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是流云城的大族,家族主营粮食贩卖,也就算平民口中的粮食贩子。因为宋家四代百年来的经营积攒下来的声誉和客户,尽管他们没有刻意打压竞争对手,整个流云城的粮食贩卖几乎还是垄断在他们家族手里。
到了宋明义(宋毅父亲)这一代,宋明义和宋光义两兄弟将家族产业拆分,哥哥宋明义在城中负责店铺的打理,销售粮食;弟弟宋光义则在乡下置办数个田庄,雇佣佃户,生产粮食。这一分就是二十年。
初时,两兄弟相处的很融洽,宋毅也常和父亲去伯伯的田庄,在那里开心的玩耍;但渐渐的,兄弟俩就产生矛盾,虽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宋明义去乡下的日子明显少了,即使偶尔去,也多为商业上的洽谈,不得不去。
于宋毅而言,家族的这些事他实在不关心。虽然照年龄来说,他早就该参与家族店铺的打理,学做一名合格的商人,但他却从未如此做。
无论外人怎么看这位宋家少爷,宋毅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按照社会已经形成的阶级流动去向上爬了。
首先我们说说从军之路。正如他父亲担忧的,宋毅在武术方面是彻彻底底的外行,别人都为他缺乏武术天赋而叹惋;只有宋毅知道,因为厌恶小时候武术师傅的丑恶嘴脸,小小的他暗暗下决心不学武术,这才导致现在宋毅对武力方面的缺乏。即便到了现在,也不为自己这样做而后悔,无非是感叹于自己的倔强与固执罢了。
但无论何原因,他参军升职的道路是不可能的了。但过去的无数个日夜,宋毅却捧着一本本军事谋略的书籍,津津有味。每次宋明义走进来,看到他读军事书,和他闹过,也苦口婆心的劝过,但宋毅就是不改。宋明义无奈,也只得由他去了。他宋明义对于宋毅管的并不严苛,只要宋毅读书就行了。
既然从军之路断绝,就走符合书生的从文之路。呵呵,虽然帝国有着完善的文官选拔机制,可选拔的核心却是从古至今的一本本经史书籍。宋毅看见那经书就恶心,常常逃私塾老师的课去读一些罢官在家的文人写的“异端”书籍。私塾老师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毕竟那小魔王的手段他可是亲自尝试过,没有了再尝试一次的勇气。
就这样,同样饱读书籍的书生宋毅,硬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想当初,落榜的宋毅看着平时被自己欺负的不敢吱一声的人全都上了榜,看着他们想嘲讽而又不敢,强憋着的怪异表情,他虽然脸上表情依旧平淡,冷漠,看不出丝毫不悦,但回到家还是个孩子的宋毅没忍住落了泪。
倒不是伤心,更不可能是嫉妒,而是不服。生性傲气的他怎能忍受这样的否定与蔑视?自己怎么可能不被选择?被一群不如自己的人干掉?
在这以后,像这样被所谓正统和权威否定的次数一次次增加,宋毅好像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但也是在这期间,宋毅慢慢的染上了去妓院和赌房的习惯,在那里,他似乎可以遗忘这钻心的无力改变的痛。
但那份不甘宋毅还是有的,总想着抓住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那群不长眼的山贼抓住太守的女儿,让他看到了机会。
虽然单枪匹马拯救太守的女儿,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宋毅而言,做这件事,并没有竭尽全力之感,只是做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罢了。
虽然城里的人都说是宋毅带的兵剿灭了山贼。但城防兵是有将领跟去的,所以他不过是个出谋划策的角色罢了,并没有亲自带兵冲杀。在战斗结束之后,他走上战场,第一次看到了死人。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那血淋淋的场景,还是让他恶心呕吐了三天。
但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啥的。用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能会让人津津乐道。但对宋毅而言,他还是流云城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一个商人的儿子罢了。做的这一切对他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影响。
如果历史按照这样和平年代,平平淡淡的演下去,我们的主人公不过是一个不得志的落魄书生罢了。但不久的一场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将我们的主人公无情波及,也让我们的主人公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命运。
现在每当宋毅从赌坊或妓院里出来时,或者是斗蛐蛐斗累时,偶尔会想到那时的自己为了那个“榜上无名”而哭泣;为了证明自己,抓住一切机会拼搏。不会笑话那时的自己哭鼻子,追名逐利,只是笑自己太年轻,认不清,看不透自己和这社会,徒劳郁闷罢了。
如今回想这段年少时光,明白自己落榜其实是必然的。自己从来就没有认真学过那正统的思想,怎能奢望正统会选择自己?
但从不后悔,只因那是自己的本性,是自己的选择;也因为那是叫做宋毅的少年的傲气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