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我穿了一身米黄色便装,背着一大包袱跟着九叔走出素庄。
九叔停了一停,问我:“你师姐呢?怎不来相送?”
我回头看了看:“从早上就没看到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算了,这丫头这几天怪里怪气的,我们走吧。”九叔不是拘泥守旧之人,对施曼秋的失礼之举他并不在意。
牛家村离钟山镇相距甚远,从钟山镇过去,有七八天的路程,两地之间相隔着一个小村庄,叫左家庄。
这天,师徒二人来到左家庄。这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一路走来倒是平安无事,不过二人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左家庄人口不到五百,但这里是通往钟山镇的必经之地,所以商客来往不绝,给这里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
一进左家庄,九叔便对我说道:“你先到前面的心悦客栈等我。为师去看看有没有生意接。”
我知道九叔是去看有没有人家想托付尸体给他,虽心下好奇九叔要怎么做,但他还是应道:“是,弟子知道了。”
九叔离开后,我四处闲逛,左家庄虽小,但这里的繁华程度却让我有些出乎意料。街上开酒楼的、开窑子的、开米铺的、开布庄的各种商铺应有尽有。我逛着,忽然看到街道尽头有一小贩摆着一堆首饰在叫卖,他好奇走近一看,呀,东西还不少。
小贩看到我便嬉笑哈腰道:“这位少爷,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我看了看,一条项链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拿起来仔细观看,这是一条黄色细绳系着一块水滴形青玉的项链,青玉两旁穿着两片小绿叶,用手一摸,原来绿叶是用木头做的。这条项链做工很普通,但样式很好看,我一见之下很是喜欢,心想:“这条项链倒也挺合适师姐,看她最近老是针对我,就买给她作为礼物吧,回去后也好讨她欢喜。”
“老板,这条项链多少钱?”
小贩一直观察着我的表情,见他很是喜欢这条项链,眼珠一转:“少爷,你真有眼光,这块玉是用上等软玉制成,做工虽简单却更显自然吉祥之意。这样吧,算你五个银币。”
“什么?五个银币?”小贩报出来的价钱把我吓得目瞪口呆,五个银币可以买一头大水牛了。
“少爷,这已经很便宜了,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你看这玉的品质,放到外面去可不止这个价。”见我一脸吃惊,小贩立刻装出为难之色。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我虽阅历尚浅,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种玉以前我就常在母亲的首饰中看到,听母亲说这种玉很便宜,想到这儿,我不禁瞪眼怒道:“看我是外乡人就好欺负是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条项链顶多就值十几个铜币。”
我大声吵嚷立刻吸引了几个行人的围观,小贩怕影响声誉,低声道:“少爷,你用不着大声嚷嚷,价钱咱还可以再商量。”
可惜我并不吃这一套,这小贩一开口就是天价,明显就是敲竹杠,他再胆小怕事也不能无动于衷:“你一出口就是天价,还商量什么,我出十个铜币,你愿意就卖给我,不卖拉倒。”
要说这也怪,我年轻气盛没有经验,既然小贩都低声说价钱可以商量了,那就说明他怕事,只要威胁他,就可以让小贩实价卖出。我胡乱开价,这一下也把小贩惹恼了。这条项链虽便宜但也没我说得那么便宜,他也发火了:“没钱还来买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来闹事的,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滚滚滚。”
这事要放在一年前的话,我一定会忍气吞声地走开,不过自从我学了功夫之后,已是底气十足,信心膨胀。我挽起袖子,厉声道:“我看你是欠揍,瞧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走,跟我见官去。”
小贩一看我想动手,急忙大喊:“兄弟们快出来,有人想闹事。”
话音刚落,从小贩身后的小巷里窜出两个彪形大汉,这两个大汉快步来到小贩身边,问道:“瘦子,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找你麻烦。”
“就是这个人,他……啊……哪儿去了?”小贩说着,回头想指我,却见刚才我站立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
原来我看小贩一副弱不禁风之样,就想动手教训他,却不想这小贩还有帮手,等两个大汉从巷子里冒出来,我不禁吓了一大跳,又想到不可仗着自己会武功就欺负弱小,所以趁小贩没注意,一溜烟跑掉了。
跑回心悦客栈后,气喘不定的我还未平静下来,就听到一旁有人问:“你干什么去了?满头大汗的。”我闻声看去,原来九叔已经来到了客栈,正坐在门口的桌前喝茶。
“没……没干什么,对了,师父可接到生意?”我怕九叔追问,忙转移话题。
“哦,接了三家,这次因为我们要到牛家村,所以师父只接要去牛家村的委托。”九叔回道。
我跟着坐下,倒了杯茶边喝边问:“三家啊,师父一共收了多少钱?”
“不多,十个银币和十个铜币。”九叔平静地说道。
“噗。”我正喝着茶,听到九叔所说的价钱,我口中的茶水冲口而出。才刚被黑心小贩敲竹杠的我本以为那小贩已经够黑的,没想到九叔比小贩还黑。
“人家……愿意……给这么多钱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有些不相信,被九叔这么敲诈还肯给钱,他对这些出手阔绰的人家很好奇。
九叔擦着脸上的茶水,对我的无礼行为并不动怒。也难怪我那么吃惊,因一般的赶尸人赶一趟尸顶多收人家一个银币。一个银币可以买一担米,赶尸人若是带着几个尸体赶一趟就足够过几个月的生活了。
他把脸擦干后说道:“这次委托的是一个富翁,一个山贼头子,一个寡妇,怎么,你是不是以为师父乱敲竹杠?”
我虽不敢搭话,心里却想:不是吗?你这可比那小贩还黑心。
突然,我想到一怪异处,九叔开价这般高,那就不会在乎几个铜币的钱,为何收了十个银币后还收十个铜币,想到这儿,他把问题问了出来。
九叔听着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那十个铜币是我收那个寡妇的,其中富翁我收了六个银币,山贼头子我收了四个银币。”
除去寡妇不说,就是富翁有钱也不会傻到任九叔乱宰价,还有一家是山贼,山贼是那么好说话的吗?就肯让九叔这样宰吗?我越想越是疑惑。
我问九叔道:“师父,你为何能开这种高价,他们却欣然接受?”
九叔闻言一愣,显然他还未想过这种问题。他沉思良久,终于肯定地说出两个字。
“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