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东陵国都知道大皇子朝嘉不受宠,年过二十也才得个户部清闲的位置,纳兰皇后是孤女,也就是说大皇子一没有父亲的宠爱,二没有外祖家的助力,唯一一个疼他的亲娘还参起佛了,想想也是可怜。
对了,他婚事也挺坎坷的,原先订了莫尚书家的嫡女,可那女子早已有了心爱之人,一哭二闹三私奔,闹得父母取消了婚事,若是换了别的皇子莫家也不敢,可大皇子没靠山啊,莫尚书是个口才了得的,硬生生的说动了皇上取消婚事,还亲自给他女儿添了嫁妆,自己儿子这边被打的脸面,一丝也没找回来。
后来订了京城步兵总领的孙女,这总领原是山匪头子,后来被招安了,总领年岁大了想告老还乡,儿子儿媳并着快要出嫁的孙女一起送行,谁知到了天河山,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泥石流,车毁人亡,这亲事又黄了。
没过门的妻子也算是半个妻子,大皇子含泪给她立了衣冠冢,还得再守一年。
过了这一年,大皇子也就二十了。
按说这个年纪孩子也该有一两个了,可大皇子还是和小四岁的太子弟弟一样,孤身一人。
二十一岁那年,大皇子主动上书皇上,请求把宗姨母的女儿锦婳表姐许给他做正妃。
吓得姨母当时脚就软了,姨夫更是以大女儿还未婚配,小女儿不应先于姐姐的名义请旨拒绝。
可这次皇上硬气了,二话没说下了圣旨,准了婚事。
一个月后,又有一道圣旨送去了绵城,是给我的。
算算日子,我与太子明年开春完婚,今年年底我就满十六了,及笄了。
大皇子和锦婳表姐的婚事是年底,比我早两个月。
我之所以愿意来行宫,也是因为姨母整日唉声叹气,让我不知如何劝她,索性躲远一些,不过我看锦婳表姐倒没什么不满的,绣起嫁衣来偶尔还哼着小曲。
白嬷嬷让我真心开始喜欢是从去马圈开始的。
先是一路上夸赞我穿骑马服好看,当我骑着小红马奔驰的时候,她更是夸赞不已,一边摸着小红马一边感慨她老了,还说若她再年轻二十岁,一定要好好和我比试比试。
我翻身下马,把马鞭递了过去,道,“嬷嬷要不要试试?”
白嬷嬷连连摆手,道,“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了!老奴老家是漠北的,地里长不出麦子,饿死不少人,和家人一路向东,也不知怎的就逃来了京城,还记得小时候放羊都是骑着马的,哎,一晃三十年喽!”
漠北离绵城不远,不过我也没去过,倒是听二丫说过,那里确实是骑马放牧的。
白嬷嬷来了三天,我像是听书似的听了三天,听累了还陪我去马场骑会马,日子丝毫没有一点难过的,我越发的觉得奶嬷嬷之前危言耸听了些,哪有那么多坏嬷嬷?我就碰到一个好的。
这天下午,我和云淇并着丁香丁月一起给小红马洗了个澡,小红马很温顺,站在那里任由我们摆弄,它好像很喜欢我,我一靠近它就拿它湿漉漉的头去蹭我,蹭的我衣衫都湿了。
奶嬷嬷赶紧把我们叫来,又吩咐管家找人接着给小红马洗,说教了我一路。
进了水云涧的大门,我随口问道:“嬷嬷原先是跟着哪位贵主的?”
白嬷嬷道:“老奴原是跟着太后的,皇后娘娘礼佛以后便跟去伺候太子殿下了,如今在太子府当差。”
白嬷嬷的笑脸始终没变,我们几个却都傻眼了,眼见着卧房就在前面,这剩下的几步路可谓是艰难的很,一步一个滋味,却又没言语能说的清的。
“瞧瞧瞧瞧,这还没过门就让太子府的管家嬷嬷看出样子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奶嬷嬷一边帮我找干净衣服,一边愁道。
“这也挺好的,省的装了,反正我就是过门了也装不长!”我无所谓的道。
“那怎么行!”奶嬷嬷疾步走到我身边,道:“大小姐将来是要管着太子府的,再以后那是要管着后宫的,做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怎可不注重立威?”
“那您觉得我这还立的起来吗?”
我懂奶嬷嬷的意思,无非是怕白嬷嬷是个笑面虎,更怕我将来被她拿捏了。
我心里却轻松多了,心想,难怪那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我不敢把见过太子的事对奶嬷嬷说,怕吓着她,更怕她说教起来没完没了。
水云涧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湖,我喜欢晚饭后来这里散步消食,有了白嬷嬷的警告,行宫里的人已经不敢随便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是和云淇一起出来的,走了几步,云淇说起风了,非要回去帮我拿件披风,于是,现在就剩我一人绕着湖边散步。
行宫里安静极了,尤其是到了晚上,天一黑便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这湖边的灯笼也是因为我才挂上的,只是这灯笼的光还不如天上月亮照的亮堂。
我绕湖走了一圈,云淇还没有跟上,见四下无人,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三两下便爬上了树顶。
这树真高啊,只可惜是晚上,眺望远处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我有些失望,正准备下来时却见水云涧院外的那颗大树似乎有些异常。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这树果然更粗壮,我是爬不了的,因为不好抱。
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少年往院子里张望,表情似乎有些凝重,像个小老头似的。
我拾起一个小石子,打在树叶上,那少年低头,我冲他摆了摆手。
那少年晃神了一会才从树上跳下,是的,这么高的树,直接跳下来的。
他站在我面前,还是那天的装扮,只是比我想象中的高很多,明明他才大我两岁。
他似乎有些拘谨,眼神还是亮亮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你回来了?”
“你总是爬树做什么?”我道。
他嘻嘻笑了,道:“我怕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吓着你。”
“可你在树上更吓人好吗?”
他摸摸鼻子,脸颊带着微红,又偷偷看了我一眼,随即低着头,闷声道:“对不起,我没打到老虎。”
我还没说话,他又赶紧保证:“你放心,下个月,下个月还有狩猎比试,我一定给你猎个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