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凯莫瑞安·法莱斯,因墨托王国法莱斯侯爵唯一继承人,也是诺德姆阁下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
“很显然,我前途无量。不出意外,只有25岁的我将很快进入王国的政治中心,无论是作为法师还是作为贵族,我都有信心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一个人。理论上讲,我和这种底层平民应该毫无交集,但那天我鬼迷心窍地走入了一个小酒馆,那里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事实上,在上学的时候,和别的贵族子弟辩论是我最喜欢的项目之一。不过在这里,辩题和我往常熟悉的马、酒、剑等等完全不一样,而是更贴近他们的生活。正当我不屑地想要离开时,有个人给了我一本小册子,粗糙的红皮,封面上画着两把交叉着的工具,大概是他们劳动时使用的。他是他们中的一个,说来也巧,如果我不打开那本书,今后我的生活可能会一帆风顺地走下去,但这一切都晚了。”
“书中有恶魔,对贵族来说的恶魔。”
“但我不是释放出魔鬼的渔人,因为瓶子已经空了。这燎原之火的种子早已经种下了。”
布兰奇望着冰封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对于这种贵族少爷鼓动平民造反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但那些贵族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在权力斗争中失败。而这个年轻人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却做这么荒唐的事。即使没有兄长,自己也要好好“教训”这个青年。
冰块一点点地化成了水,青年(以后被称为凯莫瑞安)逐渐恢复了神智,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在梦里,那些工匠和农民成功地被鼓舞,发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在那时,他不再是王国的贵族,而是普通人民的一员。在台上,他是演说家;而在台下,他是与常人无异的“革命者”。记忆似乎断了,冰冷的触感围绕着他的全身,直透骨髓。但凯莫瑞安不想睁开眼睛,因为他害怕,一旦睁开眼睛,这一切激昂而美好的存在将会消失。
“你似乎醒了?”
眼皮动了动,凯莫瑞安打了个哆嗦,才不情愿地将双眼睁开。
“这里……”
“你的目前的牢房。”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将脖子僵硬地转过去,入眼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青年,身高相仿,也是一头金发。相较而言,更加具有学生的青涩感。凯莫瑞安可以肯定,这个青年要么还在学习,要么刚刚结束学院的统一教导,还在寻找导师。
“令人尊敬的天才,法莱斯阁下。只可惜你走错了路。本来,以你的天赋,在王国未来会大有可为,而且你曾经是我们每一个年轻法师的榜样啊!王国对你有什么不好,非要去背叛他。王国能给你的,远比那些平民给你能带来的要多!”失去了开始的冷静,布兰奇开始对凯莫瑞安大喊大叫起来,声音中夹杂着悲伤和恨意,还有一点点的……愤怒!
“是的,我的确曾是天之骄子。”凯莫瑞安毫不谦虚地说:“但是,王国并非只有我们这些贵族和法师,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他们有的务农,有的做工……”
“他们是服务我们的人,只要不让他们饿死,干什么活都是他们应该的。而为我们服务,是他们的荣幸!”
“不,你错了。他们才是王国的根基……”
“根基?他们有什么力量?是法师威力无比的法术,还是王国无坚不摧的骑兵?”布兰奇轻蔑地说道,似乎是在嘲讽这位“天才”。
“那是你根本不了解的力量,它可以团结一切被压迫的人。你或许应该需要知道,那本小册子的内容……”看着布兰奇从自己衣兜里搜出来的红皮书,凯莫瑞安依旧用自己淡漠的声音说道。
没人知道那天工坊里两人到底谈论了什么。但是,这个在之后历史上被称作“火苗”的时刻足以证明凯莫瑞安巨大的影响能力。事实上,当天夜里,凯莫瑞安身上的禁锢法术被解除了之后,宫廷法师奥兰多就感受到了,可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工坊后,只发现凌乱的衣柜和翻倒的家具。其中,一把椅子的腿断成了两截,大概是被人用力挥动击打到物体后的样子。直到回过头来,奥兰多才在门上看到了一封信:
“奥兰多阁下,很抱歉这么对待您的工坊,可是为了我的自由,我不得不这样做。今天你的偷袭虽然得逞了,但作为回报,你的弟弟我就先带走了,这算是扯平了。不过,他的确是个可塑之才呢。还有一件事,‘启示’上的事,不要全信;而且,上面的话所指的有时候并不是你想象的对象。我希望在七年后,能够再次见到您。
您最忠实的仰慕者,凯莫瑞安·法莱斯敬上”
饶是这样,奥兰多依旧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道:“白夜到来的那日,恶魔的低语蛊惑了王者的血裔,守护者成为背叛者。众人将跪服在曾经的厌恶之下,该死之人不死,已死之人复生。死人的进军无可阻挡。大陆将分崩离析,除非,来自因墨托的牺牲可以达到极北之地,召唤不该存在的赤色。”
夜色中,两个人影轻松地绕过仍是普通人的卫兵,在法术的掩护下离开了王都。
“启示说的是真的?”
“不尽然,如果你相信它,那么就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它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相信上天注定,也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和气数。”凯莫瑞安依旧用他特有的声音说道,不过他心底里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我们也从不相信什么救世主存在,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只是这些话对于布兰奇来说太过惊世骇俗了,应该让他好好消化一下。况且,奥兰多法师那里的布置,应该足够隐瞒他的真实目的了。只要奥兰多足够珍惜他的弟弟,即使看穿了也会帮助他们保住秘密的。
“月亮升起来了,黑夜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