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一个人影趴在房檐上,静静的等待着。
有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聂昭蕴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顶微微的动静,也没有注意到头顶露出的一点点的夜色。
“事情已经办妥,我来拿解药,先生明日便要离京。”
裴琰迫不及待。这毒真是难受,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体内撕咬。
聂昭蕴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嗤笑:
“裴公子这副惜命的样子,倒是一丁点都没有遗传到裴先生的仙风道骨。”
裴琰有些恼怒:
“若不是你设计害我,我怎会拉先生下水?害的我被大骂一通,先生差点要赶我离开。”
聂昭蕴仪态万千的起身,笑着说道:
“裴公子太杞人忧天了,你可是裴先生唯一的血脉,赶你走?他怎么舍得呢?”
裴琰脸色大变:“住口,先生从不许旁人议论我们的关系。他最忌讳这个,他不喜欢我娘亲,也不喜欢我,所以才一直不肯对外宣称我们的关系,也不肯认我。”
聂昭蕴有些惋惜,这个裴琰有模有样的,怎么脑子不太好使。
但是聂昭蕴也不打算跟他掰扯清楚,利用完了就没有必要多废唇舌了。
她从袖中拿出药瓶,递给他:
“裴公子莫恼,裴先生自己酒后做了糊涂事,酒醒又嫌弃人家姑娘,你娘亲一个人拉扯你,早早的就去了。裴先生虽然养了你许多年,却一直不肯认你。我只是为你们母子俩打抱不平而已。解药给你,吃了之后你就没事了。”
裴琰欣喜若狂,也顾不上聂昭蕴说了什么,打开药瓶,仰头将里面的东西囫囵吞下。
突然,他的瞳孔放大,肚子如同刀绞一般。裴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缩成一团。
“你,你好狠毒……”
聂昭蕴蹲下身子,笑的风华绝代: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我能给你投一次毒,就能投第二次,你怎么敢这么轻易随便的听我的话、吃我的药呢?”
裴琰很痛苦,身上每一处筋脉都很痛,整个人好像被撕碎了一样。
他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个聂云葳死马当作活马医。
如果再给裴琰一次机会,他就算真的闹到皇上面前,也要把聂昭蕴这个恶毒的女人抖出来。
可是现在,他除了狠狠的瞪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使出全身的力气,裴琰伸出一只手抓住聂昭蕴的裙摆:
“不要……伤……伤害,先生。”
话音刚落,裴琰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聂昭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死不瞑目的裴琰:
“你还真是个孝子。怪不得,我以你所中之毒威胁裴胤南,那个老东西就乖乖的来了。你也不用怕,我很快,就送你们这对父子,一起上路。”
血腥味真的不好闻,聂昭蕴拿出帕子捂住了鼻子,对站在一旁惊恐不已的俏梅说:
“叫人把尸体拖下去,再把地毯上的血弄干净,别脏了我的地毯。还有,叫他们去驿站,把剩下的那个也处理了,让他们手脚麻利点。”
俏梅呆呆的没有出声。
聂昭蕴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俏梅?!”
俏梅恍然回神:“是。”
她叫了人将尸体拖走,又拿了东西来清理地毯。
俏梅的手一直在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
看到血、看到尸体之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害怕。裴琰断气之后,小姐居然还惦记她的地毯。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俏梅记忆中的小姐,是美丽动人,叫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易国第一美女;是端庄贤淑,是全京城所有大家闺秀的榜样。
小姐样貌好、家世好,所以有些清高和骄傲。可是她并不冰冷恶毒。她也会给街上的流浪狗扔吃的,她也会捡起鸟蛋,叫下人送回树上的鸟窝。
但是今天的她,见了尸体和血,却有一种淡漠还是兴奋的感觉。仿佛一条人命的消失,根本不算什么。
那种感觉,让俏梅有些害怕。
是从什么时候,小姐就变了呢?
俏梅很努力的回想:应该就是小姐打开王爷书房架子上的那个雕花盒子之后吧。
从那以后,小姐就变得让俏梅都感到陌生。
正想的出神,俏梅忽然听到屋顶的动静,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外面月色如水,宁茗一个利索的翻身,从屋顶上翻落下来。
刚刚偷听到太多东西,宁茗脑子里有些乱,他需要好好理一理。
聂云葳则彻夜未眠。
段朝煜自那晚开始,便一个人住到了厢房。而且,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甚至不愿意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