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知县拿起惊堂木,准备往案桌上拍下去,宣布退堂时,韩俊突然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有神的看着陈知县,正色道:
“知县大人,且慢,本官有许多疑惑还要问。”
顿时手持仗棍的衙役们纷纷骚动。
屁的本官!真以为暂代一个押司,就算是官了么?
一干衙役惊呆的看着韩俊,他们都知道陈府女婿可是得了疯病,时常胡言乱语,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比如前些日子把陈府的家具首饰,当得一干二净,差点让陈知县急得犯心脏病。
看他那样,是出来断案么?简直天大的笑话啊,这种惊天大案,岂是他一小小书生可以破解的?简直是读书读傻了吧。
众衙役互相议论,纷纷鄙视眼神的看着韩俊,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意味。
陈知县面色狐疑的看着韩俊,生生将惊堂木轻轻放下,沉声道:“你问吧。”
韩俊也不顾衙役们的嘲笑,直接走到罗彪面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
“恐怕你早两天就计划了作案吧?昨天好不容易等到知县大人回家过年,一干衙役放松警惕。
趁着这个时候,你回家找邓英商量夜间偷窃库银之事,为了表示你有在场证明,当着你娃子的面拉稀。
然后又出去找医馆看病,而在看病之前,你去库房将五千两银子分批弄出,并且作案工具就是麻袋和绳子,所以库银就在你手中!”
韩俊说前面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语速放缓,声音很有感染力,让人仿佛走进了罗彪偷窃的画面,很真实,就连陈知县眼中都带着异彩,若有所思的看着罗彪。
在韩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把声音提高了两个分贝,语速猛地加快,让人产生了极大的压抑感。
一干衙役、罗彪、邓英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一股浓浓的威压萦绕在他们的身上,纷纷恐惧的看着韩俊。
罗彪跪在地上,呆了一下,稍后镇定了情绪,脸露苦色,极大的冤屈哭泣道:
“大人,小的句句说的是实话啊,库银被窃,我有责任,但是你说我偷窃库银,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啊!还请大人明鉴啊!”
韩俊脸色一沉道:“那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试试,我的眼神会告诉我谁是凶手。”
这时衙役纷纷议论道:
“他的眼睛会妖法么?还眼神断案,切,我会以为真的要破出案了,刚才说的那一套,我差点就信了。”
“他就是一疯子,你跟一个疯子较什么劲,那不是傻么?”
这时陈知县大喝一声:“肃静!”一干衙役立马安静了下来。
“库银是否在你手里?”
此时韩俊脑海里,自动播放了一遍《十宗罪》《犯罪心理学》《三百六十种眼神》
韩俊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的盯着罗彪,也不知道罗彪从韩俊的眼里看到了什么,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极大的害怕,应声道:“在。”
罗彪刚说完就吓得一声冷汗,想要改口。
韩俊迅速找了一块黑布塞进罗彪的嘴里,直接掀了罗彪的左右手衣袖一下,坦然的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陈知县:
“知县大人,案子已破!真凶就是她。”说着韩俊回头看了邓英一眼。
陈知县皱着眉头,又沉思了一下,还没等他问话,邓英突然抽泣道:
“大人,你当民妇好欺负是么?我不知道我那死鬼为何这样说,但是我绝对没有偷窃库银,请大人明察。”
“哦,你刚进来,知县大人问你话的时候,你眉头皱了,又停顿一下,显然你在脑子里编造好了说辞,才开始说。
还有罗彪两手没有麻袋和绳子痕迹,显然在你身上,要不我派人把你衣服脱了,检查一番?”
韩俊淡淡道,说着就要招呼衙役来脱她衣服了。
邓英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抱着上身,害怕极了道:“不行,你们这样做是滥用私刑,我要去长安府告你们!”
“你去告啊,我还就滥用私刑了!来人,给她仗棍五十。”韩俊一副官样儿,手中挥了一下官服长袖,威严道。
此话一出,顿时衙门一片寂静,众衙役眼睛瞪着他,持着仗棍,身体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鼻子里轻哼着,嘴角露出嘲笑,不屑的看着他,真当自己是官了么?
嗯?这就尴尬了,韩俊表情有些窘迫,本想装逼过过官瘾,借着压抑的氛围,感受指挥衙役的滋味,哪曾想这些衙役居然不配合。
韩俊清了清嗓子,温和道:“咳,这个,请各位仁兄帮个忙,帮我把她仗棍五十。”
衙役身体依旧纹丝不动,转头看着陈知县,等待他的发话。
韩俊见状,俊脸微微泛红,这叫他脸面何存啊,咱好歹也是个官啊,各位能不能给点面子。
陈知县狐疑的看着韩俊,叹息着,终究还是要动用私刑才行啊,见他一脸自信,也罢就让他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陈知县收敛思绪,沉声道:“来人,仗棍邓英五十!”
说罢,一个衙役轻蔑的看了韩俊一眼,持着仗棍走到邓英身边,就要手起棍落往她身上招呼。
邓英吓得身体流出了一滩黄色的液体,奇臭无比,让众人捏着鼻子,纷纷退后了一步,离她远了点。
“饶命啊,我招了,全招了,是我干的!我一时贪财蒙了心,拿着罗彪的库房钥匙,协同他偷窃了库银。
昨夜我让罗彪在家,我趁机偷窃银子,今早再让他报官,以为可以瞒过陈知县,谁知……”
这时韩俊转身看着她,突然冷声一句,眼神盯着她道:“你在说谎!”
一干衙役懵了,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
韩俊心中好笑,但凡偷窃库银之人,都是胆大包天之人,绝非一个看门之人和民妇能够做出的事,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邓英,幕后主使是谁?”韩俊蹲在她身旁,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沉声问。
邓英已经吓糊涂了,又继续道:“是朱县丞表侄子指使的……”
她将朱文找到她,如何指使罗彪和她偷窃库银一事说了出来。
邓英说到这里,抬头看了韩俊一眼,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上,她知道彻底完了。
“知县大人,绝无可能,我那侄子虽然生性刁蛮,但也不可能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啊。”
朱县丞坐在县衙正堂一侧,此时面色阴晴不定,他也知道他那个表侄子就是个纨绔,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还真有可能是他干的,不过朱县丞依然不死心。
韩俊看了朱县丞一眼,淡淡笑道道:“县丞大人可是要包庇钦犯?”说罢韩俊转头看着陈知县,等待他发话。
陈知县哪里不知道这其中要害,沉声道:吴捕头,你带人前去朱文家搜查一番…”
接下来,罗彪也只能承认他是帮凶,并说出私藏库银的地方是在朱文家的地窖里。
吴捕头立马找到了库银,并将朱文押解到县衙。
“我,我一时糊涂啊,知县大人,饶命啊!”
堂下跪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朱文,脚下流淌着一股臭不可闻的黄色液体,身体战战兢兢的,他见陈知县脸色阴沉,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朱县丞。
“县丞大人救我!”
朱县丞顿时怒道:“来人,带下去。”这个朱文就是他的一个表侄子,犯不着为他,把自己牵扯进去,立马就叫人带下去,偷窃库银可是大罪,省得引火烧身。
陈知县雷霆震怒,派人拿回五千两库银,收集麻袋和绳索作为物证,将朱文、邓英和罗彪的供词记录。
并让其按下手印画押,将朱文,邓英判为主犯,罗彪为从犯,打入死牢……
自此,长安县库银失窃一案,宣布结案。
衙门口的围观百姓目瞪口呆的看着韩俊破案,暗叹这还是那个疯癫的书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