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岛反击战爆发以后,为了加强扎鲁特旗地区的防御作战力量,我们边防四团改番为守备第十六团,从集安移防至扎鲁特旗巨里黑。
我们一边安营扎寨,紧急施工;开山取石,修建营房;挖掘坑道,构筑工事;狠抓安全,避免事故。
我们一边进行战备训练,着眼共同科目、着眼基础科目、着眼战术训练;抓基础、抓全面、抓协同;突出实战、突出应急、突出实效。
一切训练向实战化看齐,一切工作向备战任务靠拢,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切实担负起守备边防的神圣使命。
面对繁忙施工和紧张训练,全团仍能绷紧安全这根弦,截止到1977年,近八年来全团无重大安全事故,深受守备第六师和沈阳军区肯定。
师部通知团里准备材料,作为先进典型,参加沈阳军区安全表彰大会,指定团长王猛显在大会上作经验交流。
团长王猛显亲自抓材料,执笔人是司令部吕志增参谋。
经过几次常委会研究,修改形成上报打印稿。按材料机密要求,我用秘密件等级,分别发到守备第六师司令部和******部。
在大家高兴之余,也没有高枕无忧,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个什么事故。所以,全团干部战士都在绷紧安全无事故这根弦。
团里对坑道作业,训练科目,安全用电,伙食安全乃至外出人员安全等,组织了安全工作大检查,发现不安全苗头,立即监督整改,确保全团安全无事故。
参加这种高规格的大会,乃是全团的大喜事,我们团多年没有这个荣耀了。
王猛显团长的开心,自然反映在满脸堆笑,喜于言表上。因为,这是在沈阳军区会议上“露脸”,军区首长、司政后机关首长都是要参加会议的。这自然是非同一般、极为光荣的一件会务事情。
可是一次意外死亡事故,就毁了去参加沈阳军区安全表彰会议的资格。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昔祸福。第二天一早,王猛显团长准备出发赴会,随行的还有司令部副参谋长冯连忠、作训参谋吕志增。
而在那天下午就发生枪走火死人重大事故。
死亡战士是一营部徐新生,大连人,二十三岁,过两天就要回家结婚。他坐在装柴禾的马车顶上,不知怎么把一支装上子弹的猎枪搞走火了,子弹打进腹部,穿肠多洞而过,导致无法挽救死亡。
这还开什么会?这还能介绍什么经验?如果在开会中出现就更下不了台。遇到这件事故,全团首长都大伤脑筋,王团长自不必说。
当吕志增把取消参会的电话通知递给他时,他只说一句话,“这叫什么事嘛”。而我刚好正在团长办公室收取传阅文件,坐等王团长看完。
我和吕志增看到他伤心地流下了泪,就默默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老军人的自尊心呀!
我们是理解的!很是理解他此时心境的!
面对死亡战士,他是痛心疾首的;面对取消参加军区会议资格,他是有苦难言的。如果开始就没被选上参加经验交流会,对团里、对团长是没有半点伤害的。可是,筛选上后却出现临会前的死亡事故,再坚强的人也许都有受不了的时候。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当时,张百臣参谋就讲过:不开会不出名,一开会就出名了,千万不要来个事故呀,这话还真应了。
随着团职干部升迁年龄的限制,不久,他被转业丹东一麻纺厂,担任副厂长。
晚年生活和治疗极不理想,尽管他是离休干部,但是转业在企业单位,由于效益不好,连二万多元的手术费工厂都没有给报销,他还真的没享受到离休干部应该享受的一切待遇。
2006年的一天,我通过丹东的QQ朋友,居然找到他的家庭座机电话,我还告诉过邹正友、孙家宽等其他战友,让他们也和王团长联系联系。
我打通了电话,是他夫人王姐接的,王姐和我也熟,我吃过她包的饺子。我们聊了聊,从王姐口中得知王团长的肠道疾病,这时接电话的他,已经做过手术了。
我和王团长通了电话,他还是那种开朗语气,听不出有病的音调。他高兴极了,他问我情况,我作了汇报。我请他到江苏淮安走走,他说去不了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为他婉惜,为他难过,为他伤心。
现在他已离开他的亲人,离开了我们的战友,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前几年的事。他的人生,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他是个好人,一个极好的人,一个值得我永远怀念的首长、战友、兄长!
王团长,您在我的生命里,不是普通的过客。我的眼眸,我的脑海,我的心灵,都存储着您音容笑貌的永远底片!
愿您地下有知,好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