她不寒而栗的东西。
“我和他们做了个交易,为了让他们能够尽心尽力抓内奸,我向他们许诺了一个好处。”
“好处?”
“对,我答应他们,或者说我默许他们,可以诬告与他们有仇的人,趁机吞并对方的家产壮大自己的实力,但是这必须在抓住真正的内奸以后。”
“这怎么行?”米娅脱口而出。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殃及无辜的人,她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决定。
这个时候杰里夫居然站出来帮夏凡说话,“米娅,与其把金钱放在不能信任的人那,不如放在我们可以信任的人这里,而且夏凡这么做是在暗示这帮人,生杀大权掌握在城主,也就是你的手里,我们今天可以帮他们,明天就可以反过来杀他们。”
夏凡补充道:“更何况,这些商人,没点好处是不会好好干活的。”
米娅感觉到一阵失落,“大人的世界好黑啊。”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夏凡和自己的老师杰里夫,她在他们身上看见了一团黑影,那团黑影里面藏着属于大人的坏心思。
她讨厌这样。
这样的人,很假,很假。
“我不喜欢你们。”
夏凡和杰里夫相视一笑安慰道:“不用担心,米娅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不。”米娅摇了摇头。
“嗯?”俩个人看着米娅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说了我要学习,学习怎么保护风雷城,直到有一天不用依靠你们。”米娅倔强地说道,“我想长大。”
夏凡有些心疼地揉了揉米娅的头,这个亲昵的举动换到以前他能被米娅从后院追着打到前门,这次回来,夏凡明显感觉到米娅更加亲近自己了。
“小丫头,和谁赌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