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武静姝拿着一摞书法等在寝室外,武临渊换了一身常服端坐在雕花靠椅上,端起茶碗看了一眼武静姝,饮了一口茶道:“拿来我瞧瞧。”
武静姝笑着走上前,地上练字,一脸期待的看着武临渊。
翻阅着纸张,武临渊的眉心渐渐皱起,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宣纸,看着武静姝,一副不成材的模样。
低声道:“这就是你这几日的成果?”轻佻眉心,一脸的不相信。
武静姝扁着嘴抱怨:“阿爹,你也知,我自小便不喜笔墨…”
武临渊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张重重的放下道:“阿爹知道,可你是个女儿家不能整日舞刀弄剑,成何体统,如今我们身在帝都不比在南郡,什么事不能由着性子来,也怪我…”武临渊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说道:“平素太过骄纵你…若是…”武临渊突然噤声,摇头叹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习字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你且回去吧。”
武静姝福身告退。
秀阁内,武静姝换了一身寝服趴在窗棂前瞧着窗外的繁星,眉眼慵懒,屋内只燃了一根红烛,昏暗的灯光照在帷幔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以前,在南郡,她活的像只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策马舞剑、张弓骑射、她自幼跟着阿爹出身军帐,性子也多像男儿,豪爽不羁,不像在帝都,什么事都讲规矩,如困笼之鸟,入京前阿爹再三叮嘱要自己循规蹈矩,亦步亦绉,切记不可行差踏错,长叹一口气…
起初她听闻帝都繁华,便一直想要见识见识,花满楼的花魁、留仙居的美酒、珍宝斋的珠宝、四宝斋的文房、无言阁的诗词…
那闻名遐迩的侠盗,神秘莫测的无言阁主、来无影去无踪的采花人…
她都还没见识。
终日困在这一方天地间,叹了口气,那柄珠钗…
她怎会不知,犹记得那日,阿爹接到回京述职的恩旨时,寝室内的红烛燃了一夜,她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武氏一族还有重返帝都之时…
一片绿叶飘落窗前,武静姝低眉拈起树叶放置唇边。
悠扬的曲调流泻而出,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空灵、悠扬。
远处,高耸的屋檐上落了一抹黑影,依靠在青瓦之上,一身玄衣长衫四散开来,泼墨的长发倾泻,银色的面具反衬着清冷的月光。
他微闭着双眸,手持酒坛,独酌,酒水肆意的打湿了衣领,他嘴角勾着醉人的笑意,迷醉在着悠扬的曲调中。
深夜,屋内的灯烛已熄,屋内的窗棂大开,罗床上,少女沉沉的安睡,浅粉色的帷幔轻摆,一个闪身,黑色的影子落在屋内,男子看着床上的少女,弯着嘴角,环视一周,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一旁的博古阁上摆着各种兵法、剑谱、诗词、曲谱…男子信手拈起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阅起来,草草的看了几眼,便放置一边,走到书案上前,看着桌上胡乱的散落着一张张字帖,男子信手拈起,摇了摇头,回眸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眼眸收紧。
“好歹也是将军之女,这字如此不堪入目,也是实属难得。”
坐在圆凳子上,信手倒了一杯茶,放置鼻息轻嗅,弯起嘴角,仰头喝下,镇国将军府、武氏一族,三代为武将,世代承袭,镇国将军武临渊,战功赫赫,手握重兵,十二年前辞官回乡戍边,如今十二年后,武氏一族重返帝都,男子回眸看着床榻之上的女子,武氏静姝,镇国将军唯一的嫡女,年芳十六…
男子起身,走到床沿,透过朦胧的纱幔瞧着她,眨了眨眉眼,像是惋惜道:“真可惜,若是你是男子…”
眸色收紧,嘴角下垂,他迈出一小步,打量着她,看着武静姝的眉眼,他的心忽的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顿了顿,苦笑一声,闪身消失。
正午,溶月坐在廊下绣花,婢女碧裳陪在身边。
溶月抬头说道:“这几日姝儿乖巧了许多…”
碧裳笑了笑,说道:“从南郡回帝都,一路上老爷都在嘱咐小姐,许是小姐开窍了,毕竟南郡不比帝都。”
溶月点了点头,微微蹙起眉心:“不曾想,还有回京之时,也怪我,身子娇弱,对她管教不严。”
“夫人,小姐还年幼,来的及,昨儿夜里,小姐还拿了这几日的习字给老爷…老爷还夸小姐进步了呢。”
说话间,绯袖端着碗盏走了过来,说道:“夫人,汤药温好了。”
“夫人,药趁热喝才好。”说着接过碗盏递给了溶月。
溶月叹了气,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喝罢药将碗盏递给绯袖,眉横了她二人一眼,直言道:“你们呀,别诓着我不知道,她多是你们平日宠惯。”
蹙起眉峰:“我们刚返京不久,姝儿又天性贪玩,老爷怕她在外生事,整日将她关在府内,逼她习字,读书。你们要多加注意,姝儿身边只有绿屏和红笺两人,绿屏胆小、忠心,红笺倒是大胆、办事稳妥,原本移迁祠堂之事是你二人前往,奈何我身子不爽,离不的人,如今只得留她一人操持,姝儿鬼主意多,又嘴甜,别三言两语就把你们糊弄了,我是怕绿屏一人看不住她,这偷溜出府,惹出什么祸来。”
二人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方才我还去瞧了,小姐关在屋内正习字呢,许是老爷昨夜叮嘱,小姐正发奋呢。”
“果真吗?”溶月满眼不信。
“果真,果真,晨起,还叫我找了些诗集送了过去…”
溶月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那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可口的,一份送去军中,老爷刚刚返京,军中事忙,怕是近日都不得空了。”
“好好好。”二人掩面偷笑,满口答应。
“一份送去给姝儿,叫她不要太辛苦。”
“是是是。”
说着二人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