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子,杜茜岚头缠白布,跪在那张黑白照片前,泪水已经哭干,脸上只剩下一道道曲折的泪痕。事情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杜茜岚还是没能走出养父离去的事实。那晚养父走后便再也没回来,第二天晚,警方便找上了门。巧的是,那天,陌尚刚走了俩个多小时,而且,陌尚那天说的那句话,久久停留在脑海里。这一定不是巧合!
杜茜岚坐在遗照前思绪混乱,久久不能平静。门口突然发出了撞击声,杜茜岚警惕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门口。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
“好久不见。“
男子着一席黑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再加上黑色的墨镜,浑身上下盖的严严实实。更可怕的是,脸上还有那令人发怵的刀疤露出一角。男子没说话,而是步步向杜茜岚逼近,杜茜岚直往后退,直到退到桌子上,无路可逃。恐惧让她的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跳动。杜茜岚手到处摸索着,抓起桌上的遗照向男子头部打去,却被男子发现,抓住手,遗照的玻璃摔碎在地上,反手一个擒拿,杜茜岚便被制服在地,眼前,还是养父的遗照。
“你爸他该死!“
“你闭嘴!是他把我养大的!“
“是他把你带入歧途的!倒卖毒品还教唆你卖淫!他不配做养父!“
“我知道了!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爸!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那个杀人魔!“
“随你怎么想。“男子轻巧的回了一句,对着杜茜岚的头就是一下。瞬间,房间里没有了声音。男子把杜茜岚拖走,装在一个麻袋后,拍摄了每间屋子,将玻璃打扫干净,照片烧掉,又把鞋印擦掉,一个犯罪现场,被清理的毫无事故痕迹。
仁如玉自从那天陌尚救她,为她抹药,后来又听了黄妈的话,陌尚把她逃跑那天的保安全部解雇了。虽然还是有些讨厌陌尚高傲的做法,但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仁如玉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这都是表面现象,不要被他那张俊脸和甜嘴迷惑了。托儿!一定都是托儿!
“仁如玉,你就这么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吗?”陌尚自从那天那俩位警察走了后就没再对仁如玉发火,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不过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次回家,都是第一时间去他的那个秘密基地呆上一阵,才会出来。这是陌尚难得的一次和仁如玉共进晚餐。
“我没有,我只是觉着有些无聊。”
“你也觉着我无聊?”
“为什么说也啊?你别误会,我只是觉着一个人在你家太无聊了,想出去走走。”仁如玉时而低头,时而偷看眼陌尚,不知这样的回答陌尚是否还满意。
“好,我给你自由,但你必须按时回来,别乱跑,我会找人看着你。”
听到这话,仁如玉内心一阵狂喜,这还是陌尚吗?最近是哪位好心神仙路过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给尊贵的陌尚大人洗脑了?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从大冰山变成大火炉。幸福就这样来的措不及防,太惊喜。
仁如玉兴奋的不得了,竟没过脑子,从嘴边遛出一句“太爱你了!”说罢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这才回过神儿来,刚刚自己是说了什么?太丢人了!赶紧用枕头捂住脸。
此时的陌尚也是刚反应过来,看向仁如玉离开的方向,“呵,真有趣。”接着又低头继续叉起一小块切好的牛排,这是在玩火,还是挑逗,陌尚含笑摇摇头。
东方染红,熹光抚牖。昨晚的仁如玉誓要“闻鸡起床”。不能浪废了熬夜制定好的游玩计划。仁如玉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还要为自己生活的城市制定个观光计划。
“起床了!我这是养了头猪吗?”陌尚站在仁如玉床前。
仁如玉朦朦胧胧间看见陌尚的身影,立即清醒,“你干嘛!从我屋里出去!”
“或许我该提醒一下,这是我家。”陌尚一脸傲娇。
“我不管,反正你快出去!”仁如玉揪着被子一角,腿还不停的踢着。见陌尚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仁如玉抄起枕头向陌尚发射过去,陌尚灵活一躲,躲过仁如玉一击。
“仁妈,把我睡衣拿来。”陌尚对外喊着,“这次,不要再给我扔在外面了。”陌尚弯腰低下头,靠近仁如玉说。
“扔在外面?对了,今天还要出去呢!”仁如玉瞬间拾起了昨晚的回忆,“不对,这才六点多你就叫我起来!“
陌尚全然没有理会仁如玉的自言自语,转头离开了。
餐桌前。
“那个,呃…那谁...陌尚。”仁如玉有些扭捏,她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这个房子里唯一一个敢叫我陌尚的人。”陌尚用筷子轻轻敲击着碗沿。
“难道你不叫陌尚吗?还是我也叫你陌总?该不会叫你尚哥哥吧?”
“仁如玉,你胆子够大啊!“
“谁知道你这种怪人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呢。“仁如玉理直气壮的说。
“我比你大,我哥哥吧。”陌尚只好无奈的说。
“哼,占我便宜。“仁如玉心想,斜眼瞅着陌尚“算了,叫就叫吧。反正在他这儿白吃白喝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陌...不,哥,你能借我部手机用吗?你看我第一天来你家,你就把我东西都没收了。我想联系你也不方便。是吧。”
“不行!”
“哥哥~”仁如玉发起嗲来,自己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答应你,但你不能和任何通讯设备接触,有事可以找袁晟,他会一直跟着你。”陌尚终于在恶心的发嗲声下妥协了。
“那好吧。”仁如玉失落的撅撅嘴。
“我把信用卡给袁晟了,你去买点衣服,别再穿我的。“
虽然陌尚语气里带着点嫌弃,事实上也是真的嫌弃,但有这句话,心里还是很舒服。
“你不吃了么?“仁如玉看陌尚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要走的样子。
“我工作需要向你汇报吗?“
“哦,那好吧......“陌尚一个反问把仁如玉尴尬的留在餐桌前,仁如玉一人守着这硕大的一盆面,也不知道陌尚是故意的还是看她能吃,自己的盆是陌尚的三倍大。陌尚一走,也不知怎么,仁如玉也没有了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准备出发游玩了。
繁华的A市苏醒得太早,昨夜的浮尘还未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有昏黄的灯光透过,细看却是黎明的微光。
路边的小摊位叫卖声彼此起彼伏。扮演不同角色的小人物掩盖不住满脸的倦意,奔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为生计所劳累着。
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仁如玉撒欢的速度袁晟都跟不上她的步伐。袁晟带仁如玉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商业街,现在不是周末,人大都在马路边上等车。一个个身着职业装,提着公文包,规规矩矩的上班车。而孩子们或许是刚起的缘故,有些无精打采的慢悠悠骑着单车,书包把他们的背压得蜷缩着。这个点陪同仁如玉走在商业街的也就是那些早起锻炼的老人了。
或许是还太早,店铺不是没开门就是正在收拾准备的,只有几家早餐店忙碌着。眼前烘焙店的玻璃窗前,一对俊男靓女正说说笑笑。为什么这么眼熟,仁如玉向前走了一步,这不是陌尚.......和,和那个女警察!仁如玉说不上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叫不出现在心里的滋味。这,就是他说的工作么?的确,不需要向自己汇报。
俩人四目相对,陌尚少见的嘴角勾笑,也不知聊的是什么话题,那个女警察的脸一直是红扑扑的。袁晟看仁如玉不走,便顺着仁如玉的目光看去,这不是老板吗!“小姐,走吗?“袁晟试探的问了句。仁如玉没做回答,原地不动的看着,内心五味杂陈。就在呆滞之时,陌尚突然抬起头向窗外看,仁如玉一愣急忙跑开,躲在广告牌后。心跳加快,就像那晚逃跑一样,也不知为什么要躲。
陌尚注意到了袁晟,右手一摆,一副疑惑,袁晟指了指仁如玉躲藏的方向,陌尚点点头,继续吃饭。两人的手语功力可以说是如火纯青,毫无交流障碍。
“怎么了?“易龑菲也向外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一个朋友。“
“噢。快喝吧,这个奶盖刚做出来的时候最好喝了。“
“嗯。“
为什么会心里酸酸的?他们是朋友,早就认识,一起吃饭不很正常吗?仁如玉,你在难过什么?人家根本不在意你,你自己在这儿酸个什么劲儿?他都骗你说去工作了,结果跑来这儿偷着约会。他是在烦你啊,别再做梦了。仁如玉不愿再多想,离开了那个让人失落的地方。
“尚哥哥,陪人家去买衣服好不好。”
“好,结账!”
“先生你好,一共236,请问是刷卡还是现付?“
陌尚看着易龑菲,头也不转,手指间夹着一张信用卡。
“好的,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琳琅满目的华丽服饰在灯光下更显华丽奢侈。闪耀钻石般光芒的亮片与水钻镶在衣服上,一进门眼前便是今年的主打色,土豪金,店里金灿灿的一片。奢华感扑面而来。这是A市最大的奢侈品店,价格昂贵,许多的国际名牌服饰,鞋子,箱包应有尽有,都是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甚至有的衣服,全球限量。
“尚哥哥,你看这件,哎,还有这件......”
周围路过的人小声议论着“这不是陌尚吗?”“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我还以为他和雨痕在一起了呢?”就连店员也忍不住多瞅几眼,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新闻一样。或许,璀璨夺目就要接受众目睽睽,纵使抹尚自己也有所察觉,但还是索性装作听不到的样子,这么多年,尽管议论从未停歇,但,虽然有少许的不自在厌烦,也都习惯了。
“龑菲,这里人多,别这么叫我。”
“人家不要嘛。“
陌尚有些生气,没再说话。
“好吧,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易龑菲拿出一件露肩雪纺裙,在身上比划着,摆来摆去。吸引陌尚的注意力。
“不好看。”
“那这件呢?”
“自己去穿下看看吧。”
“好啊!”易龑菲很自然的把提包挂到陌尚手臂上。
这一幕不偏不倚恰好被刚要进来凑个眼热的仁如玉看到了。之前和仁妈买菜路过这里也不敢多看一眼,只有陪陌离买衣服时才会光明正大的进来像参观宫殿一样来看看男装。这次也是因为有袁晟在身边才斗胆进来看看,却没想到,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他们。仁如玉站在离他们十几米远处背对着他们,这里的衣服华丽到她碰一下都觉着奢侈,深深的自卑感使她甚至不敢去数那标价上零的个数。
“小姐想买这件?“袁晟问。
仁如玉吓了一跳,赶忙松了手,比出“嘘“的动作来,“我就只看看。“袁晟简直比服务员还可怕。整个店里的服务员都聚集在陌尚那边,给他挑来挑去,介绍了一大堆衣服。并没有人管仁如玉这个穿男士睡衣出门逛街的傻子。
纱帘拉开,黑色蕾丝边的抹胸裙衬得皮肤雪白,肩部,腰部上的水钻完美勾勒了易龑菲妖娆的线条。
她真的好美。褪去了平日工作时的凶气,而是多了几分女人的柔情。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娴静以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盛服浓妆韶颜雅容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吧,她身上撒发的强大气场能让一个女孩看得都这么着迷。
“露太多,换件吧。”陌尚瞟了眼易龑菲的装扮,又看向别处。显然并不是很喜欢易龑菲这样暴露的着装。
易龑菲面露难堪,毕竟这么多人,她只好猜着陌尚的审美选了两套不同款式黑色灯笼裙。
都很惊艳,黑色既显瘦又显白,而且也不暴露,可陌尚迷离的眼神中似乎都将它们一一否定了。一旁的服务员也是面面相觑,毕竟陌尚都是来买男装,合陌尚眼的女装实在数不知道推荐些什么好。
“您可以看下这边的专区,都是今年时尚大秀的独家款,出自Marscal之手的。“一个店员推荐说。
“尚哥哥,我们去看看吧。“易龑菲拉着陌尚就走。
“你自己挑吧,我欣赏不了。“
易龑菲强装开心,忍着不快,识相的自己去挑了一件。那是件浅灰色前短后长的裙子,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也就是陌尚所说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比较偏向晚礼服,只露着脖子,和上臂,胳膊上有单独的灰色纱制手套,简约大方。可以说是这个专柜里最保守的一件衣服了。
易龑菲并不是很喜欢这件,在镜子面前照了许久,换了各种姿势,一脸纠结,还是决定给陌尚看。
“尚哥哥,你看。“
“嗯。“
易龑菲终松了口气,“尚哥哥,我们去看包吧!“易龑菲憋了这句话太久了,毕竟和陌尚来买衣服真的是异常压抑。
“等等,你觉着哪几件好看?”陌尚驻足在衣服前,叫住了易龑菲。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易龑菲内心一阵狂喜,激动的按自己的喜好选来选去。
“你挑的怎么都是黑的?”
“不好看吗?“易龑菲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刚刚陌尚那么方案她选的衣服。
陌尚扒拉来扒拉去,最终拿出一条纯金色一字肩连衣裙在易龑菲身上比划着。
“给我换一条小一号白色的。”
易龑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同样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还有愣在一旁的仁如玉。这是要干嘛?主动挑衣服。
紧接着陌尚又挑了一件外套,一件有设计师签名logo的白衬衫,一条淡紫色长裙,一件浅蓝色牛仔外套。在普通人眼里,这些衣服或许和地摊货没什么区别,看不出什么大牌的样子。可以说,这次陌尚选的衣服要比易龑菲多得多,足足有五六套的样子。
“两位分开付么?“
“一起,刷我的。”陌尚走上前去。
“一共55958,vip加打折后一共55550。“
“尚哥哥,你真好,给人家买这么多东西。”易龑菲笑开了花。
“不要这么叫我。”
“人家不习惯嘛。”
“我拿着。“陌尚从易龑菲手里拿过衣服,像极了恩爱的情侣。易龑菲一脸娇羞,手触碰的那一刻,两人停滞一秒,是心动的感觉。
俩人大包小包提着出了门,沐浴着旁人羡慕的眼神,那股骄傲油然而生。仁如玉也是目送他们离开的一员,如果在他身边的是我,我可以像她一样高傲的俯视一切沉浸在幸福里吗?我,一个过路人,喜欢的人很优秀,像黑夜的繁星,抓不住,摸不着,我的所爱隔天河,纵使纵身一跃,抓住的,也只是他来过的光影。
仁如玉心不在焉的在街上瞎逛着,一时没了最初的兴奋。袁晟看出了仁如玉心中的低落,“那家奶茶很好喝,要不要尝一下?“袁晟提议。
“好吧。“仁如玉眼神里依旧是黯然伤神。
“哎,干嘛呢你,不长眼吗?走路不看道吗!”一个年轻女人笔直的冲仁如玉撞了过去。
仁如玉抬头一愣,眼里尽是惊愕,刚刚只顾低头走了,全然没有看路。
袁晟刚想上前争辩,仁如玉拉回了他。
“对不起啊。”仁如玉表现的有些慌乱。
“注意点!看到路了吗?”女子依然不依不饶。
“我...我...“
“小姐!“袁晟有些看不下去了。
“怎么?是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个,袁晟,你先去买那个奶茶吧,要常温的,你也买一杯。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
“不是,小姐......“袁晟有些为难。
“就这几米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就算我跑了也不远啊。“仁如玉趴在袁晟耳边悄悄说。
袁晟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将就答应了,“有事喊我。“
“好。“
仁如玉看着袁晟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怎么回事?还没找到?“女子问,“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说漏了嘴。“
“我在找了。“
“陌尚呢?他怀疑你了吗?“
“应该没有。毕竟他还同意我外出。“
“小心只是试水,接下来几天,我还在这儿,想办法找到,不然你永远别想再回去!这是原话。“
“是。“仁如玉咬咬牙,拳头紧握,掐出一道道红印。
“下次注意点!别让我再看到你瞎了眼!“女子斜眼看了眼奶茶店的方向,接着破口大骂道。
“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错。“袁晟刚好提着奶茶走过来,仁如玉接过一杯奶茶,插好吸管,给女子递过去。“真是太抱歉了,这是给你的。“
“走吧。“女子这才肯松口。
“小姐,刚才是她撞得你。”袁晟愤愤不平的说。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我倒霉吧!“
仁如玉看了眼奶茶袋,怎么没了?再瞅一眼袁晟,正喝的津津有味。
袁晟一愣,仁如玉竟将自己手里的奶茶夺过去了,“我还没喝呢你就喝!“仁如玉耍起小孩子脾气。
“不是两杯吗?“
“你去找她要去!““还有,以后你叫我白琰吧,我不太适应你那么叫。”
除了杜茜岚,这世界上不会有谁再叫自己白琰了,她好想听听别人再叫她白琰。袁晟虽很年轻,声音却很厚重。就像,记忆中的声音。
“可是......”
“没事的,只要陌尚不在,你就叫我白琰好了。”
“好的,白琰,我们该回家了。”
而在不远处,刚刚那名女子喝了一口奶茶后从嘴中吐出一个小纸团,打开纸团,微微一笑,“仁如玉,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