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嬷嬷想了想,神情有些伤感,道:“姐儿说的对,没有把你娘一个人留下的道理,咱们迁,只是咱们的地契租子都是果园菜园,倒是离宗家祖坟不远有块地,我托人打听打听,若是能买下来,把你娘葬那,她去了绵城一直想家,挨着宗家,她高兴,将来嬷嬷不在了,就去陪着你娘,我俩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嬷嬷!”我手搭在她肩膀上。
“没事没事,”奶嬷嬷转过头把眼泪擦了擦,又扭过头对我说道:“嬷嬷就是突然想起你娘了,没控制住,没事啊,咱们姐儿大了,知道想着娘了,真好!”
看着奶嬷嬷努力忍住哭意的样子我也不好受,可我若这时候出去了,还不知道她一个人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我把头枕在奶嬷嬷的肩膀上,道:“嬷嬷,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娘,虽然她走的时候我才五岁,我记得她喜欢给我编辫子,云昕羡慕的不得了,还有她做的水晶包子,我可喜欢了,可她的针线太差了,缝的衣服都是歪的……”
说到这,我忍不住笑了,她做的衣服真的很丑,即便当年我才五岁,都嫌弃的很,可现在,我想穿都穿不到了……
奶嬷嬷也跟着笑了,脸上还挂着泪水,把我搂近怀里,道:“是啊,你娘打做姑娘的时候就不会这些,你外祖父打小就给她还有你姨母请了先生,当年在京城你娘也是响当当的才女,要不是因为这,云家怎么非要娶她?你爹一莽夫怎么配得上你娘?你外祖母当时眼睛都哭瞎了,可没办法,云家打了几场大胜仗,就怕家里不答应,他们求到圣前,到时候两家弄僵了,你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奶嬷嬷默默掉眼泪,我心里也难受的很。
父亲总说外祖父一家看不上他,实际上也确实看不上,母亲的葬礼上,外祖母歇斯底里的向父亲喊道,说他害了自己女儿,说云家当初就是一伙强盗,毁了她女儿的一生……
那时,小小的我被父亲抱在怀里,外祖母的痛骂并未让他有太多的表情,他只是低下头,脸上带着我看不懂的表情,把我抱的更紧了。
我低头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又道:“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嬷嬷许久没回京城了,都忘了是什么样的吧!明个咱们去街上逛逛吧!听姨母说,表哥这两日就回来了,西山猎宴他是要参加的,等西山猎宴结束了,咱们请姨母一家吃个饭吧,姨夫姨母已经闹别扭好长时间了,您也劝劝。”
“好!想去就去吧!”
奶嬷嬷突然这么好说话我都有点不适应了,往常我要出门不是得偷偷的,就是得磨个半天。
傍晚,朝歌送来了一只卤鹅。
我暗戳戳的想着,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的讨好方式都是送吃的这一种?奶嬷嬷爱吃卤鹅,可今晚她一块也没吃,我和云淇也没吃,白嬷嬷似乎觉得气氛不对,也没有多说,最后那盘卤鹅,原封不动的被端下饭桌。
回到屋里,云淇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刚才真怕奶嬷嬷半路扔下筷子走了……”
“怎么会?白嬷嬷在呢!”我道。
“也是,奶嬷嬷什么都是以姐姐为先的,下了白嬷嬷的面子,将来连累到姐姐就不值当了!倒是姐夫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云淇道。
我随手拿本书翻看,道:“活该,既然打听了,就该打听清楚了。”
“可白嬷嬷也不知道咱们家的事啊!”
有白嬷嬷这个内线在,朝歌不可能不知道奶嬷嬷是什么性子,也不可能不知道奶嬷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可白嬷嬷毕竟只看得到表象,知道奶嬷嬷喜欢什么,投其所爱,可她不知道我爹当初追我娘也是靠送吃食,当初笼络的也是奶嬷嬷。
东陵国,家里嫡妻未入门,甚少纳妾的,可我爹纳了,是打小的通房,行,这也就忍了,可嫡妻过门,前三个月都要宿在主院的,后来,云淇比我小了不到三个月。
下午刚和奶嬷嬷聊起我娘,晚上朝歌送了卤鹅,怎么说呢?撞上了!
“姐姐,你怕吗?”云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放下书,看了她一眼,道:“怕什么?怕朝歌对我不好?云淇,你说,我爹对我娘怎么样?”
云淇想了想,道:“虽然我那时小,可父亲对母亲还算挺好的,只要母亲开口,父亲就没有不应的,平日里也是想着法子逗母亲开心,只是……”
“只是因为云昕,母亲的心多少寒了些。”
云淇点点头。
“可我和母亲不一样,嫁的人不一样,用的心态就不一样,我想,母亲成亲前也是憧憬过未来的,只是后来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但是也没让她受委屈。”
“那姐姐呢?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我不用想,我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是的,我已经没有后路了,除了往前走又能做什么呢?如果还有,那就是守住自己的心吧!
第二天,我在京城最大的赌坊门口拦住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吊钱,让他去打听青萝爹的事。
不到一炷香,那小乞丐就回来了,道:“小姐真说准了,确实有个常客说自己女儿是丞相府的一等丫鬟,这人叫常二山,基本每个月能来个二十天的样子,偶尔也赊过账,不过都还了,他经常吹嘘自己女儿挣钱给自己花,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呢,平日里还喜欢请人喝酒吃饭,算是个大方的!”
“那这个常二山最近可来过?家住何处,可知道?”我问。
“这几日倒没来,家就在北城的落花胡同,您过去一问就知道!”
“好,那便谢谢你了,”我掏出一个碎银子,道:“多的就留你喝茶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对着小乞丐的千恩万谢,我只点点头,转身拉着云淇去前面的酒馆和奶嬷嬷回合。
“她爹……”
“嘘……”我止住云淇的话,道:“待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