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干净，很纯粹的那种喜欢。
可即便如此，人们的目光，从来都只愿意投给胜者。不论你有多么难过，多么悲伤，都只能自己独自舔砥，作为一个失败者，你必须得看清，并且接受这个只属于强者的世界。
在围观人群的背后，阳光的阴影下，鹿鸣带着一身的落寞与悲伤，戚戚然离去了。而比武，仍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此时，擂台上只剩下最后的两个人，各立一旁，摩拳擦掌地准备着最终的决胜之局。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炸开了锅，整个场子毫无预兆地沸腾了起来。
“快看！秦姑娘出来了！”
“嗬，她真是越来越美了！”
“可不是嘛，要是老子的拳头够厉害，也要上去为美人搏上一搏！”
一片嘈杂声里，少女着一身桃色绣袍，亭亭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阁楼之上，肤如脂玉，眼似水杏，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的衣着，发髻都很简单，并无过多的雕饰，甚至于有些简陋，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然而这一切，都丝毫掩不去她的清丽风华。阳光倾洒在她年青娇俏的脸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忽然间，她似乎朝我们的方向飒然一笑，自信、洒脱，使人顿感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少女朝下面哄闹的人群挥了挥手，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如珠翠佩环叮当作响，使闻者也不由跟着愉悦了起来。
可能与生长环境有关，她与我在凉川城中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尽相同。她的笑容恣意，洒然，不拘泥于那些强加给女性的包袱，譬如“笑不露齿”。她就像一株肆意生长的野花，热烈而奔放地吐露着自己的美，散发着蓬勃而葱茏的生机，不知不觉中，便引得人们忍不住想靠近。难怪天真如鹿鸣，也是被她这般风采，深深地给迷住了。
不得不承认，我忽然有些羡慕她。
羡慕她自小不受世俗约束。
羡慕她有一个疼爱她，呵护她的爹爹。
羡慕她可以这样放肆地，明目张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野蛮生长着，将最真实的自己展露于世，不加修饰，不施伪装。
在我直愣愣的目光中，她裙裾轻扬，竟径直从那阁楼上，翻身跃了下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施施然落地。
其身曼妙，其姿雅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瑶儿！”秦彻在魏虎的跟随下，从阁楼之间快步走了出来，低声喝道。
“爹爹，”秦光瑶对自家父亲黑成一片的脸色视而不见，明媚一笑，飞快地小跑过去，拉住秦彻的手臂撒娇，“瑶儿改变主意了！”
“胡闹。”秦彻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听她口中所谓的主意。
她对父亲冷硬的态度仍是不以为意，一个转身凌跃而起，足尖轻点，便翩然落到了擂台的中央。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深深地鞠了个躬，“对不起，诸位！”
“瑶儿，休要胡闹！”秦彻怒道。
秦光瑶道：“感谢大家对瑶儿的喜爱，只是，瑶儿心中已经有意中人了！所以，今日的比武招亲，便到此结束！”
众人哗然。
“你！”秦彻蓦地指向自己的女儿，指尖微颤，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意中人便是……他！”秦光瑶说着，玉指一点，大伙儿便齐刷刷地顺着那个方向，瞧了过来。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所指的方向……似乎是，先生？
不，不可能。
先生只不过是被我拖来凑个热闹，与她又素不相识，何来意中人一说？！
似是为了证明我心中的猜想，她说着，便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她纤手一扬，整个人便如水蛇一般，软绵绵地挂在了先生的身上……
岂有此理！
我想也没想，上前一步便将她的魔爪掰开，用力把她从先生的身上推了出去。
我气鼓鼓地瞪着她。
“瑶儿，”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秦彻走上前来，低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光瑶朱唇微翘，娇嗔道：“爹爹，女儿喜欢他，想嫁给他！”
“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秦彻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道，“你与此人素不相识，谈何喜欢？”
“爹，你不就是想让女儿赶紧找个人嫁了嘛，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不是煜哥哥，嫁谁，不都依我吗？”秦光瑶拉着父亲的手轻轻摇晃着。
秦彻皱了皱眉，“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生着病，远没有咱们寨子里的人勇猛强健，你说，你看上他什么？”
“他长得好看！”秦光瑶转过头，对先生粲然一笑，露出两颗白晃晃的小虎牙。
眼看着二当家有向她服软的趋势，我怒极反笑，走上前去，飞快地挡在了先生的面前，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你休想。”
她面色一凝，缓缓地走到我的跟前，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我。
谢天谢地，我虽小她几岁，身量却与她相差无几，因此对视起来，倒不至于在气势上被她压制。
“为何？”她微微挑眉。
这个女人，怎么完全不讲道理？！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她成亲，不仅不问对方愿不愿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就是不能嫁给他！”我气急，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胡言乱语起来，“他，他……他是个哑巴！”
“哑巴又如何，”她爽朗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喜欢他了，这样以后和他在一起，日子一定能过得很清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白夙”，而先生作为“白沐”，正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挑了挑眉，“他是我的。”
她忽然愣住了，目光迅速投向先生，似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先生只是淡淡一笑，虽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我在心里偷笑起来。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见此情形，我忽然有些得意忘形，“他叫白沐，我叫白夙。白沐是白夙的相公；白夙是白沐的娘子。这世间有些人，可不是你随随便便想嫁便可以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