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一个决定
看见他的眼神,昔璇眼里的伤痛又深了一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不说?
她又犹豫了。
似乎怎样对二哥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昔璇走到篮球场上,依着晏飒慢慢坐下。
“二哥,我们原谅雪洛……好不好?……”
晏飒似乎颤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二哥,已经那么多年了……”如果为了奶奶,为了他,为了二哥,她,会学着去放下,“雪落也是受害者啊……她亲眼看着奶奶她……受到的伤害……不会比我们小……我……看过她的日记了……二哥,不是只有我们受了伤……”
脚步声轻轻的,在体育馆里回响。
二哥,不是只有我们受了伤……
昔璇的声音,久久不曾从他耳边消失。
他是不是真的太偏激了……
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错了么……
抬头望向观众席的那个角落,记忆,在复苏……
第一次看见她,她就是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那个角落,他们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似乎,在平时,她也常常被人遗忘,可能是她的存在,安静又和谐,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但有时,她寂寞的眼神让人心疼。
哎哟!
那时候,是休息的时候,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小乒乓球,对着她就砸,只是这声惨叫的主人是尉。
他还记得,她揉着被砸痛的手背,就用那只“惨遭不幸”的手,展开了大反击。
当尉被原来十倍多的力量砸中以后,他隐约看见她得意的笑容。她身后的阳光照在她雪色的衣服上,就像天使白色的翅膀,她,是个遗落人间的淘气天使……
你这个坏……小子……
她,难道是个男孩么……
这是他当时的想法,失望,还含着一丝醋意……
后来的后来,他们似乎储存了太多太多的记忆,她的眼睛,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
记忆,不是电脑磁盘,不是轻轻一按“格式化”,就可以遗忘;记忆,不像搬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弃在原地……
可是……
奶奶黑白色的沉寂,还在他记忆里回荡,那一张张一幕幕的血色回忆,还在播放……
如果他没有认识她,或者这个她不是那个她,他是不是就不会去恨她?
如果奶奶救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当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这样仇恨吗?
他,想不出答案……
“嗒嗒嗒。”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无限延长。
晏飒回头看向门口,这次是晏志:“哥。”
望见晏飒茫然的目光,晏志笑了:“你小子,遗传了你老哥我痴情的优良种子啊喏!芯让我给你的。”
一张海蓝色的纸条递到了晏飒面前,晏志笑了笑就离开了。
老弟,如果说不说出来都让你受伤,那,还不如让老哥保守秘密,将伤害降到最小,直到你把她追回来好了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错误就会无限放大,容忍,幸福就在下一刻。
合上纸条,晏飒的眼神多了丝清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错过,才想起要珍惜;珍惜,却已找不回你……
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串哪怕梦中都会记起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这丫头,不怕别人有急事找她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属于“青胜浩”的号码里,只有他……
“嘟——嘟——喂。”
“尉。”
电话那头,冯颉尉选择了沉默,雪洛的电话,直至今日,也打不通。
“我想把她找回来……”
“我也找不到她。嘟嘟嘟……”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忙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格外寂寥……
靠着墙壁,雪洛透过那一片薄薄的玻璃,望着篮球场。
手指犹豫着,终于按下了“屏蔽解除”。
这几天,除了哥哥和语郗的电话,谁都打不进来。
打开磁卡,未接电话和信息,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青青,你没事吧?
青青,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小洛,给我回个电话。
没有了爱情,世界照样精彩,如果爱情是伤害,她就选择放手。
因为……
她还有朋友……
“叮玲玲玲玲……”
你是太阳,我是雪,在一起注定要受伤,与其伤害,不如放手。不要再找我。
如果,她的出现对他是伤害,看见她,就会让他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去,那她会离开他的视线。
说要面对,不是那么简单。那是心上一道伤……
涩笑着,按下“群发”键。
雪洛,没那么脆弱……
如果,有些东西,不恩那个同时拥有,那她,选择放手爱情……
“四块钱,谢谢。”
“给。”
姚浩文将一杯奶茶递给了雪洛。
“谢谢。”奶茶,暖暖的……
浩文揉了揉雪洛的头,不再说什么。
“乐。”伶儿一手拉住西门乐的袖子,一手捧着奶茶,“前面那个……”
前面拐角处,有两个男生走过,消失了……
“哥,你先回家吧。”
“自己小心哦。”
“嗯。”
挥别了哥哥,雪洛一个人在公寓附近的公园游荡。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周末公园的繁闹让她更加迷茫。
“呜哇哇……奶茶……呜……”小女孩的哭声从附近传来,豆大的泪珠挂在她白皙的脸上,地上一杯洒了的奶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小妹妹,怎么了?”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男孩蹲在了女孩面前,摸摸女孩的头,关切地询问着。
“哥哥……奶茶……我的奶茶洒了……”女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哥哥再去给你买一杯好吗?”
听到这句话,女孩抬起头,水汪汪的双眼天真地望向男孩:“哥哥,你是天使么?”
“呵呵”
天使么?
他的生活似乎变美好了呢!
不再是那阴暗的世界……
“谢谢……”小女孩的道谢声,将男孩的思绪拉了回来,面前这个人是……男的?“哦”小女孩似乎看见了什么,“谢谢姐姐!”
小女孩的手里捧着一杯还没喝过的奶茶,笑容像冬日的暖阳。
雪洛摸摸女孩的头,女孩把嘴凑到雪洛耳边:“姐姐,你的羽毛耳坠很漂亮哦”
“呵呵。”雪洛摸了摸耳朵上那雪白色的羽毛耳坠,笑了笑。女孩冲她挥挥手,跑开了。
“你是个很善良的男生呢。”雪洛回头看着男孩,阳光给男孩不是太帅气的脸带上了温暖的味道。
“你也是啊,没想到你是个女生。”男孩提起了地上的行李袋,“陆杰,很高兴认识你。”
“姚雪洛。交个朋友吧!”
风吹,吹过雪洛纯黑的短发,白色的羽毛,在发亮……
悠扬的乐曲飘扬在咖啡厅里,阳光轻轻地洒在桌子上。
靠窗的座位,雪洛捧着咖啡,细细抿着:“喂,陆杰,我请客,你买单。”
“真奸诈……”陆杰白了雪洛一眼,转向窗外,有两个月没有回到这座城市,一切,都变得陌生,但一切,又似乎都赋予了新的希望。
“好意思啊!那是什么眼神!按年龄算,你还得尊称我声姐。你怎么回来了?”像是不经意的,雪洛吐出最后一句。
“一面而已,你就记得这么深?”
“没办法,我记性好。”雪洛抬起眼,深深打量了一番,这个曾经的小跟班。笑了。“恭喜你脱胎换骨咯!”
阳光掠过他的脸颊,没有几个月前的嚣张和奉承,多了分儒雅的气质。
“呵呵脱胎换骨……我终于可以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呢!”陆杰看着雪洛,又闭上眼,嘴角出现笑意,“姐,你信我有读心术么?”
“哟!我亲爱的弟弟呀!蒙谁呢!”读心术?如果有,她第一个学!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带上了神秘的色彩。
陆杰笑了,笑得很坦然,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叠了起来,推到雪洛面前,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姐姐,你要勇敢一点哦”
勇敢一点?……
雪洛迷茫地看着陆杰离去的背影,拿起桌上的纸条,里面只有一句话:纵是爱情最伤人。
透过玻璃窗,看着雪洛迷茫的眼神,陆杰又笑了。
他,也该勇敢一点儿了……
大小姐,他回来了!
雪,纷飞在这个世界,茫茫然,一片,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哪里的雪花不一样?无论是那个国家,还是这个地方。雪,永远承载着那段抹灭不去的记忆。
走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白色的她,溶入了白色的街道里。
好冷的天,双手咖啡的余温,早已消散在空气中。
白雪覆盖,冰棱冻结,这是一个冰雪的世界。
“天使姐姐”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在向雪洛招手,是那个奶茶女孩。
“Hi!”雪洛挥挥手,露出了笑容。
小女孩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摔在了马路上。
“嘀——”
有车!……
就算时间推移,就算留下心伤,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仍会这么做。BecauseIthinkofitisright.
“小心!”雪洛又一次选择了救人。
同是冰雪天,同是夕阳落下时,奶奶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血色的雪,唤醒着她的记忆。不能忘!不敢忘!也忘不掉!
又一次复苏的记忆,就像黑洞,狠狠撮取着她的神志,吞噬着她的力量,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在脸上肆虐,所有的一切都束缚在那灰暗又血红的回忆中,挣,挣不掉……
她没有忘记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初阳般的笑容,那个男孩从她身旁走过的情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知道她还是会救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他!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她撞到一边,她不知道是谁,也不想去想是谁……
“天使姐姐!”从地上站起来的小女孩,望着雪洛的背影,她的手腕沾着血,那不是她的血。她又一次被抛弃了吗……
雪洛的袖子又一次染上血,白衣,红血,又一次重现,只是这次不是她的血……
原来……
如果是他……
也会选择救人啊……
奶奶没有错……
雪洛也没有错……
风晏飒扶着受伤的左臂,望向短发女孩跑着离开的背影。
谢谢你,不知名的女孩……
“喂。”琴音郁猝,刚出门就被撞,是不是代表她今天会走霉运……
那个白衣女孩越跑越远,还真是不顾及行人安全……
可是……好眼熟啊……
咦……
这是……
一只雪色的羽毛耳坠在阳光下闪光……
上官弘抱起地上的小女孩,他不知怎么就走过来了,她手腕上的血红得渗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眼睛里带着一丝紫色琉光——很漂亮的眼睛。她在笑:“哥哥,我叫媛媛。”
她说得很快,声音却奶声奶气,让上官弘找到了一丝怀念的感觉,好像……
“你的爸爸妈妈呢?”
媛媛的头忽然低下了,沉默了好久好久,她说话了,这次,她说得很慢,很慢,犹如美人鱼的低泣:“媛媛有白血病,他们不要媛媛……”
“乖。”上官弘摸摸她的头,“以后跟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媛媛水汪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上官弘,右眼还有一颗泪珠:“哥哥……真的……真的可以吗?”
“嗯。”
“真的!”媛媛破涕为笑,初阳似的笑容回到她的脸上,“哥哥不可以丢下媛媛哦”
我回来了,因为我相信心灵的召唤。
要,勇敢一点儿。
“哐当——”门打开了。
雪洛不知怎么,就又回到了八号女生宿舍楼。
宿舍里没有人……
“真傻。”雪洛敲着自己的脑袋,笑着,泪却又流了下来。
关上门,雪洛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夕阳下,八号女生宿舍楼好美,也好虚幻……
她再也回不去的童话……
小路两旁,左右两边,隔着小小的树丛,琴音又一次与雪洛擦肩,在那一刻,她回头,却已不见雪洛的身影,唯有手心里的羽毛又一次发亮……
她要去哪儿?
似乎已没有了选择……
那个曾经的体育馆,已不可能再有那个等她的人……
她只能选择——回“家”。
风晏飒又一次看了看手表,受伤的左臂,鲜血早已凝固。
她还是没有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