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
“逐枫。”听到身后的呼唤，便又微微皱起眉头：“乾清宫里是最暖和不过的，哪里要再添衣服呢。”
“你倒是把朕的心思琢磨了十分十，罚你必须把披风披上了。让李德全领着你去。”和蔼的老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倒是逗得女子一笑，如春日朝阳璀璨明媚：“行了，枫儿都听您的可好？”一边说一边拿了他的紫貂披风穿上，径自向小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嘴巴不停歇着嘟囔：“李谙达，您别领我去了，让张五哥陪着就是了，对了，听说这小子混得不错，已经是乾清宫侍卫总署了呢。小日子挺滋润吗，想起德愣泰，张五哥那几个，都是从小时候就相熟的呢。”渐行渐远，那一抹俏丽的音色还回旋不去，呵呵，这个丫头啊。
老人自个儿正想着偷乐，便听闻恭敬的禀报声：“回皇上，雍亲王来请安了。”
“胤禛，他倒是勤快。”目光凛然威严的扫了一眼：“张五哥，怎么劳烦你亲自来禀报了？看来胤禛的手，伸的满长呢。”
肃穆站立的男子身子一僵：“皇上，雍亲王对五哥有大恩大德，多亏了雍亲王，五哥一家才得以保全啊。”
“胤祯这孩子真是愣头青呢，凡事也不懂得变通，让兵部折了你的俸禄，朕也料得到这一步，却不料得胤禛有这样迅速的能力呢，也罢，各为其主，你也不是朕的身边人呢。”康熙摇头轻叹：“胤禛啊，在门后等了那么久，也该出来请安了不是吗？”似乎早就意料到一样，那面色冷淡的男子从门后大义凛然的出来，似乎并不觉着有何不妥当。
康熙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喘气道：“请过安就回去吧，把我十四子的请安折子留下来，朕还能动，不劳烦雍亲王替朕批阅。这上书房，也不全是你的人吧。”
“皇阿玛，您错怪胤禛了。”男子一板一眼行了礼，淡淡言道。
“皇叔，枫儿淘来好东西了呢。”清丽的女声突然僵住：“四王爷，来得很巧呢，逐枫也正有要事请教四王爷，十四哥此番要回来的奏折，你为什么不给皇叔？沐穹和千月告知回来的折子，你又为什么不给我？怎么，难道这大清国，变成你的天下了不是吗？”
“逐枫，皇阿玛面前，岂容得你胡说。”
“呵呵，逐枫偏偏有这个胆子，另外请雍亲王明示一二，我土尔扈特逐枫的饿名讳，还容不得您亲自说出来呢，你是怎么打压我八哥哥他们的，权当我是不知道吗？我大可以告诉你，我很清楚，十四哥就要回来了，就要回来了呢。”逐枫冷着脸道：“张五哥，你也该把闲杂人员带出去了吧，我和皇叔都不待见呢。”说着轻轻一扬衣袖，从手中便拿出一封奏折：“我十四哥的折子，不劳烦您费心，逐枫自己会呈交皇叔的。”
胤禛脸一冷，这丫头，是怎么弄到的，难道自己对上书房的把关还不够吗？
“呵呵，四王爷，您不要忘了，张五哥虽然是侍卫总署，但这天下都是我皇叔的，这紫禁城的侍卫也不都是一个个张五哥吧？”说着道，“四王爷走好，逐枫不送。”
看着胤禛和张五哥远去的背影，逐枫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一看，康熙早就是面色苍白如雪了。
“皇叔，您怎么了？”一边说着，便吩咐李德全呈上自己刚拿来的粥膳。
逐枫径自拿出折子摊开，是胤祯最近的一封，幸而逐枫凭借多年的关系从张廷玉和马齐处将折子拿了出来，这才回到康熙手中，虽然不敢相信，但胤禛的势力真的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丫头，开春了，朕过生辰，就让胤祯回来吧。”
“十四哥自然是要回来的，只是这一次回来了，便别让十四哥走了好不好。”
“那是自然的。”康熙说着，命逐枫拿出那三十六柜的钥匙，拿出了一摞奏折，皆为胤祯在西北边塞寄回的，一封封奏折，看得逐枫心中百感交集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臣胤祯谨奏：臣胤祯与诸子出巡以来，仰皇父之福，体甚安好。另千月带问皇叔安好，沐王妃安好。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臣胤祯谨奏：为请训谕事。
臣外口前，曾面奉谕旨，尔至陕西省，诸宣传告示内，务将朕对伊等另加仁慈看待等项置于告前。钦此。臣亲聆旨，出则记念，抵至陕西界即欲布告。惟臣听记之旨，或不明、或遗漏不可料定。故谨缮折，乞请皇父训谕，再遵行。为此谨奏。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初八日臣胤祯谨奏：臣及诸子仰皇父之福，体甚好。大臣、官员、兵丁均好，马畜亦壮。再，臣出之前，与沐穹奉皇父旨：尔此次前往之途中，雨水稀少，若逢有雪，甚好。钦此。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十九日臣胤祯等谨请皇父万安。
臣于二十四日请安折内，奉朱批：朕体安。腿甚好。有力，初九日来畅春园，乘马而来。钦此。臣等谨阅之，各个喜悦。伏乞皇父若不倦，每次批天悦万安。为此缮书谨奏。臣胤祯、沐穹、沐千月、弘曙、弘智、弘曦。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十九日臣胤祯谨奏：为谢恩事。
臣之子问好之家书内称，皇父连续施恩以绸银赏女儿，又闻将臣之长女许嫁成衮札布，感激涕零，于佛前叩谢皇父外，亦无奏语表达。惟皇父如此操劳施恩，臣为不能畅舒圣怀，甚感羞耻。为此谨奏。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十九日臣胤祯谨奏：臣会同穹亲王沐穹，沐亲王千月，平王讷尔苏、前锋统领、阿哥弘曙、议政大臣等，谨阅“议政事务”之谕旨，众闻之，恐心有怠慢，故鼓足勇气，冒昧缮折奏请皇父训谕，曾于大臣前悔恨泪告。
臣乃皇父之子，年纪甚幼，未曾经事，理应遵照皇父指教尽力而已。为何未经众议，不详查事由，即胡乱冒犯具奏，不胜惶悚，二三日间辗转反侧，不得要领，心有意见，若不奏闻皇父，不奏请皇父，则奏请何人。
臣乃孺子至远疆，虽有过失，皇父必宽免教诲。断不至气恼，方敢诚惶诚恐，谨将臣前折内未尽之意陈奏、切盼圣父仁恕。
臣自幼在皇父宫内成长，凡事惟跟随皇父学习。似此独率兵行走者，方属初次。
臣出行之前，承蒙皇父训诲，心内所念，皇父令臣心地坚强，方为男子。率兵行走，不徇私情，念皇父慈恩，断不玷污圣颜，不行无耻之事。诚心御敌，鼓励士气，以图为皇父效劳，臣欣喜受任前来。
为人之子，只要能使皇父愉悦，无论如何，亦属情愿。若父不悦，虽功名超卓古人，有何希罕，有何荣耀。臣不图功名，故于皇父面前亦有具奏之处。再，为子之人，将父母之心为心。
臣之本事，皇父自幼知之，若长成好汉，臣可不辱皇父。若坐享其成，身蒙富贵之事，臣今世断不能接受。况且确能如此仰副圣旨效力，使皇父稍悦，则亦可稍尽为子之道。自我反省，燕居日久，惟自身之过，以至羞辱皇父矣。如此打探消息，不失了解故情之机，不误圣主之事，且整年不致滋事，凡事毫不欺瞒皇父，能清楚理事，实非臣之能事。
臣今知晓不能胜任紧要之事，先不奏闻皇父，后日臣坐罪，皇父虽欲保我，亦不能保矣。臣获罪，有何希罕，惟惹皇父稍有气恼，虽死亦不瞑目。伏乞皇父圣虑，倘圣父坚不准臣之所请，臣亦无策，仅能遵旨效力，岂敢稍有违旨。惟至彼时，或臣命薄而亡，臣念辜负皇父之慈恩，虽死亦不瞑目。皇父仁爱，恕臣冒奏之罪，切盼鉴谅，降训谕之旨。为此悚惶，谨具密奏。
朱批：尔之所奏冗长，朕了结心愿，筹谋三月余，思虑数日方缮写一字，议政处议定后寄发，降议政大臣之旨又多矣，因寄往远处，将略重要之事大加删减，观尔所奏，思路消息均显杂乱。
看到最近一封，逐枫原本欢愉的心又沉入谷底，唉，胤祯终究是不能回来呢。
臣胤祯谨奏：皇父圣诞吉日，臣不能与阿哥等同班行礼。惟皇父有旨断不准贡献，臣在府中所缮阿玉希佛经及方物，逐枫妹妹深知，胤祯未敢奏请进献。惟西地麦面皇父曾品尝之。故此，做万条龙须面，祝皇父万岁，以敬献儿臣之微忱。祈皇父笑纳。为此遣头等侍卫佛保柱并臣近侍太监捧奏书遣送。
再，托逐枫妹妹之言，沿途遣办草料者内看不体面者，臣拣选侍卫内佛保柱、喜良、四明等，同办理草料之章京等兼办草料。观之，此等均甚体面行之。为此一并谨具奏闻。
康熙略一思索朱批：朕体安。奏文知道。乘尔之太监返回，将朕闲闷时亲自监制之小物品数件携送之。
写完朱批，不仅老泪纵横：“胤祯是真的想家了呢，这孩子，原在这台面折子里是断然不提你名字的，就是给他长女送嫁妆，也是让身边近侍太监带话让你帮着照看罢了，如今连这都顾不得分寸，朕这才知道，你们兄妹两个，感情已经深到什么地步了。”
“哪里，他不过是取消我和千月来来往往写信罢了，说实话，他们有将近四年没有回来了？”逐枫说到这里，不由得伤心起来。
“丫头，等到仗打完了便好了，三月里，朕有一个过生日的好法子，你听听看可好？”
“什么？”
“千叟宴。”
到了康熙六十一年，宫中举行朝贺礼，饱经风雨而又对自己六十年帝业颇感满意的老皇帝，作了《六十一春斋戒书》诗，诗云：性理参天地，经书辅国朝。
勿劳民力尽，莫使俗氛嚣。
不误农桑事，须轻内外徭。
风高林鸟静，雨足路尘清。
视察焉能隐，行藏岂可摇。
桑榆虽景暮，松柏后霜凋。
长养春容盛，宽严君德调。
倦勤应不免，对越愧明昭。
这次设宴的由头是为天下太平，民生富庶。在紫禁城乾清宫前，设宴招待八旗文武大臣、官员及致仕、退斥人员年65岁以上者680人，诸王及闲散宗室成员出来为老人们授爵劝饮，分发食物。后再宴汉族文武大臣、致仕退斥人员年65以上者340人。
千叟宴上每桌共有十道菜，每道菜与一个乡镇及特产有关，具体为金玉汤（永福镇）、寿桃（桃城）、麻菇献寿（百寿镇）、果汁鸡球（三皇乡）、佛果酿（龙江乡）、马蹄胶（苏桥镇）、常安宫丁（永安乡）、板峡竹鱼（堡里乡）、锦寿面（罗锦镇）、福敬亲人（广福乡）。
丽人献茗：君山银针……
干果四品：怪味核桃，水晶软糖，五香腰果，花生粘……
蜜饯四品：蜜饯桔子，蜜饯海棠，蜜饯香蕉，蜜饯李子……
饽饽四品：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
清帝康熙为显示他治国有方，太平盛世，并表示对老人的关怀与尊敬，曾邀集了全国有声望的老人逾千人，在乾清宫举行隆重而盛大的“千叟宴”。出席宴会的一位老者，鹤发鸡皮，精神矍铄，一问之下竟是与会者中古稀之年的最长者。康熙心中大喜，不禁吟出句上联：花甲重逢，又加三七岁月。
要求在座的人对答下联。座中一位学识渊博、才智机敏的大臣纪晓岚，即时应对下联：古稀双庆，更多一度春秋。
“这第一碗酒朕要敬给太皇太后孝庄，敬给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朕八岁丧父，九岁丧母，是孝庄太后带着朕，冲破千难险阻，才有今天的大清盛世。孝庄太后，朕想你呀。”
“还有这第二碗酒，朕要敬给列位臣工，敬给天下子民，敬给今天赴宴的老同年们。六十年来，是你们辅佐朕保国平安，是你们俯首农桑，致使大清的百业兴旺，君、臣、民三者同德呀。啊，没有你们，记着，便没有今日的大清。朕在这儿谢谢你们了。”
“这第三碗酒，朕要敬给朕的死敌们。螯拜、吴三桂、郑经、葛尔丹，噢，还有那个朱三太子啊，嗨，他们都是英雄豪杰啊，他们造就了朕哪，他们逼着朕立下了这丰功伟业。朕恨他们，也敬他们。哎，可惜呀，他们都死了，朕寂寞呀！朕不祝他们死得安宁，祝他们来生再世再与朕为敌吧！”
“朕年近七十了，临朝听政有六十年了，养育皇子皇孙还有曾孙一共是一百三十三人。从炎黄甲子年到今天，一共有三百多位皇帝临朝听政吧，朕是年事最高，在位最长，养育子孙最多的，这要感天动地呀，这要敬颂苍穹呀，啊，当然这和在座的列位臣工也是分不开的，大清是朕的，也是你们的。来呀，皇子皇孙们，逐枫，替朕向各位老人们敬上一杯，记着，每一桌每一个人都要敬到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