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过去以后,这段时间,村子里的人过得都不怎么样,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就连孩子们家长白日也不肯让他们出来玩耍,每个人提到黄鼠狼都是脸色一变。
前院东面是两个老两口子,女儿出嫁以后家里就两个人,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两个人也过得轻松自在,养了几只鸭,每天还有鸡蛋鸭蛋吃,还养了一只小狼狗,平时两个人也不怎么出门,这不知道最近从哪里听来的,说他家也招了黄狼子了。
听说,半夜小两口两个人正在睡觉,就听到狗“呜咽”一声便没了动静,老头子奇怪,躺在炕上就要起身看看狗怎么了,老太太察觉就问道:“你干嘛去?”
老头坐起来边穿衣服边道:“我去看看球球咋了,别再被套狗的逮去了。”
闻言老太太忙坐起身拉住他道:“算了算了,咱家球那么瘦,应该不会有人要,就算有人偷,人家都偷到我们头上了,肯定是看咱俩是老头老太太好欺负的,你别出去在惹到什么是非。大过年的,别给女儿添麻烦。”
老头一听有道理,便又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哒哒”的声音,就像是木块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就是那种踩高跷的声音一样。接着便听到“吧嗒”一声,老太太赶忙坐起来道:“坏了,我的鸡蛋啊。”
老头赶忙按住老太太,道:“算了几个鸡蛋也不值钱,明儿咱家鸡在下就有了。”
老太太一听也对,但仍然是很不安心的躺着听动静。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便听到外面鸡鸭叫的十分惨厉,仿佛嘿虎(谐音,北方像猫头鹰的大鸟)的叫声在院子里响起来,院子里“叽叽咕咕”“哒哒”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时不时还有杯盏交错的声音传来,老两口躲在炕上瑟瑟发抖,感情这是小偷在他家院子里聚会了?
声音一直折腾到清晨才罢休,第一抹阳光顺着窗梗照进来,老头老太才敢出门看,两个人躲在屋门旁边,先偷偷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没见到人才敢颤颤巍巍的出了屋门,老太还随手在水缸旁边抓了个水瓢拿在手中,老头在前面走,老太在后面跟。
年纪大了老头腿脚不利索,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哎呦”一声,老太吓得“妈呀”的叫就把水瓢“砰”的朝前面砸了出去,刚好砸到老头的后背,砸的老头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老太见自己闯祸,赶忙扶着老头站起来,老头一边扶着门框一边数落道:“差点被你这个老娘子砸到这儿,你这不耽误事儿呢嘛你。”
老太太喃喃也不敢说话,两人又朝外面走去,只见球球缩在窝里,屎尿都屙了一窝,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的模样,老头喊了几声,它也是恹恹的,没有反应。
老太踩着小脚,往鸡笼子看过去,暗自庆幸自己把笼子锁的严实,鸡鸭都在里面,但是情形和狗差不多,都大早上了,公鸡都没打鸣的精神。
老太太琢磨着不对,对老头说道:“老头子,我觉么着不对劲儿啊,这好像撞邪了,咱俩不是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老头盯着院子里散落的几个杯子和鸡蛋壳也是讷讷的道:“估计是黄狼子吧,前两天后院那妇女不就招惹了吗,可能过年了,它被炸得不安生了吧,今晚它要是再来,我就收拾了它。”
老太太皱着眉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想着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吧,便动身收拾院子里散落的酒杯和鸡蛋壳。
晚上,夜里十点多,狗在院子里又是受了惊的呜咽,老头老太在炕上互相看了一眼,“来了”。
外面是个大月亮地,院子里的情形能透过窗户看得很清楚,老太趴在窗户那里看,只见院子里有四五只黄鼠狼聚在一起,其中有一只的个头最大,在月亮的光芒下,皮毛都发着亮儿,尤其是背后那抹银色的皮毛异常显眼,雾蒙蒙的甚至透露着一点儿银色的光芒。
老太慌神了想拉住老头,没想到老头动作倒是很麻利,现在已经到了院门口,老头手里操着拐杖,哇哇大叫着道:“小畜生,还敢到我家来折腾!”随后便一拐杖打到了一小黄鼠狼的后腿,那只黄鼠狼“吱吱”的叫着便跑走了。
那只最大的黄鼠狼用绿豆般的小眼睛盯了一眼老头,老头不知道为啥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那双小眼睛里藏了和人一般的情绪。
那只大的黄鼠狼盯着老头,嘴角仿佛讥笑了一番,便又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然后几只黄鼠狼相继朝着院墙跳着跑走了。
见到黄鼠狼都跑了,老头才抹着额头的一把冷汗,壮胆道:“哼,畜生就是畜生,都跑了吧。”
回过屋里,老太太一脸愁容,老头便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不好,那只大的黄鼠狼,我看它皮毛都见白色了,想来应该都是修炼成精的,你这打扰了,我们会不会遭报应啊?”
听到老太太这话,老头也顿时有点慌张,手里的拐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有点蒙圈的问道:“那怎么办,我还打了它一下。”
老太太略略思索道:“明天我去找石婆子问问。”
老头点点头,两个人各怀心思的睡下了。
第二日,老太去村北请来了石婆子,石婆子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和老太仔仔细细的吩咐,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老太在一旁“恩恩”的点头。
晚上,老头和老太躲在炕上,老头问道:“怎么说。”
老太神秘的笑了,说:“你就看好吧。”
夜渐渐深了,不出所料,那几个黄鼠狼又来了,刚进院子里,就听到院子里一阵乱叫,然后便是有东西翻墙跑走的声音,老太笑了道:“安心睡吧,不会再来了。”
老头满脸疑惑,问:“怎么回事?”
“我把院子里洒了一层鹅粪,那石婆子说,黄鼠狼碰到鹅粪是要烂爪子的,它们这不一进来就跑了,所以你就安心吧。”老太打了个呵欠解释道。
“原来如此。”老头恍然大悟。
过了没几日,他家女儿带着孩子来回家看望老人,热热闹闹的很是开心,没曾想,晚饭前,他家女儿却折腾开来。
先是抱着手抱着脚的满地打滚,嘴里一阵阵哀嚎,惊坏了老头老太,然后他家女儿又恨恨的睁着眼睛,尖着嗓子喊叫道:“这几日十五刚过,月亮见小,我不就是借着你家地势高吸取点精华,你却伤了我的后辈,本看着你们老两口不容易,想保着你们,呵呵,看来却是不必了!”
老太一听,吓得老泪纵横,瘫软在炕上,咚咚的给自己女儿磕头,哭着道:“是我这糟老娘子不懂事,你放过我闺女,你放过我闺女啊。”
她女儿头发散乱,只有一双眼睛透过长发露出光来,嘴角噙着一抹邪笑,突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她老公刚好玩牌回家,见此情形赶紧抱住她,却发现根本抱不住,明明她的力气并不大,却不知现在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她男人掀翻在地。
女人怪笑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老头老太,就白眼一翻,昏睡了过去。
我从姥姥那听到此时,着实吓了一跳,怎么又是那只黄鼠狼,怎么它突然就开始作祟了。
我又突然想到六子的那句“我们闯祸了”,紧张的直吞口水,根本不敢在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忍不住又提起那件事来。
老头家的事儿传的很快,没个人家到了晚上都紧缩门窗,甚至连门槛下面的那条缝隙也堵得严严实实,佛像观音像几乎每家都供奉了起来,每天都虔诚的拜佛保佑自家平安。
一时间的村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颇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