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吕德虎只感觉最近的这段日子,几乎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最充实的时光!
课时国文、算术,符号、方程不停,闲时便和同学三四,高谈阔论侃天说地。
而颜安就坐在身旁静静地看着自己上蹿下跳,不时的还要给个甜蜜蜜的微笑,晚上回家了,除了蒙头睡大觉之外,偶尔还能翻上次几乎被他抛之脑后的《众阁道志》。
这倒不是吕德虎不愿意去研习,而是这书里的类容全都是古文,确实是晦涩难懂的紧,即便偶尔会有些注释,但也是用古文所写,凭借他现在的文化水平,想要将其完全理解,着实又是为难了些。
而且吕德虎心里也清楚,这本书是真正的道家典籍,若是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胡乱修习的话,那说不好最后就跟西毒欧阳锋一个下场了。
所以斟酌再三后,吕德虎还是没有敢去瞎折腾,不过考虑到这样似乎又有点对不住自己老祖宗所托,所以偶尔吕德虎还是会把它拿出来翻一翻。
当然,作为一个几乎是地里边长大的孩子来说,念书永远不会是吕德虎唯一的任务。
这时候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中,早已是层层叠叠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枯黄,红褐色的玉米须子密密麻麻的纠葛在一起,随着轻风微微摇摆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已经彻底成熟的标志。
吕德虎作为家里的独子,自然也是有义务,也有能力去帮农,他老妈还特意挑了一个周末,让吕德虎找不到任何借口的,直接从床上就一路被拖到了玉米地里。
采摘玉米自然是全人工,吕德虎对干这个也是相当有经验了,虽然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但他也不能真看着自己老妈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去地里。
吕德虎背着自己专属的小背篓,从最外围开始,毫不留情的将这些玉米棒子,一个个连茎带叶的给揪了下来,再顺手一扔,全都稳稳地丢在自己身后的背篓中。
不过这样像一大片的玉米地,要想一次性给全掰下来,那以吕德虎的经验来看,自己肯定会连着两三天都得腰酸背痛,毕竟他平时干的活其实并不算太多,虽然也有把子力气,但却不如自己老爸老妈这些干了一辈子伙的农民要来的扎实。
像现在,吕德虎不过背了半背篓,就早已经感到浑身乏力了,不得不停下来稍稍歇口气。
他几步走出玉米地,一屁股坐在田坎上,猛的灌下一大口凉茶,同时打算休息片刻才继续去掰玉米。
“妈,你也过来坐一会儿吧,这太阳实在太大了!”吕德虎看着还在忙个不停的老妈,心里也不忍的紧,急忙催促她也过来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你先休息下,我这儿还有一小片,等弄完了咱们就先回去做饭吃,等下午太阳小了再来!”吕母巾帼不让须眉的挥了挥手示意无碍,便继续马不停蹄的收割起玉米来。
吕德虎心里清楚自己是拗不过自己老妈,所以见状他也只是摇了摇头,便没准备多再劝了,干脆就乘着树荫,将草帽搭在脸上,一仰身便躺在了松软的杂草地上。
许是真有些累了,吕德虎居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吕母明显也是心疼儿子,收拾了身前这一小片玉米后,回头看了吕德虎躺在地上没动静,知道他是睡着了,也没吵醒他,干脆就自个回家去了,打算将饭做好了直接给带到地里来吃。
朦朦胧胧间,吕德虎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道十分轻柔的声音,似乎正在悠悠的呼唤他的名字,语气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寂寥与孤远。
那种戚戚然的感觉,便如同置身在一个空旷的山谷中,四处传来呼呼风声,却又不知它从何而来。
“虎子、虎子!”
吕德虎昏昏沉沉的应了两声,因为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声音竟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但似乎又是种错觉。
“这是哪儿?”
随着这一声声的呼唤,吕德虎逐渐清醒了,他站起身来左右看去,顿时惊愕万分。
因为这四周再不是先前一望无际的苞米地,现在所见之处全是一片茫然,仿佛是置身于一个无限放大的玻璃箱中,这儿没有太阳亦没有白云,更没有山川鸟兽、洋流雪风,处处与世隔绝。
“虎子!”
这声音再次从吕德虎背后忽的响起,他也被惊的顺势往回一看。
不知何时起,他身后已经多了个女人站在那里,年纪约摸得有个二十来岁,她与吕德虎对视的一刹那间,突兀莞尔一笑,当真是春水垂帘淡抚面,桃花舒颜映青衫。
而且这女子的装扮十分少见,上衣有些类似于西服,一竖长长的双排扣边上,还各带着一个暗斜口袋,有些像课本插图中的红军军装,她腰间还束着一条紧实的腰带,将窈窕的身材十分完好的给展现了出来。
这女子头发也是编成两条粗长的大辫子,一条放在身后,一条斜着搭在胸前,侧着身子就这样浅笑着看着吕德虎。
吕德虎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她,毕竟像这种程度的美女,是个男的见过一次,都不可能会没有一点印象的,只是那种淡淡的熟悉感却怎么都抹除不掉。
“你是谁?这是哪儿?”
吕德虎惊疑不定,一连向她问出两个问题,虽然少,但是很直接也很关键,毕竟换谁置身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恐怕也不会表现的比他给更淡定。
“虎子,我是文娴,你得叫我声三姑奶奶啊哈哈!”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又是一笑,说着伸着手就想来摸吕德虎的脑袋。
吕德虎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做了个停的手势急忙对她喊道:“打住,什么文娴,我可从没听过,瞅你那样子也大不了我几岁,再占我便宜跟你急啊!”
那女子一愣,接着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文娴,吕文娴!宗哥没跟你说过吗?”
“宗哥?啥宗哥?这儿只有你虎哥!”吕德虎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顺嘴把便宜占了回来,再接着脸色便立马就黑了下来,他瞪大着双眼看向女子道:“宗哥?你是说我爷爷,吕武宗?”
“不然还能是谁,宗哥真不厚道,才几十年没见,就把人家给忘了!”女子似乎有些生气了,抱着双手不停的嘟囔。
但这下轮到吕德虎不淡定了,他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看着女子说道:“几十年,你……你还是人吗?”
“我当然是鬼啊!”这个女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大爷的,就算你是鬼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就承认吧,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
虽然吕德虎以前也跟它们打过交道,但真正和一只活生生的鬼这样面对面,同时还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换句话来说,吕德虎特么还是害怕。
“奶奶,你是我亲奶奶,快放我走吧,我这也没招你惹你,咋睡个觉就把我整这儿来的!”这可不是吕德虎怂,毕竟他现在身上,可是一件家伙事都没有。
命卦盘和《众阁道志》,以及刺刀都被他压在棉花底下藏着呢,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带着那些东西,说实在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必动刀动枪呢。
“是姑奶奶,别叫错了!”女子一脸认真的纠正道,同时又伸过手来拍了拍吕德虎的脑袋。
这下吕德虎没后退了,不是不想,而是特么的不敢啊,谁知道这鬼奶奶是什么脾气,万一把她惹急了,那吃不了兜着走的可还是自己啊。
不过也随着她这么轻轻的两拍,吕德虎发现这手感,似乎与常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种淡淡地暖意,这让他的恐惧感顿时就减少了许多。
吕德虎仗着胆子,有些踌躇地问道:“您、您真是我姑奶奶吗?”
“那当然,你回去问问你爷爷不就知道了!”这女子说话倒十分豪爽,虽然长的柔弱俊俏,但一举一动却都透着股英姿飒爽的劲儿。
“这么说你要放我回去了?”吕德虎惊喜的说道。
“什么叫放,多难听!我是你姑奶奶,把你抓来难不成是图好玩啊,多大的人了,自己惹了事还得我这个姑奶奶给你擦屁股,羞不羞人!”这女子口气虽然急哄哄的,眼神却满是喜意,同时伸着一只手指刮了刮自己红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