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竹林？”云淇问，“那不就是姐姐这几日常去的那个？”
“姑娘们知道？”白嬷嬷问。
我点点头，道：“嬷嬷坐吧。”
待白嬷嬷坐下后，又道，“去过几次，不过那地也是奇怪，附近没有住处，也没相应的配设，怎么突然种起了竹子？”
“姐儿有所不知，那是宫里的一位贵人种的，常贵人，她原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伺候了皇上一次，皇后娘娘开口讨了个人情，就破格封了个贵人，常贵人家里也是读书人，后来犯了事才做了奴才，平日里最爱作诗作画，尤其喜欢画竹子，她封了贵人，也没单住出去，还是跟着皇后娘娘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掌事女官呢，一点也不像个贵人，后来皇后娘娘怀朝阳公主的时候，怀像不太好，就来行宫里安胎，朝阳公主就是在行宫里出生的，常贵人也跟着来伺候，皇后娘娘知道她喜欢竹子就给她种了一块，那地原先就是一块空地，后来就种上竹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怎么突然就给砍了呢？也是那常贵人要求的？”云淇道。
白嬷嬷摆摆手，道，“常贵人十几年不曾来过了，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也是许久未出过宫门了。”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了。”我摇了摇扇子，淡淡的道。
昨日我虽在院外擦了把脸才进去，可她们也不会看不出异样，再结合今早的事，不难猜出我昨天定是遇到了什么。
白嬷嬷出去以后，云淇问，“姐夫命人砍的？”
我点点头，道：“或许吧！”
再抬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心里顿觉得烦闷。
白嬷嬷说的对，不过大半日，那片竹林便已成了空地，我没有再去看过，这是云淇告诉我的，她说那里仿佛从未种过竹子，连根拔起，连片叶子都没留下。
我楞了一会，心里竟没半点喜悦，可也没了昨晚的恐惧，想来只是那一会迷了心，吓到了吧。
但不管那片竹林在不在，我是都不会去了。
这事就悄无声息的开始，也悄无声息的结束，没人再提竹林的事，也没人问我那晚发生了什么，像是从未发生一般，但我心里明白，南边的竹子可以砍掉，可我心里的竹子还在。
对于朝歌，我有种道不明的感觉，但不是说他吓了我以后就变得不好了，在我心里他还是好的，我就是这样，别人的好要记就得记一辈子，吓我这事往小了说就是个玩笑，可那天我偏偏真上当了，还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后来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确实做的过了一些，至少不该拿花砸他，怎么说那也是人家采来送我的。
后来我也想过，人家说不定真不知其中的缘故，那件事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连云淇都不知道。
所以，我越想越觉得这事自己错的多了些。
我觉得朝歌并没有很生我的气，要不然第二日也不会立刻就把竹子砍了，因此，我更内疚了。
不知不觉到了三伏天，算算日子，我们差不多来京城两个月了。
三伏的第一天，高表哥赶在饭点来了，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道：“祖父祖母一个时辰前到的，祖母想裳儿想的厉害，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让我接。”
“回来了？”我心头一喜，连问道：“他们身子可好？这一路奔波可有什么不适的？”
“没有没有，”表哥连连摆手，又道：“昨晚就到城郊了，休息了一夜才进城，为此祖母一直抱怨呢，你快带几件衣服，和我一同过去吧，我估摸祖母得留你住几天，你也别等她开口了，收拾妥当就赶紧走吧？”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带上两件换洗的就行了，我也不敢多住，怕外祖母时常想起母亲。
可能是上次在姨母家的事吓到白嬷嬷了，这次她也跟着过去了，换句话说，行宫没人了…
府邸前几日姨母就着人过来打扫过，我下了马车，立在门口，心里五味杂瓶，这和母亲说的不大一样，石狮子没了，大门上的朱漆也掉了大半，原来的牌匾也换成了简简单单的宗宅。
“姐姐…”
“没事，走吧！”
这里我没来过，可母亲却说过无数次，早已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
几年未见，外祖父外祖母都老多了，一见面，外祖母伸手把我拉进怀里，抱着我心肝心肝的喊…我亦泣不成声。
外祖父也在一边偷偷抹眼泪，好半天才开口道：“好了，你也当心些，自己身子还能不知道？外孙女都来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自己身子不要了？”
我一听这才想起外祖母身子向来不好，赶紧先擦了擦眼泪，道：“都怪我，惹得外祖母这么伤心。”
好一会外祖母才止住哭。
“你这说的什么话？见到你我高兴。”说完，外祖母瞪了一眼外祖父。
“我…我也高兴！”外祖父不好意思的接了一句。
我掩嘴乐了。
“裳儿也高兴，这么热的天赶回来做什么？应该等天气凉爽一些再来的，看您这么折腾，裳儿要过意不去了。”
“哪里就赶了？我还嫌慢呢！”外祖母不高兴的说道。
拉起我的手，又道：“棉城离得远，他们不放心我身子，都不让我去，你每次来信都说过得好，可我没见到人怎么能安心？”
“如今见到了，外祖母也该放心了，再说有奶嬷嬷在，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道。
“对了，你奶嬷嬷呢？怎么没跟你过来？”
“外面呢，她…她说年岁大了，一见面就要哭，怕惹得外祖母伤感，等咱们祖孙俩说完话她再进来。”我道。
“哎！这些年多亏了她在你身边。你父亲不是个好的，我年年都要把你接回来，他就是不愿意，那棉城是什么地方？哪能跟京城比？为人父母当为子女远虑，他还能不懂这个理？”
一提到父亲，外祖母的嫌弃简直是写在脸上。
“父亲不让我回来，那是心疼您呢，这些年我没少气他，我若是回来了，外祖母可不得烦死了？”我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