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早!”
四个小师弟披星戴月地按时赶来远忧堂,恭恭敬敬地对着满脸苦色的上官昉行礼。
上官昉振作精神,决定先把九重山脉的事放在一边。
她耐心地询问了每个人修炼的情况,并对一些容易犯错的地方做了总结和讲解并根据几人情况重新调整了一下授课内容。
等到课程完毕,上官昉运起飞剑把小师弟们一一送过碧湖岸边,她这一天的任务便结束了。
望望天望望水望望山,她一时无所适从,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太多,真是令人着恼。
不敢轻易再去九重山脉探险,昨日要不是那个火红小猫突然出现,自己说不准就要葬身蛇腹了。
想到那小猫她心中又爱又恨,既然无事倒不如去西端森林再寻寻那小东西,想到不如做到,她当即御起飞剑赶往森林。
仔仔细细地在森林里她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寻了几圈始终未果,上官昉便把荷包里仅剩的几块小肉干放在树根底下,这样它再来时就能吃到了。
令人不解的是,昨日森林中那股浓郁的灵气竟然不见了踪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上官昉心内欣喜,既然一切如旧,便不会发生未知变故,她便无需担着责任,也不会被白长老骂了。
轻松释然的上官昉欢喜地御剑离去,只是她并不知晓,就在她离开不久,放着小肉干的树下陡然出现了一团火红色绒球,随着绒球的出现,那股浓郁的灵气便重现森林。
上官昉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地,这个时辰她娘和小卜都不在家中。
她回房洗漱过后浓浓困意便席卷而来,昨夜她在山洞中睡得腰酸背痛的,正是补觉好时机。
再睁开眼时发现暗沉的天空飘起了密密的小雨,她去厨房随便找了些温热的吃食,一边进食一边看天色,觉得这场雨似乎要持续很久。
不知医馆有没有伞,闲来无事,不如去给娘和小卜送伞。趁着白长老不在,与其无所事事,不如抽空多陪陪家人。
上官昉找出三把半旧的油纸伞便出了门。
道道细密的雨丝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斜斜落下,仿佛一副巨大的接天珠帘,给巷子两旁的房屋、院落及石子路增添了一种朦胧感。
她们住的小巷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栖霞巷,巷子虽不大,却也干净整洁,只是在此居住的人家很少,拢共住了三户人家而已。
她们一家是唯一的稳定住户,在此已居住了十个年头。剩下的是大户人家的闲置庄子,偶尔会有人过来小住一阵子。除此之外,巷子中还有几处无主的宅子,常年闲置乏人问津。
这样干净整洁的小巷人烟稀少,原因实属特殊。
这条栖霞巷位于云城东南角,因其接近远忧堂的所属范围,为保证远忧堂修炼秩序,官府对此处颁布了诸多限制条例,所以十里之内既没有集市也没有商铺,日常生活极度不便。
她们一家长居于此处也是形势所迫,她四岁起入远忧堂修习,日日早出晚归。
她们的收入皆来自于医馆,虽够日常花销,却不够置办马车豢养车夫之用。所以她自然不能像其他富户子弟那样,早晚都能有马车接送。
上官夫人心疼她小小年纪来回奔波,只好托人在近处寻找宅院,好在此巷泛人问津,没多久她们便寻到了合适的宅子。每次上官昉只要出了西端森林,便能看到这条巷子,为此还得了许多远忧堂中人的艳羡。
上官昉举着伞,心内感叹修仙不易,这许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居然竟是毫无进境,每每想起总是难免一阵愧疚。娘和小卜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可自己不但没为她们挣来荣光反而让她们跟着背负骂名,真真是无颜以对。
行了好长一段路程,前方已渐渐热闹起来,本以为会持续良久的雨也停了,被雨洗过的天空碧蓝碧蓝的。
她家在云城最繁华的官街开了家‘风华医馆’,名字寓意两个女儿年少青春,风华正茂。娘常说大隐隐于市,热热闹闹的地方总是让人特别安心。
上官昉一进入官街街道,眼前便是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与她家所在那处的安静无人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官街街道上有人流如织,有店铺林立,有流动货郎的高声吆喝,街心主位则是威严的官府衙门。川流不息的车马发出嘶鸣声踢踏声,络绎不绝人群发出嘈杂的鼎沸人声,这许多种声音合在一处,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一曲华丽的交响乐,繁胜而又祥和。
街边的各色小吃摊子令上官昉垂涎不已,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程,只垫了点东西的肚子早就空了。
前方那个摊位长长的小摊上各色吃食散发出甜香味和焦香气,大老远就可以闻到。摊子前挤着很多人,上官昉一鼓作气,一手举着三把油纸伞,一手拨开拥挤的人群,顶着一堆白眼和谩骂,终于挤进摊子前。
等她从人堆里再次挤出来时,手上提着糖葫芦、糯丝卷、杏仁豆腐、小糖人、驴打滚并几张驴肉火烧,腋下夹着三把油纸伞,发丝衣衫凌乱,看起来格外搞笑。
她嘿嘿一笑,毫不介意形容狼狈,心内庆幸自己身强力壮,否则不知要排到何时何地。
前方不远便是‘风华医馆’,上官昉费力空出一只手整理头脸仪容,不然她一准又会被娘和小卜嫌弃。
此时正是每日里医馆人最多的时候,小卜和一个面生的伙计正在柜台前忙着抓药。人还真多,抬脚迈过门槛的上官昉险些没有地方落脚。
她刚迈过门槛,小卜明亮的眼睛便盯过来,扫了她一眼便说道:“小昉你这是要开个杂食小铺吗,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谁知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竟齐刷刷地回头看来,一时间打量的目光和好奇的低语全罩了过来。
成为关注焦点的上官昉硬着头皮挤进店里,她站在柜台前一时间面色通红手足无措,只能先放下油纸伞和吃食。
上官卜后悔,自己这会儿忙得天昏地暗,再加上小昉多年未曾踏足医馆,一时竟忘了这一茬。
平日便是小昉不在,她和娘还时常被围着问东问西的。看看大妈们闪着光的眼神,这下可不好收场了。“娘在里间为人诊脉呢,你进去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上官卜灵机一动。
一个梳着盘髻白白胖胖的老妇人急忙摇了摇手,紧盯着上官昉对上官卜急切地嚷道:“小卜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都等了这好半天,小昉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她先帮我抓药吧。”
之前还见她和旁边的大婶们乐着聊天呢,还说不打紧不着急,反正回去也无事。怎地现在就急起来了,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官卜无奈。要不是原先的伙计辞工回乡了,新来的伙计又笨手笨脚的,怎会被人轻易抓到空子。
上官卜冷着脸吩咐上官昉道:“也好,那你就为王婶子秤五钱杜仲三钱艾叶并一两林胡,药柜的抽屉上都写着药名,容易得很。”
上官昉边称药材边蹭近上官卜身边小声嘀咕道:“雨天来诊病的人如此多吗?”
上官卜斜眼,不满道:“你这话真怪,诊病难道还要分晴天雨天。”
上官昉脸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
“是五钱杜仲三钱艾叶,全弄反了,你还是进里间吧,净添乱,王婶子李婶子她们都等好久了。”
“重新秤不就好了,我来的次数少难免一时手有点生。”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让一让,你挡住放当归的抽屉了,快去里间。”
柜台底下的王大婶赶紧拦住,这小卜姑娘也太鬼灵精怪了些,这是一心要把上官昉藏起来,这哪能行,便抢着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慢慢来,也不是那么急。”
她抚了抚发髻,露出慈爱的笑容凑到上官昉跟前道:“小昉姑娘你近些年很少露面啊,大家都惦记得很,你近况如何呀。”
上官昉腼腆一笑道:“王婶子我日日在远忧堂修炼,平时没有时间,近日白长老回了山海界,我才有了些空闲。”
“哎呀,白长老怎么回山海界了,是要换教习长老了吗?”
“不是,白长老只是回去办点事情,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哦哦,原来如此。小昉姑娘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大家都不放心啊,可是又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每日里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王婶子我挺好的,在远忧堂有白长老照顾我呢。”
上官卜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如此聊法还不聊到地老天荒,忙抢过话头道:“王婶子是问你修炼进展如何,修为何时达到练气后期,能不能通过最后一次测试,你能不能抓住重点,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急死婶子们?”
王婶子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旁边围观的人们其实早就想如此问,此时见终于被问出来,便都神色紧张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