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下决断
夜的城市，五光十色，光怪陆离，被冷雨冲刷出一层七彩的光，浮在城市的上方。
因为感冒有加重的趋势，所以沈今批了假给纪微雅，让她在家休息，难得的夜间休息时间，纪微雅却因为早已经习惯了黑白颠倒的作息时间而毫无睡意。
她站在黑暗的房间里，隔着窗子朝外看了过去。
楼下的路灯已经修好了，洒落一片微微晕黄的光，远处隐隐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但是小区内却很静，一只猫正在一楼的院子里大摇大摆得散步，黑色的，仿佛一只暗夜的精灵，偶一抬头，居然与她对视了一眼，绿幽幽的眸子闪过一线亮光，随即“咪呜”一声，拖长了音，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似的。
纪微雅顿时哑然，对它挑了下眉，那只黑猫便优雅地一甩尾巴走开了。
手机早已经被握得微微发热，可是这么久了，却始终还是鼓不起勇气去拨打那个电话。
就算如沈今所言，当年法官是不会相信她的证词的，但是无论怎么说，当年的确是她抛弃了那个她最应该帮助的人……
所以，无论现在苏陌对她是怨也好，是恨也好，都与人无关，因为那全是她的错。
即便重逢时，他那样无礼地对待她。
即便她找上门时，他那样冷淡疏远地面对她。
……
即便是那样……
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时间上的差距，跟得上他的脚步？
看一眼拿了半天的手机，纪微雅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给苏陌的电话，持续的“嘟嘟”声响起，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接了电话，“喂？”
“苏陌……是我，”她有些尴尬，“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和朋友喝酒。”苏陌声音隔着电话传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他还隔着电话大声笑了一下。
“哦……”她有些失望，“那我不打扰你了。”
“你有事找我？”苏陌似乎跟他身旁的朋友说了句什么，随即才又问她。
“没有……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纪微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旦知道了他在哪里，一旦知道了用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就总是希望他能够接收到自己的心意，想要把自己的歉疚完全地传达给他，仿佛不这样就不行似的……
“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挂了。”苏陌随口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好热闹，欢声笑语隔着电话都听得很清楚。
“那……你继续吧，”纪微雅习惯性地咬了下唇，“不过，少喝一点酒。”
“放心吧，喝不死人的。”苏陌满不在乎地挂了电话。
纪微雅无比失望地放下了手机。
怎么会这样？
她还以为今天可以有时间找他。
如果不能够常常见面，不能够知道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要怎么了解他呢？
要怎么才能弥补以前所造成的伤害？
纪微雅忍不住叹了口气，只不过她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几乎吓了她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起来一看，居然是苏陌打过来的。
苏陌打电话给她？
是他？
纪微雅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跳动，连忙按下了接听键，“喂？”
“嫂子……”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然后又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纪微雅吓了一跳，“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
“你不是苏陌的女朋友吗？”那个人继续说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醉意和戏谑，“如果是的话，就是我们嫂子了。”
纪微雅尴尬不已，“我……我不是的。”
“你真的不是嫂子？”电话那头的人怪笑两声，“不是的话，怎么那么关心我们苏陌？”
这让她该怎么回答？
纪微雅微微咬唇，却只能重复刚才的回答：“我真的不是。”
对，她不是。
即便他们有过两小无猜的岁月……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她不知道，过往对他和她来说，还意味着什么。
“真的？你真的不是我们嫂子？”那个人似乎有些失望，可是纪微雅却分明地听到了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的哄笑声。
苏陌呢？
他去了哪里？
这个人又是谁？
是他的朋友？还是同事？
纪微雅难堪地抓着手机，只能被迫地听着电话那头的笑声。
但是好在，苏陌终于来救场了，“喂？”
“苏陌……”她听出了他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们是我朋友，比较喜欢开玩笑。”苏陌随便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想到刚才那个人说的话，纪微雅勉强抽动了下唇角，要自己要打起精神来。
“嗯，那你挂电话吧。”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可是随即就听到了苏陌那边有人大声说要她一起出来玩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苏陌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是在他的朋友的撺掇下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他突然开口：“纪微雅，要不要出来？”
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感觉，明明是邀请，却说得很随便。
纪微雅有些紧张，“你不是和朋友在喝酒？”
“就要喝完了，你到七锦路的徽州人家来找我吧。”苏陌很快地开口，随即便挂了电话。
纪微雅愣住了。
他……希望她来找他吗？
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纪微雅握着手机发呆，过了片刻突然惊醒，忙不迭地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出了门，只是出门之后才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细雨，她只好折回头又拿了把伞，这才匆匆打车去七锦路那家叫做“徽州人家”的皖菜酒楼。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薄薄的雨丝一缕一缕渐渐粘贴在玻璃车窗上，她看到投影在车窗玻璃上的自己，似乎有些紧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怀揣着不停跳动的心，带着一腔忐忑和期待，正在向她……曾经爱过的那个男孩子靠近。
如果以前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也许现在，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当然，也许早已经分开。
任何人都不能预言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她以为这一辈子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大概也会避开她不想要见到她………
可是他们却还是重逢了。
还能够见面。
所以，还有可能……弥补她曾经犯过的错误。
出租车在二十分钟后抵达她的目的地，付了钱撑伞下车，她站在原地略一张望，便看到苏陌。
酒楼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她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站在酒楼的台阶下，她微微抬头看向他，“苏陌……”
苏陌突然挑眉一笑，“好了，见也见到了，你回去吧。”
她有些愣住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于是只好呆呆地看着他。
“我朋友说要一起去打台球，所以……”他笑了笑，并没有多少认真的样子，“本来想让你不要来了，但是想着，你大概是想见见我，所以就没有给你打电话，你不会怪我吧？”
她怔了一下，旋即大力摇头，“没有关系……”
“那我就先走了。”苏陌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两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缩了下脖子，便要冲进雨幕中。
纪微雅一急，顺手把手中的伞塞给了他，“还在下雨，伞给你用。”
苏陌看了她一眼，接了伞顺便又耸了下肩，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就谢了，先走了，下次再联系。”说着话，他便撑着伞快步走开了。
雨丝薄而纷乱地落在纪微雅的肩头，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湿濡凉滑的发梢无意间被风吹起贴在她的颈子上，她才蓦地惊醒过来。
看着苏陌身影远去的方向，许久之后，她轻轻开口：“再见……”
霓虹投影，在被雨丝打湿的地面上，清晰地映出了她孤单的身影。
天色再度暗淡了下来，未关紧的窗子泄进几许风来，撩动了蓝色的窗帘，天光暗影交织在一起，隐约可辨得见房间内的一切。
手机屏幕发出暗白的光，纪微雅勉强打起精神拨通了沈今的电话，“董事长……我可不可以再请一天假？”
“怎么？还是不舒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隔着电话，沈今清晰地听到她咳嗽的声音。
“我睡一会儿大概就好了……”纪微雅打了个嚏喷，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我今天也不能去上班了。”
“你在家休息好了。”沈今皱了下眉，“不用勉强自己。”
“嗯……知道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饭了吗？”沈今又问她。
“还没有……等会儿再吃，”她迟疑了一下，随即很快地再度开口：“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几乎是以沈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挂掉了电话。
她现在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出去淋了雨的关系，结果一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头疼，感冒的症状更是加重了许多。她原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哪里想到这一睡，居然一直睡到了此刻，中间似乎迷迷糊糊起来吃了次药，但是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得到纾解。
所以只好请假。
放下手机之后，纪微雅起床又吃了一次药，原本想做点饭吃，却没想到才走两步路便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她扶住厨房的门站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于是只得放弃，重新躺回床上。
可是不知道是心理的错觉还是因为她此刻头晕的症状太过明显，此刻她犹如处在风暴的河上，随水逐流似的，整个人难受极了。她硬是撑着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实在受不了那种晕眩，她只好捧着仿佛突然胀大了两圈似的脑袋坐了起来。
不会真的要去医院吧……
“叮——”音乐声乍起，纪微雅习惯性地便去抓手机，可是看了一眼才发现根本就不是手机发出来的声音。
“叮——”音乐声二度响起。
纪微雅茫然了片刻之后才发现是门铃在响，于是只好勉强从床上起身披了衣服去开门，隔着防盗门朝外张望。
脚步声在楼道内响起，似乎……有些熟悉。
纪微雅拢了一下身上披的衣服，再抬眸时，赫然看到了沈今。
“董事长……”她有些愣住了。
“Room Service.”沈今笑了一笑，把手里拿的东西给她看，“你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
“没有。”她稍稍摇了下头，因这轻微的举动而额上冷汗，只得闭了下眼睛，这才开了防盗门，让沈今进来。
沈今放下手中的外卖，转身便抬手放在了纪微雅的额上。
“呀……”温暖的手掌贴在她额头的那一瞬间，纪微雅低呼一声，脸颊绯红，“你……做什么？”
“你在发烧！”沈今皱眉，难怪看她一脸病恹恹的样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发烧了都不知道？”
纪微雅不太确定地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我昨天淋了雨……”
“淋雨？你去哪里了，生病了怎么还乱跑？”沈今的眉头于是又打起结了。
虽然还在重感冒引起的昏眩中没有恢复过来，纪微雅听到他这么一句却还是笑了，“董事长……咳咳，你这样说，好奇怪哦，跟你的形象一点儿都不配。”
“还有心情开玩笑，”沈今瞄了她一眼，“看来病得还不是很厉害，既然这样，就吃完东西再去医院吧。”
“可不可以不要去？”纪微雅顿时拉长了脸。
沈今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但是即便如此，纪微雅却立即垂下了头去，讪讪地开口：“好，吃完东西就去。”
太没有骨气了——
可是，在此刻头晕目眩的情况下，想要骨气，似乎很难啊。
纪微雅无奈之下，只好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沈今带的是一份大号的外卖白粥，米熬得几乎化掉，她吃掉一小半的时候便觉得身上微微有了些暖意，鼻塞的症状也缓和了好多。
沈今就坐在她饭桌旁边的沙发上，一副自在随意的感觉，突然出声问她：“昨天出去做什么了？”
正在欣喜于等会儿似乎不用去医院了的纪微雅一时不察，顺口回答他的问题：“去见苏……”
她突然醒悟，立即把那个“陌”字吞了下去，可是即便如此，沈今却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纪微雅努力想要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悄悄抬眸看一眼沈今，却发现他目光沉沉地正盯着她。
她下意识把面前的白粥同她一起朝边上挪了一下，“我……我只是不小心才会发烧的……”
“说说吧，见他的时候做什么了，怎么会发烧？”沈今淡淡开口。
完全没有任何胁迫力的话语，却不知道为何，听在她的耳中，却让她不自觉地乖乖吐实，可是实在不甘心，于是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他的问题：“昨天下雨……我把伞给苏陌了……”
半晌没见沈今说话，纪微雅诧异抬眸，结果就发现沈今一脸“你是笨蛋吗”的诡异表情。
“我又不是有意的……”她连忙想要解释。
“吃饭。”沈今下巴一抬，示意她继续。
“哦……”纪微雅心虚无比地应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吃饭。
沈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片刻之后，她有些受不了被他用那样的目光盯着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眸看向沈今，“你想说什么？”
沈今摇头，“不，我不想说什么，我知道你需要时间。”
纪微雅垂眸看着银色的勺子，“也许是很长的时间……”
“只要你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你永不后悔就好。”沈今静静回答她的话。
“我不知道……”她有些茫然，但是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她知道。
她……想要弥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任何事情。
只要是苏陌所希望的，她都可以做……
沈今依旧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你……”
“什么？”他只说了一个字而已，纪微雅心下却忍不住一跳，立时便抬起头问他。
沈今目光莫测，半晌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想强迫她做选择，因为不知道她会选择什么，在她还没有考虑好之前，他不会给她任何压力。
他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为什么不能够早一点遇见她。
“哦。”纪微雅神情讷讷，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那份白粥，一颗心乱得却仿佛这碗粥似的，糊涂一片。
这样……似乎很不好。
可是哪里不好，她却又不好启齿。
她很想对沈今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却不好告诉他。
因为那个人——
是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发誓竭尽全力也要做出补偿的人。
而她，是早被困住的囚徒，只能听凭那个人，来宣判她的命运。
正午时分，阳光晴好，有风，吹得工地上沙尘乱飞，工地的隔栏外便是临时通道，无数行人从这里经过时，无不掩口急走，否则的话，便被吹得一头一脸的灰尘。
尚未成形的高架桥工地之下，工人们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苏陌推着一车泥沙走过，冷不防有一起干活的工友突然鬼鬼祟祟地笑了起来。
“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苏陌以为是自己脸上粘了泥沙，于是顺手抹了一把。
“苏陌，那位漂亮小姐又来找你啰。”那个工友操着地方话暧昧地微笑。
苏陌愣了一下，循着他下巴抬起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纪微雅站在路边正看着他。
她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苏陌忍不住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想干脆躲起来不见她的念头。
站在隔离栏边的纪微雅于是就这么看到了苏陌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心下有些惴惴。
他……不想见到她？
一定还是在抱怨吧……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他像以前那样？
迎着不时有好奇的人看来的目光，纪微雅怔怔地站在那里，指甲深深地刺入手掌。
“喀！”
突然响起的金属断裂声顿时令人心下一跳，纪微雅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惊见一辆巨型吊车上吊起的钢筋猛地朝下一坠，稍微被断裂的钩嘴拦了一下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坠而下。
惊呼声纷乱响起，整个工地顿时闹成一团，无数人奔走逃离，周遭一片雾气狼烟。
纪微雅只觉得心脏陡地“怦怦”弹跳了两记，一股凉意顿时顺着她的脊梁便蹿了上来。
她手足僵硬，那一瞬间，居然完全无法动弹。
上帝啊——
“当当当——”连续不断的钢筋相撞之后的敲击声清脆响起，工地上沙尘扬起，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事故发生地点那一片的状况到底如何。
苏陌——
苏陌！
仿佛突然被什么惊醒似的，纪微雅蓦地冲进了工地。
“站住，不要靠近那里！”有人看到之后连忙大声对她喊了起来，可是她却置若罔闻，依旧朝事故发生地点冲去。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不要再跑了，那边危险！”有人对她大声嚷嚷着，想让她退回去。
可是……怎么可以？
苏陌还在那里……
他还在那里！
“不要过去！你疯了？！”有人一把将她拦了下来。
“不要！不要！”她暴怒异常，莫名的力气充斥在她的体内，她急着挣开这人，于是对他又打又踹，“放开我，我要去找苏陌！”
“纪微雅！”那人拦腰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就朝她跑来的方向快步行去。
“放开我！我要去找苏陌！”她急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还在那里……”
“我在这里……”满头黑线的苏陌将她带到安全地带之后重重地放在地上，伸手按住她的双肩，“你看清楚，我没事！”
纪微雅迷乱的双眸渐渐重新找回焦距。
她试探地伸出手，轻触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半长不长的发，过长的刘海，漂亮的眉眼，被泥沙弄污的工作服……
她又想哭又想笑，蓦地紧紧抱住了他，“苏陌苏陌苏陌……”
“微……纪微雅？”原本想像在学校的时候那样，叫她“微雅”，但是没想到多年生疏，即便是此刻，他最终叫出来的，却依旧是她的全名。
微雅，纪微雅。
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下……让我抱一下就好……”纪微雅的脸涨得通红，眼里还有隐隐的泪意，可是因为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令她此刻心惊肉跳，完全不敢离开他，生怕她一动，他就会从她眼前消失，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完全不在乎他因为干活而弄得净是泥沙污渍的衣服。
苏陌沉默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有工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了异样的眼光，随即在一起悄悄私语，更有甚者，接连吹了好几声口哨。
苏陌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到底是该推开她，还是应该抱紧她，给她一些安慰。
她浑身都打着轻颤，是……真的怕到了极致吧？
真的这么担心他吗？
就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吗？
还记得，多年后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天，她那样微笑，对着另外一个男人……
那一刻，他的心陡然拧起，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愤怒，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所以他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即便被认为是轻浮，他也认了。
可是他到底对她……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到底是怨，还是恨，又或者……
口哨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终于令苏陌回过神来，虽然察觉到纪微雅仿佛依旧在轻颤，可是他终于还是推开了她，“别这样，我还在上班呢……”
“苏陌……我们、我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纪微雅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就在刚才。
就在那一幕惊险刺激下，她骤然醒悟。
如果苏陌不幸福，如果苏陌不存在了，她该怎么办？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
“以前那样？”苏陌挑高了眉。
即便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纪微雅还是努力地对他微笑，“对，就像以前那样……我知道我做了很错很错的事情，我不敢再求你原谅我，可是……请你给我补救的机会好不好？”
苏陌看着她，离得这样近，他几乎可以清楚地发现她此刻极力隐藏的那些细小的情绪，忐忑、紧张、不安，期待……
仿佛在一瞬间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她，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将会不一样了？
他曾经想要极力保护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样，紧张害怕且卑微地站在他面前，企求他的原谅？
他们……还可以吗？
“苏陌，”纪微雅被他若有所思的深沉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审慎地看着她，“可不可以……”
“好。”苏陌突然点了点头，有点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的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出口的话，虽然很轻率，但是其实……
他也很想知道，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时光交错过，到底还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在一起……
