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冰玉嫁入温家时已是十八岁,犹记那时大红花轿里,她娇羞又期待的绞着手里的喜帕,而温弦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温柔,那一天她许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吧,可不过短短三载,温弦却像是变了个人,她忍着,让着,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可是昨夜……他居然没有回来。
成亲三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家。
“那个青楼女子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永舒,为什么?为什么……”乔冰玉是真的不懂,那个叫红菱的青楼女子究竟有什么好,让他这般着迷。
“姑爷他只是一时糊涂,小姐千万不要多想……”阿珠最不会安慰人,尤其是自家小姐,她太了解她了,虽然自小身子不好,却是个犟脾气。
“一时糊涂?他昨夜都敢歇在那女子榻上,这还是一时糊涂吗?他当我乔冰玉是什么?”
“小姐,你不要生气,要不我这就让人去把姑爷寻回来?”阿珠看乔冰玉脸色苍白,担忧的道,却被她打断。“罢了,寻回来又如何,心不在这里,终归是没用的。”
“少爷回来了。”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外头几个小丫鬟叫起来,乔冰玉怔了怔,原本想赌气装作没听到,手上却下意识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又让阿珠将地上的镜片收拾了,这才走出门去。
大雨如注,温弦一身白衣已经湿了半截,此时正被两个小厮扶着往这边走来,小丫鬟撑着伞在后面一路追着,乔冰玉只看得一眼,心便往下一沉,原本有些欣喜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他喝醉了。
温弦醉了,醉的厉害,走路都东倒西歪,嘴里还呢喃着什么,走的近了她才听清他叫的是红菱,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脂粉的香味,让她想要作呕,这就是她的丈夫,她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
“永舒……”她唤了一声,如果温弦是清醒的,一定能听出这短短两个字里包含着多少失望,可他却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由着小厮将他扶了进去,乔冰玉咬了咬唇,方才他的眼神……明明那么清醒,清醒得让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努力稳了稳心神,尽量不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好一会儿,乔冰玉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回了房间,小丫鬟正打了水在给温弦擦拭脸上身上的雨水,乔冰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自己亲自拧干了毛巾,却被温弦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你到底是谁?”温弦看着她,眸光闪烁,神色复杂,似是悲戚又似是欢喜,乔冰玉知他此时是真的醉了,轻柔的抚开他的手道“永舒,我是冰玉啊,你的妻子,乔冰玉。”
“冰玉?玉儿……”他呢喃着,轻声唤她的名字,忽而又痴痴笑起来。
“你十五岁那年我曾送了你一支发簪,你还记得吗?”他忽然问。
“……记得。”乔冰玉犹豫了一下才想起那支发簪,那是她生日那天温弦送给她的,一支碧玉玲珑簪,簪头还坠着一只小小的蝴蝶,她一直小心收着放在匣子里的,只是现在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送了你和雪颜一人一支,一模一样的。”温弦又道,语气更加伤感,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似乎起了雾气,就如这初冬的早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我知道。”乔冰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雪颜,是她的孪生妹妹。
“大乔娇,小乔俏,双乔飞入桃花岙,不知他朝谁人幸,能得二乔做嫁娘……”乔冰玉,乔雪颜,当时是多少秦淮少年梦里的人儿,她还记得那时大街小巷的孩童都会哼唱这句歌谣,那曾是形容她们姐妹二人的美貌,大乔小乔,更是一种赞誉。
后来,雪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