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海底捞人并不算多,我过去的时候晴晴端正地坐在那里,我的步子却越来越沉重,但我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魂不守舍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只能接受。
“好久不见。”我尽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跟她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我实在没想到她回应我的方式比我还要官方。
“嗯,挺好的,你不是想跟我谈吗,你说,我听着。”
她淡淡地笑了,喝了口水,与以往那种温柔似水的神态不同,眼神里多了几分尖锐,“韩旭,我要走了,游游大江南北,看看山河湖海,弹弹琴吹吹笙,找一个没有信号的世外桃源,了此残生。”
“残生?怎么就残生了?你还这么年轻。”我实在无法理解她要离开的理由。
“我们种族不同,我可是活了三百多年,头一次知道生命有尽头,还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你那么厉害,不打算做一番成就吗?”我突然慌乱起来。
她又笑了,嘲笑的笑:“那是你们人类追求的东西,我不需要。”
“如果岩人再送上来一个工程师要消灭人类,你也不管吗?”我脱口而出,然后立马就后悔了。
她低下眼眉思索了一下,似乎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了?我不代表岩人,岩人要做什么自然也与我无关,你们有能力就反抗,否则谁又能帮你们呢?”
我开始心虚她是不是发现了我跟踪她的事,低着头不说话。
她继续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见到每个人都会说出他们心中所想,不管是好的坏的,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于是他们开始怕我,无视我,毕竟能看穿别人心思确实很可怕,你所有的小九九都无所遁形。后来我开始不说话,并且跟自己玩了个游戏,先收了读心术,通过神态举止去猜测他们的所思所想,再用读心术印证,准确率越来越高,以至于后来我基本上不用读心术就能猜的准。”
说到这里我才明白她要告诉我即便她不能读心,也可以大概率猜到我在想什么,那我心里的害怕以及跟踪她的事恐怕也藏不住了。
“所以比起岩人,我更像人类,也更了解人类,如果两族的战争在所难免,单凭我也无法左右局势,毕竟两族同根,要发展就要扩张,你又怎么能确定如果人类知道地下有空间,他们不想占领岩人世界呢?”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吗?”我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不像她,能猜出别人心思,我猜不到,所以需要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你呢?你是喜欢韩晴晴的灵魂,还是和白景霖一模一样的皮囊?”她的反问让我突然间思路阻塞,因为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人类世界里皮囊和灵魂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可他们不是,我终于意识到我们种族之间的鸿沟究竟有多大。不得不承认她很美,应该是大多数男生都喜欢的那种样貌,虽然她对音乐的痴迷才是我最初喜欢她的原因,但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如果她在一位老者的身体里,我还会不会像现在一般喜欢她,也许人类真的都是视觉动物吧。
“在我想起来这里的初衷之前,我心里一半都是你,可现在,用一句你们很喜欢的话来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抓起我带了汞戒指的那只手,接着说,“这个汞戒指,你带着比摘了安全,至少凭你的演技可以骗过那些只依赖大数据评估的岩人,你如果听全了我的话,就知道我在躲避岩人组织,可你不行,你需要完成学业,所以很抱歉把你带入这种境地,不过他们需要支持,你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我给你打了十万,够你两年生活了。等我取出了探针就走???”
她突然哽住了,走到我身边抱住了我,我第一次感受到我是懂她的,她心里有我,只不过没有她渴望的自由重要,可那一丝温暖随着一声保重慢慢消散。
后来我真的没再见过她,时间匆匆流过,时不时秦雪莹过来找我做一些蠢蠢的普及,也蛮有乐趣的,岩人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我猜可能他们还没舍得送一个宝贝工程师上来。升大二那年我同时修了心理学专业,打算用自己的汞戒指在未来大赚一笔,满满的课程让我没有时间去想晴晴,她的身影在我心里也越走越远,不过只要想到还是觉得那是段美好的回忆。
(第一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