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飞龙得了那许多礼物,自然要来府里谢礼,顺便也是正式拜见吴忠泰与窦氏的意思。
窦氏因身子沉重,不过略坐坐就回去了。倒是吴忠泰带着蒲飞龙又去书房叙话,考他的学问。见他果然聪慧过人,心里又添了几分欢喜。遂把自己当年考学的经验拿了出来,毫无保留予以传授。蒲飞龙自然知道好歹,恭敬聆听,自觉受益良多。
两人聊得投机,不觉便到了天晚时分。吴忠泰好歹又留了蒲飞龙吃过晚饭再走,蒲飞龙推辞不过,也只得领了。
自这之后,蒲飞龙来往吴府益发繁密,或是拜访吴忠泰,或是拜见吴老太太。一段时间下来,竟是同时得了这二人的欢心。
雪晴虽然知道蒲飞龙只要有心,颇有哄人的本事。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将父亲与祖母都哄住了。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瞧了他。
如今看来,要想将蒲飞龙完全排除在吴府之外是不大现实了,只是提防着,不要让他如上世一样与吴府联姻就算是万幸了。
因着这事,雪晴心里不大痛快,老太太那里也去得少了。日常除了上课就是去藏书阁猫着,年也过得没滋没味的。
眼看年关将尽,雪晴这日从藏书阁回来,想着母亲也快临盆了,便想着去窦氏院子里看望她。
她带着新芽刚到窦氏院子里,便听得里头窦氏的声音大声说道:“我不同意!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上我家来开这个口?这种话我连听都不想听,老爷以后也不要拿这话来刺激我,没得惹我生气。我要歇息了,老爷还请回去吧。”
雪晴一听,原来父亲也在屋里,看这样子,是要被母亲赶出来了。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现为好。因此里拉了新芽偷偷躲到院门口旁边的竹丛后。却见吴忠泰面色不虞地出门来,后头还跟着秦姨娘。待得看见吴忠泰二人出去了,雪晴才转出来往窦氏房中来。
只见窦氏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假寐,但是眉头紧皱胸膛剧烈起伏,一看就是在生气。荷叶正给她捏肩捶腿的,见到雪晴来,便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说窦氏现在心情不好。
雪晴便让丫头搬了个锦凳放在贵妃椅旁边,自己坐了上去。也不说话,只和荷叶一起给窦氏捏捏胳膊腿儿。
窦氏被她二人伺候着,竟然睡过去了。荷叶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又引了雪晴去外间说话。
雪晴问她:“母亲因为何事如此生气,竟将父亲赶出去了?”
荷叶欲言又止,末了只是叹口气说:“这不是大小姐您该听的话,左右不是什么好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生气。”
雪晴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好与歹,都有母亲替我撑着。只是看母亲如此生气,怕对身子不好,要是再动了胎气,更是大事。姐姐不如指点我一二,我也好解劝解劝母亲。”
荷叶这才笑道:“也罢,小姐也大了,又懂事,说不定你解劝几句,夫人也能心里好受点。老爷刚刚来,是要提秦姨娘那侄子的婚事。她说自己的侄子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又有了秀才的功名,说不得过了年就是举人、进士了。又说他们家原本也是官宦人家,一旦她侄子有了官身,家族又可兴旺。她也没有明提要结亲,只是话里话外,尽说我们府里几位小姐才貌双全,又个顶个地性子好懂礼仪,以后还不知哪家的公子有福,能娶了您们几位。尤其是大小姐您……”荷叶说到这儿停下来,看了一眼雪晴,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说大小姐您尤其有大家风范。太太听她这意思,竟是想让她的侄儿与我们府上的小姐结亲,当下就生了气。她也不理秦姨娘,只将老爷说了一顿,又让人送了他们到门口,这不就被您给碰上了。”
雪晴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倒让母亲如此动怒。依我看,此事不过秦姨娘一厢情愿,父亲也是受她蒙蔽,又加上欣赏她那侄子的才华,才来说这番话。经母亲这番指点,父亲肯定会醒悟过来,并且知道了秦姨娘姑侄的痴心妄想,反倒会更加提防他们。说起来,这是好事啊,该高兴才对。”
荷叶笑道:“经大小姐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件好事呢。回头我将大小姐的话说给太太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窦氏却搀着小丫头的手走了出来,笑道:“你也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你两个倒好,在背后编排我呢?”
雪晴笑道:“母亲,我们分明是帮您想主意、逗您开心呢,您怪我不要紧,可别错怪了荷叶姐姐,省的她一生气啊,就不给您捶腿了。”
窦氏用手一指她:“你啊,还道你稳重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淘气。你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你爹的性子我清楚,最是爱重才华的人。如今看来,秦姨娘这个侄子只怕果然有些歪才,所以得了你父亲的亲眼,竟然想结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我这边肯定是坚决反对的,怕只怕,你父亲受她姑侄蒙蔽过深,固执不改啊。还有老太太那边,只怕也被他们说动了。”
雪晴宽解她:“祖母虽然喜欢他,到底更喜欢我们这些孙子孙女,总不会让我们不高兴的。父亲那边,虽然爱才,一时半会想也不会再提。我估计,秦姨娘姑侄是不死心的,只怕是等着她侄儿中举、中进士之后,想着卷土重来呢。”
窦氏叹口气:“按说他要是真的中了进士,又会来事,还有你父亲帮衬着,只要稳着点,仕途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得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只是我看秦姨娘姑侄二人都是心思狡诈深沉的人,只怕心地不好,日后会出问题,还是不要冒险了。罢了,好歹还有一二年的时间,我这就谋划着给你们找个好婆家,省的她们瞎惦记。”
雪晴听她前一段说得头头是道,结果出来的结论居然是早点给她们姐妹几个找婆家,顿时哭笑不得:“母亲,我们如今不过十岁,过两年也才十二。这也太着急了些。”
窦氏失笑:“你看我,倒是糊涂了。那依你说,该当如何呢?”
雪晴正要说话,却见窦氏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叫唤,吓得她赶紧走过去抓住窦氏的手,问道:“怎么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