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我强行压下心中对着一切的不适,好不容易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可,那一个月不曾来临的噩梦,悄然莅临,但梦的内容,却细化些许。
比如那蓝衣女子和黄衣女子的无奈、愤恨、以及……不可置信……
又比如,那白衣女子杀死红衣女子后,嘴角掩盖不住的苦涩以及悲伤。
到底是命不由己,抗不过天。
以及之后......
那人杀死了黑衣女子,却落了泪。
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在地上圈出了一个圆,那滴泪水,映着月光,好似第二个月亮。
流星坠落。
那女子口中喷出鲜血与那泪水一同洒在地上,如月边繁星。
她失神的轻声喃喃着什么,我看清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无,星。
一旁黄衣女子愣愣的:“无月你......”
一白衣女郎姗姗来迟,见此情此景,轻叹:“汝等,亦何苦。何须如此……”
那被唤作无月的人好似有些许慌乱、又有些许痛心,跑了个无影无踪。
她的手中,死死攥着那无星的半丝丝残魂,可那半丝丝,又似要随风消散。
那蓝衣女子轻哼,似有讽刺似有悲戚。
我大脑忽的混沌了来,我强迫自己睁开眼,清醒过来。
脱离了那混沌之感,入目,是刺眼的阳光,不知怎的,我脑海中浮现四个字。
烈日之耀。
姐姐,也就是徵,坐在床头,关怀地看着我。
“星辰,你还好吧?”
“啊?哦,”我道,“没事没事。就是……就是做梦了嘛。”
凌雪道:“你,做了什么梦?你于朦胧之中说出了一些。譬如,无星;譬如,残魂”
我愣。
“我喊出来的?”
“嗯。”
徵轻叹:“星辰好好休息吧……”
她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她没有说。
姐姐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姐姐出去了,我又躺下了,消化着梦的内容。
我喃喃:“无星……无月……无星……玉面?”
我说出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词语,玉面。
凌雪忽然有些不那么平静:“什……什么……玉面?你从何得知?”
我本来就打算找时间把梦告诉她,如今她问了,也省的我开口了。
我把梦境的内容一丝不漏的告诉了凌雪。
凌雪第一次出现了些许震惊的态度:“你,为何会……做如此这般的梦?”
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凌雪整理了一下思路。
“所谓玉面者,你姑且可以当成是一个类似组织的地方,我曾于我所在的世界的人间游荡,偶然结识一位玉面之人,这些我所不应得知者,皆为她所言。”凌雪顿了顿,“玉面里所有的人都冠以“玉面”为姓,而这一代恰好为“无”字辈,那无星与无月正是玉面的人,玉面的人不曾有一个是普通人,一个个棘手的很,且。”她又停顿了下,“将一魂魄封印在另一躯体内,是为锁魂。这种法术,应该只有玉面里的人会,还不至于流传到各地。”
“尽管我不大确定是不是锁魂,但还是该防患于未然些。”
**********************************
周一,返校。
返校后一如返校前,孙怡凝仍是不消停。
孙恬凝仍旧乐呵呵的,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小怡”,“小怡”的喊。
5475宿舍全体舍友认为,她该去找个这里小学,看看那里的小把戏。
停停停!学生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学习什么《宫心计》啊,《甄嬛传》啊什么的的。
不过不得不说,孙怡凝做的很是明显(我们认为),这位“小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她这样开心,那就这样吧。我们这样想。
可开学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发现,孙恬凝下课好久后才回来,面色沉沉的,不大好看。她进门时,楼道里传来了孙怡凝愉悦至极的、尖锐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5475宿舍全体舍友,愣。
以往孙怡凝再怎么折腾,孙恬凝都是一副“妹妹很好啊”,“小怡是好人”、“我们姐妹之间特别好”的样子,从不与孙怡凝有任何正面争执,尽管大家也怀疑过孙恬凝只是假装不知道,但谁也不开这个头,犯不着得罪人。
半个多月来,她总是一回宿舍就笑眯眯的给每个人打招呼,今日着实反常。
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人对她的评价,好听的是萌且单纯,难听的是蠢且天真。
她不可能一点没听到吧。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还是说……
她是有什么顾虑,不愿,且不能与孙怡凝及其他人产生纠纷?
既然如此,今日是有什么触着她的逆鳞了?
我沉思。
白梦鹿拿走过去,关切且尽可能柔和的问她:“小恬,怎么了?”
突然,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坐在床上,泪水滴入了被褥中,洇开,全是悲伤的气息。
她此刻好似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蠢萌了,而是一位柔弱的女子,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悲伤,仿佛看在绝望的悬崖边徘徊,一个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更令人遍体生寒的是,她自己,似也没有了“生”的欲望。
白梦鹿有点愣,她本就不是什么细腻的女子,本来就有些看似不干好事的脸上,加了一些手无足措,活像干了坏事被抓包一般。
我本来不大想管,可不知怎的,我竟走上前去,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就在我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脸颊时,我的脑海中“轰”的一声,伴随着如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
仿佛什么轰然倒塌了,有什么如同河水般,把那些倒塌的,破碎的冲走。
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的手有些抖。
凌雪敛眸:“这种感觉……”
她的话未说完,我感到一股力量代替我的手,轻柔的拭去了孙恬凝脸上的泪水。
那股力量很薄弱,又很轻柔仿佛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我听见自己说。
“沁……沁姐姐,别……别哭。”
那声音弱小至说不出完整的话,可却让所有人一愣。
沁姐姐?
然而,凌雪的话更令我震惊。
“院长与徵定是玉面的人,这种感觉……锁魂无疑。”
**********************************
锁魂这种东西,凌雪已与我说过。
就是以某种强劲力量,将一个魂魄封印在某物上,使这个魂魄处于一种“想挣脱却是被束缚,挣脱不了;想控制身体,却亦控制不住的状态。”
这某物呢,可以是活物,也可以是死物;既可以有灵,亦可以无灵。
锁魂的目的呢?
若锁于死物之上,则目的是为囚禁;若锁于活物之上……
大抵是为了使另一个魂魄主导这活物的躯壳。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灭了这魂魄,夺了这壳子,则是因为魂魄灭后,躯壳不会那么完整,生机性也较差,且魂灭后,其余魂魄更不易于进入其躯壳,再者,那魂灭了,天道中,“规则”内外,决计不会轻饶。
我还在震惊中,只见孙恬凝猛的抬头,眼中的不可置信之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阿……阿楹!?”
凌雪见事态不对忙静止时间。
我听见“我”自己说到。
“沁姐姐……是……是阿楹。”
“沁姐姐……别……别哭……”
“阿楹……在……在呢。”
“沁姐姐……有什么事,都……都可以和阿楹……和阿楹说……”
“沁姐姐……不要……不要哭,慕哥哥……慕哥哥会心疼的……”
孙恬凝的心情本已渐渐平复,可在她听到“慕哥哥”三字后,突的不安了来。
“不会的,不会的……他已经,忘了啊……”
我愣,凌雪挑眉。
“我或已知,为何此处有如此之多的天外来客。”
凌雪顿了顿,道:“你的梦中,是否无星亡,无月携无星残魂遁于天地之间?”
我点头称是。
“如此,你的梦怕是真的了。如此之多的变数……”
她继续说:“玉面中人,皆于某一事之上,怀有他人无法比拟的天赋,玉面无星的天赋便是“创造”。这些世界大都为其所创。既无星死了,世界便开始动摇,渐渐分崩离析。无月与她是姐妹,自也会一点,可她跑了。”
“如此一来,她定不会管这些世界,但,她还带走了无星的残魂。创造者修复其创之物,此亦为规则,哪怕只剩一缕残魂,规则也会让她修复世界。”
“可,无月不允此事情发生。大概是因为她们是姐妹,无星以魂来修复世界,若修不完,剩下的便要她来修复。于是,她跑了。”
“所以……”
凌雪冷淡的轻哼了一声:“流传有各类奇异力量的世界中人,便可打开摇摇欲坠的空间,来到其他世界。可这种时候,空间的混乱远超他们的想象,此时,就会有些人出现“忘我”,记忆错乱。”
“可,使者呢?”凌雪有些想不通,微微皱眉,“界内界外有一人管理世界平衡的,称她为使者,照理来说,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规则,可现在,变数太多了。莫非……”
凌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我被撞了一下。
孙恬凝扑进了我,亦是“阿楹”的怀里,好似什么事也没有,泪水却慢慢浸湿了我的衣襟。
**********************************
阿楹安慰着孙恬凝,一边向我们娓娓道来。
“在下孙氏孙楹,字佳音。孙佳音。”
原来,这魂魄姓孙名楹,字佳音,是孙恬凝的妹妹。
在那些为神奇的力量所环绕的世界里,总会有那么一个隐世的,于世界之外的家族或势力,而孙氏呢,就是这么一个家族。
立于世界之外,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可……他们还要面对其他的东西。
例如,空间风暴等恶劣的环境因素;例如……
其他世界的,界外之人。
世界是不同的,其中的人的的力量也有所不同,而界外之人的力量,更是相差甚多。而这个孙氏呢,于“文”倒是有些成就,可是……于“武”之上……只有被压榨的份。
这孙氏啊,有血脉之力。
何为血脉之力?顾名思义,就是在血脉中传承的天赋,力量。
孙氏血脉之力体现在医毒之上,既然天生就有如此强大的天赋,那么要想继续深入研究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加大的努力。
为了少招惹其他人,孙氏碰医不碰毒,她们深知,世人如何说你,你就是什么,她们只得以此限制,至少有什么有关的事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孙氏不碰毒不炼药,走的只是最普通却又最源远流长的岐黄之术,好比中医。
她们天赋无双,却被规则所限制,他人看十天才懂,她们只用一天;但世事皆有代价,孙氏之人虽医术无双,但武修天赋却差的,不忍直视,更甚至有些医学天赋好的,一生下来便是体弱,且子嗣难得。于是,她们与其他人生长的时间大概为百比一。
可其他世界也不是那么友好,他们想,若是将孙氏之人的血脉移植到其他人身上,那不会有规则限制,是否就会培养出绝世天才来?
丧心病狂的各类生物,在某一晚,悄然来到了孙氏所在地,抓的抓,杀的杀。
血液染红了那片大地,讽刺的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什么也没做过。
那孙氏主母,也就是阿楹的母亲——孙仄,将阿楹放在一个小小的木盆里,显的普通至极,沿着那条由时间、空间错乱而形成的“河流”,飘走离开孙氏之地,去往其他世界。
阿楹再睁开双眼,面前就是一个穿着淡绿色的怪异的服装的女子——那是院长。
“在我记忆的最后,就是院长告诉我们,过一会儿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过来,只要是她带走的人,从今往后,就有家人了。”
凌雪并不买账:“既如此,你的“沁姐姐”如何来的?她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她的心疾、以及那个孙怡凝……很多事情,你并不曾交代清楚,对吧?阿楹。”
凌雪的一声“阿楹”似是很渺远,好似能蛊惑人心一般。
那阿楹虽已百余岁,可她心智不过是婴幼儿,这人好似还是一个孩子,有些无措的问向自家姐姐。
“姐姐,她们…….”
孙恬凝早已平复了心情,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阿楹开口,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孙氏家主是为阿楹的父亲,他还有一个哥哥,这就是孙沁的父亲了,如我们所想,那孙怡凝一一她叫孙洛,与孙沁是双胞胎姐妹。
之前说到其他地方的生物不大友好,但这乔氏却不欺人,若问孙氏之人他们以为那里人更为友好,答案只有一个——乔氏。
乔氏也有血脉之力,他们的血脉之力体现在“器”上,他们中人一人一生有三滴特殊的血,若滴在“器”上,便会生出“器灵”。
话说这“器灵”倒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乔氏人的三滴血唤醒的“器灵”皆是认主于血的主人,也有人想要剥夺他们的血脉,剥夺那些有“灵”的“器”,可如此之多的“器灵”,若强行一战势必会两败具伤,让人捡了漏就不好了。
还有一点是因为乔氏之人也有时会将唤了神智但其主已故的“器灵”流传出去,处事要比孙氏圆滑了不少。
而这乔氏与孙氏交好却是因为这孙沁。
那时正直孙沁与孙洛的千岁诞辰——孙氏寿命百抵一,千岁不过折换成十岁罢了,那时孙氏家主赠予她们一人一枚蛋——正是日后的叽叽与咕咕。
这孙沁把训了差不多的鸽子——就是咕咕放了出去,想给调走的一个朋友兰慕带封问候信。
好巧不巧,咕咕还小,记不清只能瞎转;好巧不巧,咕咕刚好飞到了乔氏之地;好巧不巧,刚刚到了乔慕的房前;好巧不巧,孙沁写的是昵称——小慕慕!
当所有巧合集中在一起,那便是一个字——缘。
这封信就像一根红线,把孙沁和乔慕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话说这乔慕为乔氏少主,经此事件后,有与孙沁有几次偶遇,二人遂请求家中定亲,倒是顺遂无比。
好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可任何故事里没有坏人是不可能的。
这个故事里的坏人就是孙洛。
孙洛这个人小时亦是天真烂漫,时时刻刻都是姐姐的小棉袄,姐妹之间亲情浓浓。
可不知何时,这份亲情变质了。
或许是她们父母看向孙沁时,眼中的骄傲,这份骄傲没有落在孙洛身上;或是族人们谈起孙沁的自豪,却并未提及她;又或是叽叽各项都不如咕咕;也可能是乔慕看向孙沁时眼中浓浓的爱慕丝毫不在意她。
她本以为自己与姐姐是一样的,尽管她小那么一点,她以为只要肯努力,乔慕也不会那么无视她的,她并非想要乔慕爱上她,她只希望在每个人眼里她们姐妹俩是一起的,她差一点也好,但不要漠视她。
她不求比姐姐更好,不求成为孙氏的骄傲,只希望父母族人看一看同样努力的她。
她明白
天赋是生来的,可努力是自己的。
她只希望,不要太卑微。
或许她本来只是想跟上姐姐,或许她本意是想在姐姐需要时帮姐姐一把,可是日子久了,心也有了不甘。
凭什么她只能比姐姐差,凭什么她做什么都不如姐姐?
了解她的心里后,在这里她的所做所为就清晰明了了。
她不甘,于是在这里,扳回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